沉浮之间

　　与央视《讲述》联动报道(8月17日)

　　特别视点：他冒死救人，不想被一个远方DV记录下来，他成了英雄。回老家创业，政府给予他照顾；外出做生意， 也有人帮助。但他最后还是在平常中找到踏实的幸福。

　　沉浮之间

　　蒋书

　　2005年8月8日下午5点多钟，台风麦莎刚过，家住青岛沙子口附近渔村的段大爷从家里的阳台向外望去，视力 所及，发现海边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因离得较远看不清楚，段大爷迅速拿出家中的DV，他想从镜头里看清：远处 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一、大风浪中救人

　　当时虽然麦莎已过，但海边风大浪急，在海边长大的段大爷从镜头里看到一小伙子身上系着绳子准备下海，他意识到 这是在救人。看到巨大的海浪打在岸边溅得粉碎的阵式，段大爷不由感到心惊肉跳，他知道那样很危险，虽然这个救人者身上 系着绳子，但仍说不定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此时，接警后迅速赶到的沙子口派出所的杨所长在岸边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那个身系绳子的小伙子在波涛汹涌的 海面上时隐时现，随着一高一低的海浪一起一伏在海面上寻找着落水者。段大爷手中的DV始终没关，他几乎是在目瞪口呆中 看着随后发生的事情。

　　那个救人者第一次没有把人救上来：汹涌的海浪把落水者冲到了靠近岸边处，因仍离岸边较远，人们的援救没有成功 。救援者们涌在一起，段大爷的DV没有捕捉到一个细节，此时他从镜头中看到：那个身系绳子的小伙子，与几米高的海浪搏 击了一番后，看上去精疲力竭非常疲劳，他上岸歇了一会儿，又坚持着再次下海继续寻找落水女子的身影。杨所长率干警们拽 着绳子配合他的行动。

　　段大爷在摄像机里看得清清楚楚：那小伙子休息了一会儿后，又跳下海去，在大风浪中向海中游去，那阵式谁看见都 紧张。终于，小伙子在起伏的大浪里游近在那女子。他看上去已极度疲惫，但在大浪中他牢牢拽住女子的手，向岸边游来。岸 上的救助者们抓了几次，终于抓到了落水的女子，把她救上岸来。后来，段大爷的镜头中出现了救护车及一群围上去的人。

　　此时的段大爷如同做梦一般：那小伙子是谁？竟能在如此大风浪的海面上把落水后在浪中的漂浮者救上岸来，这世上 就真有这不怕死的英雄？虽然英雄的事听得多了，但这场面是段大爷第一次见到。段大爷把刚才拍摄的录像回放给家人看，家 人也着实感动于镜头中那个小伙子的义举，即有了把录像送到电视台去播放的想法。

　　很快，这段录像就在青岛电视台的生活在线中播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那个三进三出急浪中救人的小伙子，成了青 岛市家喻户晓的救人英雄，但这小伙子是谁？做什么的？没人知道。可这盘录像带，让世人认识了这个外省的打工者，他的人 生也由此改变。

　　二、寻到救人小伙

　　青岛电视台生活在线的的记者熊唯，是在第二天看到段大爷拍摄的救人录像的回放。那一刻，做了多年记者的熊唯觉 得心弦重又被深深触动：这个救人者的第一次行动还好理解，但第二次、第三次不是常人能做到的。熊唯当即决定做深入报道 ，于是他成了第一个寻找救人小伙子的记者。可当时出事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救人者也没留下名字，熊唯采访时很多情况 都不了解。

　　第二天，熊唯根据边防派出所提供的信息，跑到了附近的工地一家家地寻找：他当时听说，那救人的小伙子就是在这 里打工。没想到，正当熊唯寻找这个英勇救人的小伙子时，这小伙子因被冰冷的海浪浸泡而病倒，正在一个叫沙子口的地方挂 盐水。小伙子名叫魏青刚，来自河南，在青岛某建筑工地做装修工，出事的那天，台风麦莎刚过，他到海边去玩，恰巧遇到有 人落水。当时风急浪高情况紧急，他没有多想便跃入海中搜寻救人。事后他也没有多想此事，而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生活状 态相对封闭的的魏青刚和他的工友们并不知情。

　　当魏青刚向熊唯走来的时候，熊唯完全不能把他和救人的小伙子对上号：在熊唯的想像中，那有着英勇无畏行为的救 人者应该非常高大，而魏青刚的身材却相对瘦小。熊唯不由心中敬佩地叹道：这更不容易啊！

　　听说中央电视台和青岛电视台都来找自己，魏青刚不解道：找我干什么？熊唯问他，他也不吱声。熊唯道：如果救人 的不是你，那是谁？熊唯并不知道，魏青刚的脑子里，此时琢磨的是另一档子事：是不是自己救人犯法了，不应该救，救错了 ？魏青刚所说的“救错了”是指事后不久，他所救的女青年因溺水时间太长，送到医院后没有被救活。魏青刚以为大家是因此 而来找他。

　　那一瞬间，熊唯被魏青刚特有的一种纯朴所打动。从魏青刚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一种意思：人没有救活，我没有什么功 劳。然而，无论如何，魏青刚成了英雄，应对各种采访，他觉得很累。熊唯追问魏青刚当时在大风浪的海面上救人的细节，还 说他采访后，还有两家媒体也要来采访魏青刚。魏青刚觉得这样好累，他不习惯这么多镜头、话筒对着他，刚过而立之年的他 只希望能踏踏实实地工作，多挣些钱寄回家去：他打工一天可挣七八十块钱，一个月可以挣两千。

　　然而，魏青刚的生活注定要被这次救人事件所改变。很快，他已不再属于自己：各种荣誉纷至沓来，来自河南在青岛 打工不到一年的他，被授予青岛荣誉市民。那段时间，走在青岛的大街小巷，很少有不认识他的人，熊唯明显地感到魏青刚身 上的变化：魏青刚从开始的别扭，到后来说一些专用名词，使熊唯对此感到有些失落。

　　三、被大公司聘用

　　很快，魏青刚的事迹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也就在节目播出后的几天，在工地上，他见到了来自河南的家乡人。一 个星期后，河南省委宣传部的有关人员直接到工地上找到了他。熊唯闻讯赶至采访。河南省委宣传部的有关人员问魏青刚：在 这里工作辛不辛苦？赞扬魏青刚为河南人争了光。

　　几天后，来自河南信阳固始县的魏青刚有踏上了回乡之路。此时，他的心情多少与往日有些不同。下车伊始，即被各 种媒体所包围。他没有回家，住在县里开报告会，整整一个月，他都是被媒体包围着采访。短短个把月，他演讲的足迹踏遍了 郑州、信阳、固始各地，他成了河南人民的英雄，他也因此而发生了一些变化。第一次接受采访时，他非常紧张，而随着被采 访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越来越坦然，在被采访时还吸着烟侃侃而谈。

　　就在此时，借着这种机遇和声望，有一定装修经验的魏青刚在老家固始县开了一家自己的装修公司。当地政府有关部 门给了他最好路段的房子做门面，配的是电脑电话。经过一番装修后，魏青刚的装修公司开业了。此时有朋友对他道：当地的 装修市场不如青岛大。就在魏青刚踌躇时，一个飞来的机遇让他作出了另一番选择:他又回到了青岛。

　　魏青刚此次重回青岛另有想法：青岛的一家大公司出于商业考虑，决定聘请在青岛名声很响的魏青刚到公司工作，故 魏青刚回到了青岛。魏青刚被那家装饰公司聘为项目经理，公司每天派车接送他上下班，这工作比他单独开公司要轻松的多。 起初，一切看起来都还顺风顺水，但很快，魏青刚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公司里的一个局外人：他只有小学学历，没有任何管理 方面的经历，实际工作中也处处捉襟见肘，他只能选择放弃，可回去又太没面子。

　　那段日子，是救人事件后魏青刚最迷惘的时候，觉得有点累的他决定：还是从自己比较熟悉的装修行业开始做起。就 这样，魏青刚用积攒下来的各项奖金，又贷了一部分钱，总共15万元，在青岛开办了一家小型的装修公司，在一个刚建起的 小区里，挂起招牌开始了装修业务。

　　四、原地重新奋起

　　在商场上跌打过一段时间的魏青刚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为了扩大影响，他在自己发出的各种名片上写上了“青岛荣誉 市民”、“救人英雄”等字样，做工程时明码实价，施工中所用的装修材料，都在合同上写得一清二楚。再创业的魏青刚又成 了青岛的焦点人物，熊唯又对他进行采访。

　　哪知再创业没多长时间，魏青刚发现自己又陷入到另一种困局：他对青岛的装修行情不甚了解，给别人装修时按照自 己老家的价格标准打预算。刚刚创业，诸事艰难，以前的那些荣誉并不能真正地在商场上对他有所帮助，渐渐地他感到有些力 不从心，公司也在一天一个变化地在走下坡路，他也感到很累。没想到，最后结算时，他投入的15万元全部都亏了，还有两 三家公司没给钱。

　　就在此时的魏青刚又变得一无所有，还欠了不少债时，一家同行的装修公司想购买魏青刚的营业执照。魏青刚说：你 给多少钱也不卖。尽管此时钱对魏青刚来说很重要，但他心底更珍惜的是那份名誉，他害怕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让那份荣誉 受损：宁可不要这笔钱，也不要被别人骂。

　　打击接踵而至，一时间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再需要自己了，魏青刚说不好是什么原因，他只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那 时候，魏青刚如同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也就在他最苦闷的这段日子，一份清纯的感情悄然降临到他的身边。已离异了几年，一 个人独自在外打拼的魏青刚心里一直渴望着一段感情，渴望一个异性的关爱：不追求漂亮，只想回到家里有人关心。在朋友的 撮合下，他结识了一位胶州的女孩。

　　魏青刚第一次与那女孩见面时，她头都没敢抬，显得特别实在。女孩让魏青刚打心眼里满意，但这回魏青刚多了个心 眼，他没让朋友把自己救人的事说给这女孩，他要让女孩看到光环外的自己。这个叫安霞的女孩也认为魏青刚挺实在：觉得只 要他对我好就行。女孩完全不知道魏青刚救人的故事，她只是喜欢魏青刚这个人，这段恋情让魏青刚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和释放 。直到魏青刚一次到未来的岳父母家，他救人的故事才被未婚妻获知。姐姐问安霞：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救人的魏青刚啊 。安霞听后，不由又对魏青刚多了几分好感。

　　很快，魏青刚与安霞结了婚，日子变得甜蜜。两年的沉浮让魏青刚对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像一切发生之前一样，他重 新回到了建筑工地做了一名装修工：我从装修上趴下去的，也要从装修上站起来。此时，魏青刚的心真正变得踏实起来。熊唯 也又见到了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踏踏实实的魏青刚。

　　有关详情请看今日央视10套21：00和1套次日凌晨1：40《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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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复兴路11号中央电视台社会专题部《讲述》栏目 翁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