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与见闻—黄华回忆录》：在朱德总司令身边的日子

　　文黄华

　　在党的十七大开幕式上，奏完国歌后的第一个议程，就是全体会议代表怀着十分崇敬的心情，向毛泽东、周恩来、刘 少奇、朱德、邓小平、陈云等已故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和革命先烈默哀。其中作为党和人民军队高级领导人的朱德总司令 ，一生始终坚持低调务实的作风，这也令他在革命战争年代的事迹较少为年轻人所知。世界知识出版社最新出版的《亲历与见 闻》一书中，前外交部长黄华同志记述了上世纪四十年代担任朱总司令秘书时的点滴回忆。

　　1.担任总司令的政治秘书

　　1941年7月，我被调至军委任朱德总司令的政治秘书。朱德同志是人人敬爱的老一辈革命领导人、杰出的军事家 、无畏的英雄、红军和十八集团军的总司令。抗战开始后，他亲自到前线，伫马太行，开辟根据地，指挥对日作战，领导百团 大战，功勋显赫。1940年5月回到延安后，他协助毛主席处理党政军的重大问题。他十分重视和致力于国内和国际反法西 斯统一战线的工作。在国民党克扣和停发八路军的粮饷后，他卓有成效地推行军垦屯田政策，亲自抓南泥湾的开发和边区的经 济发展。他对下属和士兵非常和蔼，像慈祥的父亲。在他身边工作，我受到丰富的教益和温暖的关怀，他在我心中烙下的印象 是永远不会磨灭的。

　　王家坪是中央军委各部门，如总参谋部、作战室的所在地。许多军委领导就住在这里。朱总司令和夫人康克清同志( 军委总参政治处主任)住在有五个窑洞的院子里，朝南的三个是他们的书房、会客室和卧室。我和总司令的机要秘书潘开文各 住在西侧的窑洞里。王家坪和这条山沟里还住着彭德怀副总司令、叶剑英总参谋长、杨尚昆秘书长、养病时的林彪，还有伍修 权、边章五、张经武等许多同志。胡耀邦同志是军委总政治部的组织部部长，我和何理良的结婚报告是他批准的。军委所属的 对敌工作部和海外工作委员会也设在王家坪。敌工部由李初黎同志负责日常工作，我常见日共领导冈野进同志和朝鲜党的同志 进出他的办公室。我作为海外工作委员会秘书长，协助朱总司令这方面的工作，常同卜一(现名庄焰，曾任常驻联合国大使) 、何英(曾任外交部副部长)联系，讨论关于培训回国抗战的南洋华侨学员等问题。

　　军委常在王家坪的桃园举行报告会。周恩来、叶剑英、吴玉章等从重庆同国民党谈判回到延安时，都被邀请来讲国际 国内形势和国共谈判的情况。王家坪和军委下属单位，如俄文学校的师生都来听报告，每人坐在一个小方木板上，在延安土造 的马兰纸上快速地记笔记。

　　当时何理良是王家坪南边山沟里的军委俄文学校的学员，每逢报告会就可以看到她。她是老一辈革命知识分子何思敬 教授的爱女。何教授早年在日本

留学，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1927年初受广东革命政府邀请到广州国立中山大学教书。1932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到延安后在抗大任教，后遵照毛主席指示，在编译局翻译德国军事学家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1939年冬，何理良的母亲王艾英带着她和她的弟弟、妹妹从香港来到延安。何理良是朱总司令姨侄女贺高洁的同学， 常一块儿到总司令的院子里来玩，因此我常同她见面。我很关心和鼓励她学习，有时送她一些书，她很高兴。王家坪的桃园在 周末晚上常举行舞会，何理良是乐队的指挥和鼓手，我最乐意参加这些舞会。

　　2.珍贵的中秋月饼

　　由于国民党从1939年开始对陕甘宁边区实行封锁禁运和停止发粮、发饷，几万军队和干部生活困难，毛主席和朱 总司令号召边区军民自己动手，开展大生产运动，减轻老百姓的负担，改善军队和干部的生活。朱总司令更亲自多次到延安东 南五十公里的南泥湾等地踏察，选定南泥湾这条有二百公里长、土质优良，但几十年来无人居住的山谷，调来了革命虎将王震 带领的三五九旅，开始大规模地开垦建设。在延安各机关驻地及附近，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到了1942年秋， 各机关、学校和部队的生活逐渐改善，边区出口的食盐、石油和药材换回了资金，边区又办起了更多的工厂，人民的生活也好 转了。

　　每年春天，各单位的男同志上山开荒种粮，女同志纺毛纱和合股棉线。延安地区种棉花的自然条件很差，植株只能长 一尺高，每亩地才产五公斤皮棉，但总比没有好。陕北的羊毛产量大，边区有工厂将毛纱合成毛线或织成呢子。周恩来同志到 重庆谈判时就穿了边区的呢子大衣和制服，虽然粗些，但是保暖，而且很挺括体面。纺毛纱不只是女同志的专利，许多像我这 样离不开工作地点的男同志，不能上山种庄稼，就在窑洞里抽空纺毛纱。1943年秋，大生产的效果显示出来了，我们在王 家坪可以吃到大米饭、馒头、猪肉、青菜、西红柿和南瓜，高级干部可以发到一套毛料制服。部队的供应也因为南泥湾几年丰 产而大幅度改善，而且还有余粮上交边区政府。边区军民关系更加融洽。

　　朱总司令虽然身居高位，人人尊敬，但他的生活简朴，每天批阅文电、出席会议和各种活动，找人谈话，有空时到他 开垦的小菜园去浇水除虫，用自己每月五元边币的津贴买鸡苗和小猪崽儿，送给饲养班。晚饭后，他爱在院子里的石头桌旁坐 下打扑克。1942年中秋节，司务长送来一个月饼。哦，是香甜的月饼！我们在延安已有好多年没有尝到过甜的东西了。康 克清主任说切开吧，警卫员把它切成四块，总司令说，再切一下吧。有了八块月饼，这样，连打扑克的牌友带观战的“军师们 ”都能分享到一小块甜甜的月饼。

　　3.“不要乱扣特务帽子”

　　1942年4月，毛主席做关于整顿三风的报告，全党开始整风学习，清算了党在土地革命时期以来的三次“左”的 路线错误，特别是“左”的和右的王明路线错误；批判主观主义、教条主义、宗派主义以及党八股的流毒。这是一次马列主义 的教育运动。党的团结加强了，战斗力更提高了。但1943年4月，康生做了继续开展整风运动报告后，一股“左”的黑风 刮了起来，整风审干变成了反特运动，许多干部被逼供成特务。一时人心惶惶，大家对当时的做法很不理解。

　　王家坪各单位的审干工作由政治部领导。朱总司令对此十分关心，经常过问。他强调对人的处理要慎重严肃，不能错 批好人，不要乱给人扣特务帽子。所以，王家坪的运动开展得最为稳妥。

　　一天，朱总司令对我说，有人揭发我擅自用朱德的印章办事。我立刻说，这是绝对没有的事，总司令的印章也从来不 放在我这里。随后我写了一封信给军委领导，要求组织上停止我的工作，对我进行审查。总司令见信后对我说，他不相信那个 揭发，我没有必要停止工作，可以继续在他那里工作。

　　逼供和抢救失足者运动的错误做法伤害了许多真诚的革命同志。毛主席很快发出“一个不杀、大部不抓”的指示。1944 年秋，在抗战和统一战线工作局面迅速开展的形势下，毛主席和刘少奇同志在一些大会上代表党中央向被错审的同志赔礼道歉 ，使他们免除了冤名。

　　(：：节选自《亲历与见闻——黄华回忆录》，世界知识出版社2007年8月第一版，未完持续)

　　参考资料

　　

　　朱德生平

　　1886年12月1日生于四川省仪陇县一个佃农家庭。1909年考进云南陆军讲武堂，同年加入中国同盟会。1921 年任云南陆军宪兵司令部司令官，云南省警务处长兼省会警察厅长等职。

　　1922年赴德国，在柏林加入中国共产党。1925年到苏联学习，次年回国，受中共中央派遣到四川军队中进行 革命工作。

　　1927年国共合作破裂后，参加领导八一南昌起义，任起义军第九军军长。1928年4月率部上井冈山，同毛泽 东领导的部队会合；随即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任军长。1930年8月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总司令、中国工农红军 总司令。

　　1934年1月在中共六届五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同年10月参加长征。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总指挥(不久改称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率领八路 军开赴华北前线对日作战，取得平型关等战斗的胜利，尔后指挥八路军开展游击战争，建立和扩大了许多抗日根据地。1940 年返回延安，提出“南泥湾政策”，开展大生产运动，以打破国民党对陕甘宁边区的经济封锁。1945年在中共七届一中全 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

　　在解放战争中，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协助毛泽东组织和指挥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1949年4月和 毛泽东一起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渡长江南下的作战命令，推翻了蒋介石在中国大陆的统治。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任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在1954年第一 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在第二、三、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连续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 委员长。在1956年中共八届一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军委副主席。1955年 被授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元帅军衔。1949年11月至1955年5月兼任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

　　1976年7月6日在北京逝世。

　　(：：资料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百科全书(1949-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