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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余伊拉克商人赴浙江义乌淘金(图)http://www.sina.com.cn 2007年11月22日10:34 山东新闻网
哈兹阿里一家 周五,在大清真寺聚会祷告 信息对伊拉克商人很重要 瓦利和他的朋友拥有一间中国化的办公室 这些伊拉克商人习惯下午吃午饭,晚上九、十点吃晚饭,好像倒不过时差。身在浙江义乌,却好像生活在伊拉克。“此时的夏日,刺眼的阳光可以使人致盲,但在伊拉克,却是最黑暗的日子。” 他们在浙江省义乌市回忆着伊拉克。一个月前,哈兹阿里的父亲被绑架了,至今生死未卜,而这还不是惟一的悲剧。“我的哥哥两个月前死了。”他掏出手机看他哥哥的照片。麦哈穆德在今年年初又一次目睹了爆炸,到处是人体的残肢。瓦利的兄弟的两个儿子,死于美军的流弹。他们都属于什叶派。“一个国家的内在法规如果被打破了,就很难修复。”属于逊尼派的穆罕默德说。 他们是停留在义乌的一千多名伊拉克商人中的四个。在义乌,晚上下了班,他们喜欢在户外坐下来,点一壶红茶,三三两两,相聚聊天。“安宁真好。”夜晚,瓦利站在义乌安静的街道上说。 在义乌,他们回忆着自己在伊拉克的生活以及亲眼所见的死亡场景。导弹误炸、流弹误伤、绑架、教派之间的暴力、仇杀、暗杀、汽车炸弹、自杀性爆炸,几乎包括所有可以想到的死亡方式。 庆祝萨达姆之死 瓦利进入办公室的第一个动作,总是去开电视。安装了特殊的卫星接收器后,他可以收到31个阿拉伯国家的频道。只要公司有人,电视就开着,即便是在播放蹦来蹦去的儿童节目。义乌和伊拉克,同一太阳下的迥然不同的世界,通过电视被安置在同一个空间。 麦哈穆德仍记得战争中爆炸时的巨响、火光与烟尘。2003年3月19日,伊拉克战争开始之时,他就在巴格达。导弹炸毁了国防部,使之成为废墟。虽然大部分的导弹以军事建筑和基础设施为目标,但平民依然多有伤亡。瓦利的兄弟的两个儿子就死于此时。 伊拉克人在战前储备了水和食物,也存了些钱。人们像往常一样生活,有一部分人不去工作了,在家里等待轰炸结束。 美军进入巴格达时只遭遇到了零星的抵抗。“伊拉克人不喜欢萨达姆,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战斗。”麦哈穆德说。 1979年,萨达姆开始统治伊拉克,哈兹阿里在当年就失去了两个哥哥。那一年,伊拉克人暗中筹划在9月10日举行一次反对萨达姆的示威游行,可是游行尚未开始,就被萨达姆镇压,很多人被杀害。伊拉克从此不再有游行。 那年哈兹阿里15岁,他清楚地记得当他外出回来,看到父母正在哭泣。他的哥哥被抓走了,再没有回家。从那时起,整整十年,一家人都没有愉快起来。“萨达姆经常在夜里抓人,很多人去而不返。”哈兹阿里说。 麦哈穆德的一个朋友,因为对别人说了句“萨达姆不是好人”,就被当众用钳子把舌头夹出来,割断了。“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萨达姆就是为了警告所有人。” 没有人再敢公开谈论政治,谈论萨达姆。这种阴影一直蔓延到义乌。在义乌的办公室里,说到此处,哈兹阿里的一位伊拉克同事从工作中抬起头来,在空中比划出一个“杀”的手势。 为了通过国家机器维持统治,在萨达姆当政之时,伊拉克的大学教授每月工资是15美元,政府工作人员是3美元,小学和中学的教师是1.5美元,而最高一级的近卫军每月可以拿到750美元。 那时,政府规定所有政府机构和公共部门都要贴上萨达姆的画像,萨达姆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民族复兴的英雄。大批的年轻人被送往前线成为炮灰,而伊拉克人早已厌倦了永无休止的战争。那些曾经贴满街头的萨达姆画像,早在他被美军抓获之前,就已从全国大部分地方消失。 当年4月9日,萨达姆矗立在广场的塑像被美军推倒,12月萨达姆被美军抓获,3年后的岁末被执行了死刑。 萨达姆死亡的当天,已经来到中国的哈兹阿里非常高兴。因为中国和伊拉克的5个小时时差,他反而比家里更早得到这个消息。他给他的父亲打了电话,此时巴格达正是深夜,他告诉父亲,萨达姆死了。他们聊了4个小时。 这一天,麦哈穆德还在巴格达,他在清晨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获知萨达姆已死。“很高兴。”麦哈穆德也这样说。 与很多中国人的遥远而含混的认识不同,在义乌,伊拉克商人们聚集在一起,庆祝萨达姆之死。 穆罕默德对萨达姆的感情更加复杂。他生于萨达姆的家乡提克里特。“很难说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他为伊拉克建设了重要的公用设施,但在他发动的战争中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战争使伊拉克的学校变得孤立,教育受到很大影响。”穆罕默德说当他知道萨达姆已经死去的时候很平静,“这只是一个新闻。无论如何,萨达姆的时代过去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2004年1月15日下午,印有萨达姆头像的旧货币正式退出流通。钞票上的形象被一位古代阿拉伯科学家、名胜古迹以及普通伊拉克人代替。但是,钞票上的普通伊拉克人并没有成为国家的主人。 美军进入伊拉克后,解散了伊拉克的政府和军队。在极权统治与无政府状态之间缺乏过渡,伊拉克一夜之间陷入混乱。 商店、银行和博物馆,成为抢劫的对象。伊拉克所处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是人类早期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古巴比伦就曾位于此地。伊拉克国家博物馆里有着丰富的收藏。盗匪抢走了上万件珍贵文物,大部分通过几乎不设防的边境流走,被运送到中东、欧洲、美国等地的富豪手中。巴格达之外的古代陵墓也被盗墓者打开,考古学家重新发现历史的梦想被一锹一锹地摧毁。 对麦哈穆德等人来说,最可怕的流失物品不是文物,而是武器。 按照2004年美国军方的估计,那些萨达姆政权遗留下的、存放在伊拉克境内各个堆放点的武器弹药,大约有70万吨已散落民间。要把这些军火全部找到并销毁需要5年时间。这些武器弹药为日后伊拉克持续不断的噩梦埋下了伏笔。 驻伊美军为了搜捕萨达姆政权的残余势力,每天深夜都会根据各种真真假假的情报实施突然搜捕。 他们将麦哈穆德家周围一带包围起来,从上午11点搜到下午3点。“美军的方式蛮横,直接闯入我家里,当时家里只有我的妻子和孩子,她们非常害怕。”麦哈穆德说,“抗议是没有用的,这是美国军方的特权。”“如果你的亲友突然不见了,那就是被美军带走了。”麦哈穆德说。他的一个朋友被美军抓走,理由是从他家里搜出一只射钉枪,而他的这位朋友是以装修房屋为业。麦哈穆德打电话到处询问朋友的下落,没有人给他答复。6个月后,这位朋友被释放时,美国人只简单地说,对不起,搞错了。没有其他说明,也没有任何赔偿。 “美国人曾经许诺帮我们建立美好的伊拉克,‘要建成巴黎那样’,他们说。看到如今的状况,我们非常伤心。”哈兹阿里说。 美军刚进入巴格达时,46%的伊拉克人把美国军队视作“解放者”,现在这一数字下降到15%。“占领”,几乎每一个伊拉克人都这样为美军进入巴格达定性。被美国压制的逊尼派的不满,以及萨达姆多年来坚持的反美教育,开始在伊拉克的土地上发酵。 孩子们现在玩的是“狙击手”和“圣战”的游戏,他们佯装一人一枪击中美军士兵的眉心。 这种意识跟随着孩子们,来到了义乌。一个随父母搬来义乌的伊拉克小女孩,在看到原本熟悉的中国大哥哥穿着一件印有美国国旗的T恤时,惊恐地大哭起来。她只有四岁。 生活困顿 在义乌,麦哈穆德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够好:“我一生没有过过平静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即便是使大多数伊拉克人为之高兴的萨达姆之死,也不是每个伊拉克人都可以亲眼看到,因为普通的伊拉克人没有电视。经过美军的轰炸,伊拉克缺乏电力——每天只供电1到2个小时。在这个石油总储量居全球第二位的国家里,一部分人从广播里听到这一消息,其他人要靠口耳相传。 在巴格达,富人的标志是家门口有一台用铁笼紧紧包裹的发电机。一位母亲想让快要考试的孩子好好复习,请求邻居接一根电线借用3安培强度的电流,这样的希望,往往也不能实现。 在夜色里,巴格达最明亮的地方是一座监狱。灯火闪烁,里面关押着被美军逮捕的抵抗势力的要员。 巴格达马路宽阔,但路上的车破旧不堪。安全环境越来越差,过了下午5点大家就基本不再出门,连原来就不丰富的夜生活也取消了,夜晚的大街空空荡荡。好在,物价上涨不多,食物储备也算充足。 原来的政府被解散了,此时进入伊拉克不用签证,也没有关税;开车不用驾照,也没人来收水电费。动物园里的动物死的死,丢的丢。青年活动中心的足球场已成为寸草不生、泥泞不平的废地。学校流失了一半的学生,家长不让孩子去上学,因为不安全。 被古老的底格里斯河穿过的巴格达,被美军分成更加零散的部分,他们在各处设置铁丝网和检查站。现在,住在河两岸的人不能相互来往。在巴格达时,麦哈穆德每天只能重复来往从家到公司、从公司回家的同一条路线。 麦哈穆德天天见到在街上巡逻的美国士兵,和天上噪音巨大的美国军用直升机。飞机飞得不高,两侧的机门敞开着,美国士兵全副武装,看上去十分警惕。 可是,美国人掌控不了伊拉克的全部的角落,局势正在失控。美国在伊拉克政权重组和主权移交问题上行动缓慢,当地各派势力矛盾重重。一些国外极端势力渗入伊拉克,试图把它变成反美的主战场。伊拉克基本处于无政府状态,在一些地方人和武器正在随意进出,自由穿行。 普通的伊拉克人很难看到恢复家园的切实希望,穆罕默德因此说,法规的恢复并不容易。失误,美国人简单地解释。一些伊拉克人开始怀疑,越来越混乱的局势也在美国原初的计划之中。(作者:南方周末记者 沈亮 发自浙江义乌 本报记者 王轶庶 摄影) (来源: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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