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工的法律尝试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17日10:50 南都周刊

  国家赔偿案刑事附带民事案原来是两码事

  显而易见,对于许志永和滕彪来说,义务代理此次国家赔偿案,其核心目的就是打算推动中国法制进程,争取个案突破,而赔款只是这一目的的附带奖品,这也许是奴工庞飞虎与陈小军自己无法理解的。

  他们至今还没完全弄清楚国家赔偿案与之前的刑事附带民事案是两码事,而在他们看来,能够最终找到北京的律师代理自己的官司,向随便什么地方或人索赔,已经是大闹天宫的事,至于进一步的起诉上诉、司法程序、法制进程、行政许可等等,已然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虽然他们才是整个事件的主角,但他们惟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等待某一个城里人给一个他们只能接受的通知,不管是好是坏,如此而已。

  双方之间的鸿沟显而易见。当居中推动此事的学者张亚东看到奴工庞飞虎用了5分钟还是没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内心无限感慨并汲取了继续为弱势群体鼓与呼的力量时,庞飞虎只是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他还窘迫地笑了笑,怕

文化人张亚东看不起他。这貌似是两个不同的群体偶然间走到了一起。

  虽然目的各不相同,但如果不是许志永、滕彪、张亚东等一众法律界人士在最后时刻介入了这件事,庞飞虎和陈小军已然是不可能继续走下去了。

  8月初,在看到了另外两名河南籍奴工以刑事附带民事的形式向黑窑主及打手等一众人索赔后,庞飞虎和陈小军终于决定也要向他们“讨个说法”。但此时,由于极为特殊的原因,陕西省内已经没有律师和法律援助中心愿意为他们代理,此时的法律尝试,对这几个山里的农民来说,不啻为天方夜谭。

  庞飞虎和哥哥曾经尝试到临汾中级人民法院递交诉讼状,希望加入到原告的队伍当中(进入8月后,除了该案原有的2名原告奴工外,只有陕西籍奴工王孟找到了代理律师递交诉讼状,被增补为刑事附带民事原告,该案民事部分目前只有这3名原告),却被以种种理由拒绝。法院的人让兄弟二人找洪洞县的劳动部门,而后又被县劳动部门支给了县民政部门,民政部门在告诉兄弟二人不能打官司后,替二人买了两件T恤两条裤子两张车票,就送回了西安。

  回到西安的兄弟二人,还是没弄明白自己为何又回来了。但他们的命运显然不如电影中的秋菊,在现实中,两个农民的法律尝试就这样搁浅了。

  黑砖窑案的主审法官,临汾中院的杨霞认为,为了平息事端,洪洞县政府早已替犯罪分子向奴工们支付了工资,因此奴工们不该再主张,法院也不支持。认为自己受伤需要索赔医药费的奴工,应该先进行司法伤情鉴定予以证明(记者注:司法伤情鉴定需要公安机关或律师事务所开具相关手续)。对于没有受伤的奴工的精神损害索赔,按照最高人民法院的精神,也不支持。

  “俺们不打了,咱是农民,这打官司太麻烦,咱就不费那个事了。”经过几次推来指去,奴工王锡明已然放弃了。而他的难友庞飞虎和陈小军,还在等待一个他们也搞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叫做国家赔偿的官司。

  两个城里人的经历

  在这个令人忧心忡忡的秋天,城里人辛艳华和网友V都为自己的执着而自豪。虽说,这种自豪时不时就和胆战心惊窝在一起。

  北京网友V最近又在自己的博客中转发了几个有关奴工申请国家赔偿被拒的帖子,这是黑砖窑最近惟一的新闻了,V不希望人们遗忘黑砖窑。

  在黑砖窑事发后,6月下旬,V曾自费到山西省内寻找失踪的奴工,他的美好愿望是能够在这个民族危难之际出一份力,献出一份爱心。

  V在山西省内走访了很多县市,跟随很多家长去寻找他们的孩子,但无一成功。即便是最知名的洪洞县曹生村黑砖窑,由于初始阶段缺乏责任心,当地政府也只是将奴工送上各种

公共交通工具了事,因此造成了很多智障奴工失踪。V希望寻找这些人,可想而知,他的努力最终失败。

  作为一个三岁孩子的父亲,V对寻子家长们感同身受,“我很惊奇,进入8月份任何地方都再也没有黑砖窑的讯息了,太不可思议了。”V瞪着眼睛笑道,“如果国人就这么忘记了这件事,所有人都会蒙羞。”

  V开始在牛博(某博客网站)上开立寻找奴工的个人博客,希望动员网络力量帮助家长们寻找孩子,“至少是不让人们轻易忘记这件事,咱们可能太容易忘记一些事了,这不好。”V为了不能忘却而行动着,“当然,我可不想做善事而惹上麻烦。”他说。

  相比之下,辛艳华宁愿人们都忘记她。

  当老袁、一个坚韧的河北父亲,将身在黑砖窑的辛艳华的侄子救出并一路护送至她手中才含泪离去时,那份悲怆和执著震撼了她。从那一刻起,辛艳华知道,她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以另外一种形式踏上寻子之路。当她在大河网上用“中原老皮”之名贴出《400位父亲泣血呼喊:谁来救救我们的孩子?》的帖子时,她的丈夫还完全蒙在鼓里。侄子的凄惨遭遇使她深感切肤之痛,因此写就的血泪呼救信引起了广泛关注,胡锦涛、温家宝等先后批示,河南、山西迅速展开解救行动,孩子们的命运终于迎来转机。

  调查这个发帖人,进一步查证破案线索,是山西警方首先想到的重要工作之一。

  辛艳华很快进入警方视线,很多于此有关的寻子家长也被传协助调查,山西警方首先有个疑问,家长们怎么能证明自己的孩子成了黑窑工?又怎么能说就在山西黑砖窑呢?

  没和警方打过交道的辛艳华有点担心,自己躲到了朋友宿舍,把7岁的孩子送到了周口老家,把搜集到的失踪人员名单及对此事的担忧,发给了自己信任的亲朋好友,嘱咐他们若她有意外,就将它公布于众。亲朋好友,伴她度过了那段最恐慌和迷茫的日子。

  但显然,事情没向辛艳华想象的方向发展,经过一次气氛友好的对话,辛艳华还是配合了山西警方的调查工作。

  作为一个7岁孩子的母亲,受害奴工的姑姑,辛艳华希望自己在感恩和良知下做了正确的事情,不会因此招致祸端,“生活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忙碌而幸福。经历过惊惧的生活之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希望一切真正结束了。”

  “至于今后的,不论是寻找失踪的孩子还是赔偿找到的奴工,这些事,像我这样的弱女子,可能也做不了什么,惟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注视着吧。”辛艳华如是说。

  尾声

  7月22日下午两点多,西安市辛家庙过街天桥。

  今年以来,西安市发生的最残忍的凶杀案上演了。

  按照当地媒体的描述,案情非常简单,衣着褴褛的犯罪嫌疑人陈冬在辛家庙附近向一家服装店的老板索要五元钱,被老板轰出店外。随后,陈冬从一家卖肉的店铺偷走一把菜刀,走上路边的过街天桥,恰逢在辛家庙附近做生意的中年男子柏某经过,陈冬上前挥刀连砍这位素不相识的人100多刀,致其当场死亡。

  根据警方侦讯,杀人嫌犯陈冬是四川巴中人,此前被人骗到山西的黑砖窑打工,于7月初被山西人用汽车拉到西安火车站后赶下车,随后一直在附近流浪。

  奴工陈冬杀人后并没有跑,而是在原地磨刀,菜刀早已卷刃。

  据知情人介绍,被抓后陈冬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杀人,由于已经两天没有吃喝,他只会反复说:“我饿。”

  而且,一边说着,他笑了。

  山西洪洞县部分获救窑工近况(最新核实)

  7月20日,本刊刊登了经核实后的山西洪洞县31名被解救窑工名单。一个多月过后,这些黑窑奴工的命运也出现了不同变化,有的依法为自己伸张正义,有的重新回到了学校,有的外出打工,也有的再度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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