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敦峰／发自浙江义乌

　　“悠闲”的工作日

　　茶几上散落着的厚厚一叠VCD成了拜亚打发时间的惟一途径。穆罕默德宽大的办公桌上只堆放着薄薄的几本杂志，整洁得有些孤寂。

　　浙江义乌城南的一幢小楼里，伊拉克阿尔瑞福贸易有限公司的拜亚和伙伴加尼尔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着VCD里不断播放的英文老歌。

　　拜亚今年25岁，2001年6月从伊拉克的一所大学毕业，8月份跟着叔叔穆罕默德先来到了中国广州，后来叔叔把公司开到了浙江义乌，拜亚也跟着在义乌住了下来。

　　“公司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生意了。”拜亚说。在这样一个下着雨的午后，除了在房间里发呆，拜亚和他的朋友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茶几上散落着的厚厚一叠VCD成了拜亚打发时间的惟一途径。

　　而两个月前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这间宽敞的客厅是公司总裁穆罕默德的办公室，平时这里的电话总是一刻不停地同伊拉克和科威特那边的三十多个客户交换两地的市场信息，从询价、报价、下订单、报关到运输，穆罕默德带着拜亚、加尼尔还有四个中国员工几乎每天都是忙得团团转。可如今只有电视里的英文老歌在不停回响，穆罕默德宽大的办公桌上只堆放着薄薄的几本杂志，整洁得有些孤寂。

　　拜亚说，两个月前我们忙得几乎没有时间休息，每天都在不停地工作、工作、工作。而今天，穆罕默德和妻子到商店购物去了，公司的几个中国员工从春节开始一直在放假，“反正公司也没有订单，就让他们和家人好好团聚吧，只要一有业务我们就会立即把他们召回来。”拜亚说。

　　义乌货俏卖伊拉克

　　伊拉克的轻工业落后，主要的小商品都依赖进口。价廉物美的中国货成了伊拉克家庭的最爱，拜亚说，在伊拉克，70%甚至更多的家庭日用品都来自中国。

　　像阿尔瑞福贸易有限公司这样在义乌市涉外服务中心登记的伊拉克公司只有三家，但拜亚告诉记者，在义乌做生意的伊拉克贸易公司大约有十家之多，还有很多伊拉克商人并不常驻义乌，但是会经常过来看货。

　　号称“华夏第一市”的义乌中国小商品城吸引了像拜亚这样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

　　在中国小商品城，一个接一个的摊位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商品，连柜台的一个角落都不会被浪费。

　　一位卖胶带的摊主告诉记者，来这里买东西的商人世界各地的都有，其中阿拉伯人尤其多。“也经常碰到伊拉克的买主，他们来这里什么都买，从打火机到袜子、花瓶、相框、热水瓶。”虽然大部分摊主只关心买主买些什么，并不关心买主的国籍，但这位摊主却很自豪地说：“是不是伊拉克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他们大都不包头巾，而且长得有点像欧洲人。”

　　而对于伊拉克人来说，义乌小商品便宜的价格是最吸引他们的地方。

　　“义乌的货物比欧洲的要便宜得多。”拜亚告诉记者。“同样一双袜子，在义乌只卖2-3元，而如果是欧洲或者美国过来的就要卖到10-15块。”

　　伊拉克的轻工业落后，主要的小商品都依赖进口。价廉物美的中国货成了伊拉克家庭的最爱，拜亚说，在伊拉克，70%甚至更多的家庭日用品都来自中国。这给伊拉克商人提供了巨大的市场空间，而其中利润也十分可观。

　　“一般的商品从中国运到伊拉克可以卖到原价的200%，扣除运费和各种税收，最少可以有30%的利润。有些商品甚至可以卖到原价的300%。”说起自己的生意来，拜亚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悦。

　　去年最忙的时候，拜亚的公司每个月要采购10多个集装箱的货物运往迪拜、约旦等地，再运到他们在伊拉克的公司。

　　拜亚在义乌已经住了一年半，他说：“我已经开始喜欢上这座城市，因为这里的人对外国人都很友好、很尊重，而且东西很便宜。”

　　没有生意的日子难过

　　“伊拉克的市场已经关闭了，周围的货物都进不了伊拉克。”说起现状，年轻的拜亚一脸忧郁。在义乌的小商品市场上，记者遇到不下十位来自中东的商人，以色列、巴勒斯坦等各国的都有，唯独没有伊拉克商人。

　　自从美伊关系开始紧张之后，拜亚和他的伊拉克同乡们在中国的生活和生意开始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伊拉克的市场已经关闭了，周围的货物都进不了伊拉克，我们在伊拉克的公司现在也没有生意可做。”说起现状，年轻的拜亚一脸忧郁。

　　“我们的客户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下过订单了，货物进不去，下订单又有什么用呢？还有货主担心，万一打起仗来，我们是不是有钱付账。”拜亚苦笑着说。

　　在办公室一楼的仓库已经空了一个月了，现在里面只剩下很少的一点点货物。

　　虽然没有生意，可是在义乌的房租、仓储和日常开销的费用还是要支付的，每个月大约需要2万元人民币。“但是比起在广州那些南方城市做生意的伊拉克人来说，我们的情况已经算是好很多了，因为这里的物价低。广州那边一个月的损失大约有4万人民币。”

　　在没有生意的情况下，公司只好节俭度日。拜亚说：“一些能省则省的钱现在都省掉了，希望能够通过削减开支度过这个难关。”拜亚对此很是无奈，他说，如果再这么一直亏下去，也许有一天公司承受不了只有回伊拉克去了。

　　因为中国驻伊拉克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已经撤出伊拉克，伊拉克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拿到中国的签证了。拜亚的一个朋友原本想到中国来看看他，结果也无法成行。

　　在义乌的小商品市场上，记者遇到不下十位来自中东的商人，以色列、巴勒斯坦等各国的都有，唯独没有伊拉克商人。很多摊主也说，有很长时间没见到过伊拉克商人了。

　　在距离小商品市场不远一家名叫“东伊顺”的清真餐厅里，晚餐时间整个餐厅却空空荡荡，只有一两个中国人在吃饭。服务员告诉记者，最近的生意差了很多，大概是要打仗的原因吧，来这里的阿拉伯人明显比以前少了，伊拉克人就更少了。

　　等待市场重新开放

　　拜亚说，“我们当然希望战争不要打起来，但是战争即使真的爆发了，也总有结束的一天，伊拉克的市场总会重新开放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虽然没有生意做，中国同事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可拜亚还得留在这里，因为办公室不能没有人，一年半没有回过伊拉克的拜亚说，他开始有点想家了。刚满25岁的拜亚看起来多少还有点像个刚刚长大的孩子。

　　拜亚的家在伊拉克北部的一个城市，即使战争来临也是比较安全的。但是拜亚的很多亲戚和朋友住在巴格达。

　　“我每天都在关注伊拉克的情况，但是没有别的什么途径，只能在网上看看新闻。”但是拜亚说他并不是很相信网上的信息，有的时候他还是宁愿给伊拉克的亲戚朋友打个电话，因为“他们知道的情况肯定要更准确”。

　　有的时候拜亚也会和同在义乌的伊拉克朋友找个酒吧或是咖啡厅小聚一下，他说，现在大家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话题不是什么商品最好卖，而是伊拉克的战争会不会打起来。

　　坐在办公室里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电话打进来。其中一个是福建那边的伊拉克商人打来的，告诉拜亚他们要找的香烟福建那边有，可是拜亚觉得福建距离义乌太远了。还有一个电话是伊拉克的客户从巴格达打来的，向拜亚询问义乌市场上一些商品的价格。

　　“虽然现在没有生意可以做，但我们还是要随时了解市场行情，必要的话，还是得准备一些货物，因为伊拉克的市场一旦重新开放，生意又会忙起来。”拜亚说，“我们当然希望战争不要打起来，但是战争即使真的爆发了，也总有结束的一天，伊拉克的市场总会重新开放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个星期之后拜亚将去北京换新的护照。他说他会继续留在中国，等待伊拉克的市场重新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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