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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娣花:一个老代课教师的遗憾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9月29日10:16 南都周刊
马娣花 马娣花,51岁,一个老代教的遗憾 马娣花教了31年书,是整个永平县任教时间最长的代课教师,而且为人非常正派,这从一张乡里部分代课教师的合影得到证实——周围的人站相随意,唯有马老师一身笔直,笑得很规矩。 在满是泥泞的山坡上找到了稻田小学,学校和村子一样穷,10步见方的院子,两间泥房,学前班加一年级共17名学生,全校只有马娣花一个老师。 马老师圆脸宽额,山里人说是“福相”,但马老师并不认同——51岁的她已是百病缠身,3年前一次高血压晕倒后,肾病、眼疾接踵而来。现在大大小小的药瓶摆满了她的案头,一天3遍地吃。 记者赶到稻田小学的9月17日上午,马老师正在上拼音读写课,她用废弃的挂历纸自制了卡片,声韵母写得一丝不苟,还逐一拉着学生的手在练习本临摹找感觉。院子常有鸡鸭误闯,马老师拍着掌走到门外,嘴里“咕咕”地驱赶这群不速之客。 每过十多分钟,马老师就要抬头望窗外,一种至今仍未知原委的眼病缠着她,伏案时间过长,就会短暂失去视觉。 教室的土质地面上仍有雨水浸泡过的痕迹。暑假里几场大雨,把这间土房子灌成了一个水塘。9月开学后,近二十号人就这样穿着胶鞋泡在浅水里上课,马老师吸了湿气,脚踝一度疼得走不了路。 时常被马老师挂在嘴边的“憾事”是这样的:1977年,刚代课1年的马娣花因表现积极,获得一个照顾的名额——到离县城更近的小学当民办教师。马娣花觉得代课教师再怎么样也是吃国家粮的,放弃了。结果从1985年开始,政策变了,民办教师纷纷转公。心有不甘的马娣花4次参加转公考试,4次落第,后来虽然自考了大专文凭,年龄却又超了。马娣花就这样在这个问题上辗转了20多年。 “我只是想人们能承认我,让我成为一名公办教师。”在获得3次县级优秀教师、5次乡级表彰后,马娣花给县教育局先后写了两封信,但均无答复,有时她着急,就半夜起来坐在床沿上哭。 31年间,马老师先后待过4个村小,1980年代曾办过扫盲班,到深山老林动员适龄儿童尤其是女孩上学,那时山里人教育意识淡薄,孩子们都过着“放羊-攒钱-娶媳妇-生娃”的生活模式。 “现在不一样了,山里人也懂理了。”马老师17名学生里,女孩占了11个,更令她引以为豪的是:不少孩子没到上学年龄,家长就着急往学校送。 只是有一次,在县城读高二的儿子来学校找母亲,打量了一圈后说:“当老师可不怎么样。”说得她心里酸酸的。 雨还是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院里一片泥泞,角落里冒满青苔,一排桉树和辣椒红迎风摆动。带领学生们打理这些植物和疏通被雨水肆虐的厕所,成了马老师劳动课的主要内容。 下午4:45放学,马老师开始做饭。山里吸饱雾气的松木和桉树枝烧起来浓烟扑鼻,但马老师好像并不介意,眯着眼睛弄了半个多小时,一碟炒青豆,一碗白菜汤就出来了。马老师吃得很仔细,菜不够了,就用汤泡饭,保证一滴一粒都不剩。 一张长凳加木板拼成的床,两个锈得看不出图案的暖壶,半瓶红墨水,半瓶蓝墨水,几个土碗,一个自编的背篓,马老师的房间就这几样东西,唯一的电器是一支由学生家长送的塑料手电筒。 马老师不用化妆品,20多年前一次“六一”节登台演出,化了一个大浓妆,倒被她牢牢记在心里。 山里人休息得早,不到晚上10时,村民就纷纷熄灯就寝。于是,马老师房间吊着的一个40瓦灯泡就成了山坡上的一盏孤灯,多少年来,夜归人凭着这点亮光,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马老师在昏灯下摊开一张信纸,她还没有放弃给上级写信要求转公的尝试。但记者此前从永平县教育局了解到的情况是,自2003年11月最后一次公开考试之后,再没有代课教师内部转公的政策。很显然,马老师对此一无所知。 仅仅写了寥寥几行字,眼疾就让她无法自持,她使劲地揉着双目,但一声轻叹后,马老师还是放下了纸笔,斜靠在床沿上,陷入了沉默。 良久,马老师才抬起头来,转身摸到拴在床头的电灯绳,轻轻一拉。 灯灭了,整个村庄被黑暗吞噬。 南都周刊稿件,转载请注明,违者追究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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