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民歌与大场面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19日15:10 新世纪周刊

  -忽如远行客

  去年春天,我在碛口古渡打车,去绥德。司机听到这个地名,都连连摆手,好容易有个司机看着我,点了一下头,我 连价也不敢还,赶紧钻进车里。

  车开出一小段,停下来,上来一个大汉,心里开始发毛,这一路荒山野岭,万一他们是坏人??我大声质疑,要下车 ,司机解释,这条路没怎么修,当地人都不敢走,这人是绥德人,捎上他两全其美。

  事到如今,只有咬牙赌一把。我抱紧双臂,目视前方,心里一个劲儿打鼓。

  司机说他是个摄影爱好者,开车去过西藏、新疆、宁夏等地方,现在老了,孩子们不让他跑了,就在周边转转??三 言两语间,将我的顾虑打消了一些,气氛松弛下来,我问他会不会唱陕北民歌,他笑指旁边的那个人说,他们陕北人,个个都 会唱。那个人羞涩地笑,说,不会不会。

  一时间,出现一个冷场,司机是个热闹人,哼起了兰花花,这似乎起到了抛砖引玉的作用,那个原先说不会的陕北人 ,忽然就开了口:

  对面山上的圪梁梁那是一个谁?

  那是我那要命的二妹妹!

  东山那个点灯西山那个明,

  一马马的平川望不见个人。

  他的声音并不出色,却让我猝然听到一种几经压抑终是冲出胸腔的激情,五脏六腑都起了震动。我无从猜想,这位萍 水相逢的同行者的故事,也许他根本没有什么故事,和众人一样,只有对于爱情的向往与热诚。唱完这一段,他重新回复到沉 默的状态,撺掇他再来一个,他笑笑,不说话了。

  三个小时后到了绥德城,我给朋友文言发短信,他说司机已经在车站门口等着了,是一辆白色的三菱。

  我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三菱”还是“三轮”,就算是一辆“三轮”,我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我对文言一无所知, 我从没有见过他。

  两年前,我在某杂志上发了一篇小说,某日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说他希望把这篇小说收入他正在编的一部小说 集中。小说集没出来,但一来二去地跟文言算是认识了,得知他是我热爱的陕北人。这次来陕西,先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正好 他在榆林,可以到绥德等我,为我安排一场民歌。尽管行程已经很紧,却抵御不了民歌的诱惑,生死时速般一路跑过来。

  还真有一辆三菱前来接应,上车坐定,睁大双眼望着窗外,五年前我曾来过这里,这个黄昏,窗外却是全然陌生的世 界,五年前那萍水相逢的交汇,未曾给我留下多少记忆。

  车停在一家很高档的酒店门口,跟我这种背包游有点不搭,但既来之则安之,跟在司机后面,来到某个房间门口,迎 出来的是一位修长的男子,面相与他书上扉页里的照片正吻合,寒暄过后,他建议我洗把脸,他先到下面餐厅的包厢里等着, 有一大堆朋友等在那里。

  待我收拾完毕,推开包厢的门——当当当当,大场面啊,十多张生面孔照过来,稳稳神坐下来,文言逐一介绍,不是 企业老总,就是局长处长。

  我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大脑里加标点也就两个字,那就是“晕!”想我不过是一游手好闲之徒,偶尔发神经蹿到陕 北,想听两首原滋原味的陕北民歌,等待我的应该是一帮神头鬼脑的人,意气相投,慷慨而歌,酒至微醺,歌至泪下,纵然这 一夕之后再不相逢,可日本茶道说,人在茫茫的宇宙中,只须“一期一会”,一次的相逢就是天长地久。

  可是现在,我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置身于绥德的上流社会中,不惶惑是不可能的,本能的反应是坐姿端然,笑容俨然, 有穿着演出服的歌手搬进包括键盘之类的乐器来,据介绍,这是本地歌舞团的演员。唉,恕我眼拙,文言同学真是一个人物啊 。

  那天晚上,我听到了很多经典的民歌,《泪蛋蛋》,《想亲亲》,还有我在路上听到的那首《圪梁梁》,但都不是那 个味道了,也许,真正动人的事物,总是可遇而不可求,只存在于邂逅之中。

  于是我喝酒、喝茶,跟刚认识的人致意,喧闹中,歌声成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背景音乐,在耳边,是如此的近,又是如 此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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