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莫斯科挽歌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10日18:14 新世纪周刊

  平客

  塔可夫斯基一生只拍了七部半作品,电影之外,他不得不把大量时间花在与苏联电影官僚的周旋上

  塔可夫斯基(AndreiTarkovsky)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1986年,他已得知自己去日不多,癌症 正在吞噬着他的生命,苏联政府终于对这位“流亡者”网开一面,在塔可夫斯基去世前,准许他的儿子出境,父子终于在巴黎 团聚。纪录片《塔可夫斯基的一天》记录了这次最后团聚——病榻上,消瘦的塔可夫斯基和儿子紧紧拥抱,开心地笑了,一周 后,12月29日,这位电影大师离开了人世,被安葬在法国的一个小镇。

  对于塔可夫斯基电影艺术成就的各种评价中,英格玛伯格曼在自传《魔灯》中的说法最有说服力:“电影不是一种纪 录,而是一种梦幻。这说明了为什么苏联导演塔可夫斯基那么伟大。他在梦幻的空间里悠游自如,他并不诠释什么,问题是, 他要诠释什么呢?他只是一个观察家,但他却让他的影像活动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我穷毕生之力在轻叩那个梦幻世界的门扉 ———塔可夫斯基能够悠游自如的世界,我却只能偶尔一窥其堂奥而已,我的大多数努力均未能如愿以偿……”

  塔可夫斯基一生只拍了七部半作品,电影之外,他不得不把大量时间花在与苏联电影官僚的周旋上,他过着穷苦的日 子,许多作品在苏联被禁映,1982年流亡西方后,又必须面对骨肉分离的痛楚。

  探索塔可夫斯基电影世界的过程是一次惊心之旅,他对人类精神世界的洞察令人折服。著名的《乡愁》结尾长达8分 45秒的镜头,安德列手举蜡烛走过温泉,“闪烁的烛火与潮湿的绿墙,寂静的风与水滴,安德列抵达终点时令人窒息的呼吸 ”,像是塔可夫斯基对自己在这个世界54年生命的预言与总结。而最后一部作品《牺牲》则是人类现代文明的挽歌,物欲无 穷扩张,精神世界彻底坍塌,这一切都是今日世界的真实写照,塔可夫斯基在电影中试图寻找人类心灵救赎的途径。

  而在通过电影了解塔可夫斯基内心世界之外,他的文字为我们提供了另一种可能。《雕刻时光》是塔可夫斯基多年电 影艺术心得的结晶,《时光中的时光》则为我们还原了真实世界里的塔可夫斯基——诗人父亲为他注入的血脉、俄罗斯广袤大 地给予他的养分、莫斯科阴霾天空下他的痛苦与挣扎。

  《时光中的时光》是塔可夫斯基生前日记的节选,从1970年到1986年,跨越17年的时光。我们可以读到的 是一如电影《牺牲》结尾献词般的坚韧:“给我的儿子安德列,怀着希望与信心。”

  在这本碎片般的日记中,最为常见的是拍片手记。从塔可夫斯基那些零零碎碎的闪念般的想法中,我们可以窥得那些 大师之作的来历,它们在塔可夫斯基心中酝酿的过程。这本日记也显示了令人痛心的遗憾,塔可夫斯基的许多拍摄计划终因条 件所限,无法付诸实现。他在日记里多次提到拍摄陀思妥耶夫斯基传记电影和改编《白痴》的设想,这些想法终未获苏联当局 的批准,成为泡影。这是属于整个电影艺术形式的无可挽回的遗憾,因为没有哪个导演会比塔可夫斯基更能准确把握陀思妥耶 夫斯基的精神世界。根据日记中的记录,《白痴》的脚本已经写好,塔可夫斯基甚至转念把它拍成七集的电视剧,可最后还是 未能如愿。从1973年到1975年,他在日记里多次提到《白痴》的改编,反复提醒自己“我得催催《白痴》了”,却在 1975年3月2日得到来自官员们的消息——“我们不需要《白痴》”。

  日记文体的阅读价值在于真实,毫无疑问,《时光中的时光》为我们展现了塔可夫斯基日常生活外真实的精神世界。 有关终极问题的思考记录涵盖了他对时间、生存、爱、死亡、怀乡、孤独等的体验,这些思想的结晶在柴米油盐的苦闷中穿插 ,成为电影之外塔可夫斯基思想源泉的见证。比如他这样写道赤子——纯洁,虔诚,经受磨难,不为名望所毁,严谨,天真, 热烈而崇高。又比如,在《真理报》有着强大威力的苏联,他对真理的认识——真理本身不存在,它存在于方法之中。此即真 理之道,此即路径。这类闪烁着思想光泽的文字在这本日记中比比皆是,也让它成为可以反复阅读的思想文本。与此同时,塔 可夫斯基喜欢记录自己的阅读,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为我们提供了理解他的精神世界的路径,比如他对托马斯曼的喜爱,比如他 对黑塞的推崇,尤其是黑塞的《玻璃球游戏》,再比如他对俄罗斯文学的看法等等。

  《时光中的时光》得以在中国出版,是一件幸事,其意义早已超出了出版或者电影领域的范畴,盖因塔可夫斯基的传 奇一生由坚实的精神构建。在我们这个文字泛滥、精神稀缺的年代,它是一种珍贵,于喜爱塔可夫斯基的电影的人,是一种珍 贵。对于那些没有看过塔可夫斯基任何电影作品的人而言,它更是一种难能可贵。

  看到有人对塔可夫斯基日记里涉及的生活琐碎颇有微词,并将其定义为“抱怨书”,我实在无话可说,在莫斯科的红 色天空下,塔可夫斯基经受的磨难在日记里仅仅被记录为日子拮据的记录、和官员们进行周旋的烦恼,如果这也可以被算作“ 抱怨书”,我猜那只是一个“抱怨者”眼中的抱怨吧——一个喜欢抱怨的人,自然会把抱怨放大到无限,而置那些充满光泽的 文字于不顾。至于塔可夫斯基对作品得奖或被观众认可的欣慰,抑或他对诸如安东尼奥尼这类同行不同阶段的不同评价统统都 被看作某种狭隘,这样的指责才是真的狭隘。

  《时光中的时光》只是塔可夫斯基日记的一部分,尚有大批日记没有公开发表。其中与中国有关的记录不多,值得一 提的是1976年9月10日这篇,塔可夫斯基写到:“昨天零点左右,应该说八号晚上,毛泽东去世了。”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小传

  1932年生于苏联札弗洛塞镇,是诗人阿尔谢尼伊塔可夫斯基之子。曾就学于苏联电影学院,1961年毕业。他 的电影曾经赢得多项国际性大奖:第一部长片《伊万的童年》于1962年获得威尼斯影展金狮奖,第二部作品《安德烈卢布 廖夫》于1969年在嘎纳影展赢得大奖,此后的《飞向太空》(1972)、《镜子》(1974)、《潜行者》(197 9)均受到西方的热烈推崇。

  他的电影作品以擅长运用惊人的象征意象驰名于世。1983年在意大利拍摄《乡愁》时,塔可夫斯基决定终生不再 重返苏联。最后一部作品《牺牲》荣获1986年嘎纳影展评审团特别奖,同年12月,塔可夫斯基因肺癌病逝于巴黎,享年 54岁。生前曾出版电影理论著作《雕刻时光》,去世后,其日记被整理结集出版《时光中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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