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孙 磊 陈 璐 特约记者 李 振 见习记者 李 诚

　　●如果华南虎灭绝，第一大原因就是人类活动

　　●盗猎一只野生虎的成本至多是20-40美元，而进入黑市一只成年老虎的售价高达20万美元

　　●“从图片上看，陕西那边发现的老虎确实是华南虎，但这仅仅是图片上老虎的体貌特征”

　　消失了24年的野生华南虎出现在一张真伪难辨的照片上。

　　“没想到，这件事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10月30日，华南虎研究专家、湖南师大生命科学院教授邓学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连呼意外，“抛开照片真假不谈，它引起了我们对野生华南虎的关注。”

　　人 祸

　　尽管一些外国专家认为野生华南虎已经消失，但记者了解，中国至今从未宣布过这样的消息，官方和民间也从未停止搜寻野生华南虎的脚步。

　　“但华南虎的确已到了灭绝的边缘。”国家林业局野生动植物研究中心主任陆军向本报记者道出了自己的担忧，“根据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的标准，一个物种的灭绝指在过去的50年中，未在野外找到这个物种的实体。而现在已经有24年没有见到过华南虎真正的实体，虽然还有20多年的时间，但要找到真正的实体华南虎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有关资料显示：1996年，华南虎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度濒危的十大物种之一。现在能见到的华南虎都是50年代留下来的6只老虎的后代，而且全部是圈养，数量大概不到100只。

　　华南虎是我国特有的亚种，原为中国分布最广、数量最多、资格最老的一个虎种。

　　为何如今它们却面临着即将灭绝的悲惨命运？

　　“主要是人类造成的。我国在上世纪50年代对境内的老虎进行了大规模的捕杀，造成了华南虎数量直线下降。另外，人类的其他活动，像开荒、环境的变化、砍伐树木等等都直接影响了华南虎的生存。”陆军痛心地说，“华南虎不像

　　拯 救

　　华南虎的灭绝不仅是一个物种的消失那么简单。邓学健说：“中国有东北虎、孟加拉虎、印度支那虎、华南虎4个虎种，其他三种都是从华南虎分化出来的。华南虎一旦灭绝，对物种的完整和科学研究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我国境内的另一种原生老虎——东北虎同华南虎一样命运叵测。

　　东北虎主要分布在我国东北部和俄罗斯远东，由于栖息环境的人为破坏，野生数量急剧减少，现仅存400只左右，其中中国境内不足20只。

　　保护华南虎、东北虎已成我国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当务之急。“特别是华南虎，它是中国特有的虎种，如在我们手中灭绝，我们有何颜面对后人。”邓学健忧心忡忡地说，“值得欣慰的是，我国现在已经建成了许多老虎培育基地，像苏州、广州等地都有。这些圈养的老虎对维护虎种起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

　　据陆军介绍，2002年国家曾出台了一个《全国野生动植物保护及保护区建设工程总体规划》，其中就把华南虎的保护当成了件大事来抓。“我们现在做的有几项工作，一是要加强华南虎基地的种群维持；二是要增加人工种群的数量；三是要开展野化训练，把它们放归山林。目前我手头就有2个华南虎放归的项目，但由于资金不足、立项困难的原因，项目还没能开展。”

　　关注中国虎

　　饲养1300只老虎的尴尬

　　周伟森近来很低调，似乎刻意回避着记者的采访。

　　作为国内最大老虎养殖山庄——熊虎山庄的主人，周伟森的近况颇有些尴尬：一方面，关于山庄出售虎肉以及虎骨酒的质疑声不断。另一方面，熊虎山庄资金入不敷出，举步维艰。

　　熊虎山庄占地50万平方米，坐落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两江国际机场路沙塘大圆盘处，距离桂林市区8公里远，是国内最大的老虎养殖山庄。山庄的宣传手册说，这里集野生动物、繁育、养殖、旅游、观赏于一体。除了拥有1300多只东北虎、华南虎、孟加拉虎、白虎，还有400多头黑熊，250多头非洲狮。

　　对周伟森来说，1300只老虎，既是一笔惊人的财富，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吃不饱

　　一到傍晚，桂林的熊虎山庄内，饥肠辘辘的老虎就开始在钢筋和水泥砌就的围墙内踱步，等待一天中惟一的一顿伙食。

　　“山中之王”填不饱肚子，在这个山庄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一只老虎顶多喂六成饱！”蹲在虎笼旁添水的女饲养员说，“每天宰杀2头牛，每只老虎也就分五六斤肉。肉要优先给表演马戏的老虎或下崽的母虎，其余的老虎只好喂植物。”

　　据熊虎山庄提供的宣传材料显示，周伟森已累计投入熊虎山庄3.6亿元人民币。但现在，除了负债，他一无所有。

　　周伟森告诉记者，山庄50万平方米的土地和上面的所有建筑已全部抵押给银行，2004年还款时限已到，山庄的固定资产已名归银行账下。如果不是这里住着上千只老虎需要专业看管，他可能早已回到300公里外的老家——广西平南县，干回养鸭本业。

　　“原则上说，这个山庄已不属于我了。”45岁的周伟森说，“都叫老虎给吃光了。”

　　如果按照国际黑市的价格，一只完整的成年老虎零售价格约为20万美元，这也就意味着周伟森坐拥2亿6千万美元的财富，折合人民币近20亿元。

　　但现实是，平均一只虎一年要吃掉3万多元的伙食，也就是说周伟森一年在虎食上就支出近4000万元，相比之下，门票收入少得可怜。

　　无底洞

　　熊虎山庄建立于1988年，是年，我国出台了《野生动物保护法》，鼓励个人和集体驯养野生保护动物。

　　这一政策勾起了周伟森的极大兴趣。作为一名商人，他觉得有利可图。

　　于是，周伟森从各地动物园引进了12只老虎，试着养了起来。随后，周伟森幸运地继承了两个叔叔的遗产，加大了投资，并最终以70只虎的规模建立了熊虎山庄。

　　之后的两年时间里，周伟森的老虎接连繁育成功，养殖场的老虎一天天多起来。

　　1997年，周伟森又投资了3亿元，将养虎基地从平南县老家迁到气候宜人的桂林。至此，周伟森成为中国以个人投资者身份大规模养虎的第一人。

　　很快，熊虎山庄成为桂林的重要景点之一，门票卖到80元一张。头三年，周伟森的日子还过得将就。1997年山庄游客门票收入2300多万元，当时周伟森有500多只老虎，饲养、人工，一年大致开销2000多万元，山庄基本维持收支平衡。

　　但是，山庄的老虎一天天多起来。

　　多的时候，一只母老虎一年就能生下15只小老虎。到2000年，山庄的老虎数量已经达到900只，周伟森的经济开始捉襟见肘。

　　虎群越来越庞大，费用消耗也越来越高，山庄的门票却越卖越少。养虎成了周伟森只赔不赚的无底洞。

　　无奈何

　　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周伟森想到了《野生动物保护法》中那条向国家交售野生动物保护产品的规定，或许“以虎养虎”的路子能为他养虎带来一线生机。

　　但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早在1993年，国务院颁发了一个《关于禁止犀牛角和虎骨贸易的通知》，这个通知规定，严禁虎骨贸易，取消虎骨药用标准，今后不得再用虎骨制药。就连死虎也不能利用、不能销毁。这条法规的出台，完全否定了《野生动物保护法》中驯养繁殖野生动物可以利用的规定，这意味着老虎利用的大门紧紧关闭了。

　　为减轻自己养虎的负担，周伟森开始筹划放虎归山。

　　2000年7月，周伟森向广西林业厅提出在桂林猫儿山放归10只老虎的申请。

　　但是很快广西林业厅就给了他一个如雷轰顶的答复：不准放。原来，现在山林中缺少老虎喜食的野猪、狍子等动物，“没东西吃，放出去的老虎难免会伤人”。

　　万般无奈，2002年，周伟森又向广西林业厅递交了一份书面报告，请他们代交国家林业部，表示愿意将全部老虎赠予国家。

　　然而，林业部竟然拒绝接收。原来，由于老虎伙食太昂贵，许多动物园都放弃了对老虎的繁育，原有的养虎专项资金也取消了。国家在一无养虎专项资金、二无场地放养的情况下，当然不可能接受周伟森的捐赠。

　　即不能卖，又不能放，更不能杀，周伟森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

　　补骨酒

　　四面楚歌，周伟森开始自救。

　　从2002年开始，周伟森陆续将240多只老虎，分别从桂林移送到江苏南京和湖北宜昌两地的虎园和野生动物园打工。他试图用分流散养的方式，减轻山庄的饮食压力。虽说一年算下来，这能为周伟森省下几百万元的开支，但相对老虎伙食的巨额开支，却依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一道叫“红烧虎肉”的菜在桂林当地的一些酒店开始叫卖，雄虎山庄也开始对外销售一种神秘的“补骨酒”。

　　据去过熊虎山庄的游客介绍，在熊虎山庄“科普馆”，导游会向游客推荐购买一种“熊虎山庄荣誉出品”的“补骨酒”。这种酒的外包装是一只卧虎。说明书注明该补骨酒成分为“名贵动物骨骼”，但是究竟是什么“珍稀名贵动物骨骼”，对方却讳莫如深。

　　对于外界猜测周伟森在出售虎肉和炮制虎骨酒谋利，熊虎山庄的解释是：“老虎死了直接冰冻封存，死了的老虎，都要报告上面，等国家来处理。不能私自处理。现在冷库里已经封存了160多只死虎。”

　　新闻背景

　　老虎黑市暴利惊人

　　对于老虎来说，现在它们面临着其自地球上出现以来最为艰难的时刻。

　　这些兽中之王曾经广泛分布于亚洲的东部和南部，就在100年前，其数量也有10万只，而现在最乐观的估计也不超过7000只(野生老虎)。

　　百年之内，巴厘虎、里海虎、爪哇虎相继灭绝，尚存的5种野生老虎数目还在继续减少。

　　减少的原因主要是捕杀老虎作商业用途、老虎的食物数量减少以及栖息地丧失。

　　如今，人类猎杀老虎是因为黑市上对老虎的需求旺盛，老虎浑身是宝，虎皮是极珍贵的奢侈品和装饰品，虎骨等身体部分还可入药。

　　黑市上贩卖老虎利润极高，因而偷猎老虎能轻松赚大钱，比如在印度(大部分野生动物来源地)，老虎盗猎行为是一种原始行为。大多数老虎是被下毒或者通过简单的兽夹捕杀的，盗猎一只野生虎的成本至多是20美元—40美元，而进入黑市后，一只成年老虎的售价高达20万美元，国际野生动物保护协会(WCS)的老虎专家说，偷猎者卖出一只老虎就可以不用干活而维持很长时间的生活。

　　●虎皮：15000美元一张

　　在亚洲，一张虎皮能卖到15000美元。而在欧洲珍稀动物交易黑市，一张虎皮的价格定为3000英镑(约合6000美元)。

　　近年来，我国西南部分地区利用虎皮制作服装的现象甚嚣尘上，在市场公开摆卖虎皮及其服装的情况，愈演愈烈，售价也都高达数万元甚至十几万元。在印度、尼泊尔和我国走私截获的虎皮背后大都留有买方验货时签下的中文标志。

　　●虎骨：10万美元一架

　　虎骨据说是虎身中最有药效的部分，由研成粉末的虎骨和麝香制成的麝香虎骨膏可用来治疗关节炎等骨伤疾病，而自1993年开始，《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已删除以虎骨入药。然而，含虎骨的药物仍在不少亚洲、欧洲及北美国家出售。在我国，1989年产的同仁堂虎骨酒目前已被炒到近3万元一瓶。

　　由于虎骨是禁止流通物，因此致使野生虎走私价格日渐攀升，在上个世纪的50年代虎骨价值每斤200元人民币(每只虎可得干骨10-12公斤，一架虎骨可值四五千元)。如今虎骨价格早已是水涨船高，黑市一架虎骨最高要价10万美元。

　　●虎肉：300元人民币一斤

　　老虎肉绝对不是中国人常规的食物，它之于中国人的饮食生活，好比天鹅肉之于癞蛤蟆的田野理想。而在上海方言中，“吃老虎肉”，比喻以超乎寻常的代价满足了一次口腹之欲。

　　而在桂林，吃老虎肉却不是件难事，一家酒店推出“红烧老虎肉”，标价588元。而另一家酒店的“原汁红扒老虎肉”则要一盘1680元。据介绍，老虎肉红烧最好吃，煲汤则有股膻味，虎肉的正宗做法是：切片，开水焯一下膻，然后用姜葱爆炒，取菜名“红扣大王肉”，虎鞭则叫“霸王鞭”。据酒店工作人员透露，老虎进价300多元一斤，都是一块一块切好冰冻，2斤或者1斤大小一块。可是，虎肉的来源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