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上没有人是清白的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1月24日02:05 新京报
站台上没有人是清白的
芜湖火车站。1月13日下午5点左右,安徽大学生冷静在此身亡。本报记者 杨继斌 摄

  她死了

  “车轨下面有人!”人群瞬时寂静,火车继续滑行。“控制人上车”的呼喊打破短暂的寂静,人群依旧涌向车厢。冷静躺在铁轨上,一动不动。

  如果冷静真丢了那个旅行箱,父母也不会责骂她。这个箱子里所有物件总价值将近300元,大概是父母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从小就很节俭,我没有工作,又要供她们姐弟俩上学,家里一直很困难。”冷静的母亲陈敏说。全家6口人就靠父亲微薄的薪水支撑。

  但现在看来,这个箱子是冷静致死的另一个原因。如果当时她是站着,一米七的身高,即使受到拥挤,也不会轻易被挤下站台。

  20日下午,冷恩来从芜湖火车站派出所领回这个箱子。晚上,旅行箱静静地卧在陈敏的床脚。来芜湖后,绝大部分时间,陈敏都像受惊的猫一样,坐在墙角的床上。床边不时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声。

  冷静从掉下站台到死亡,应该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医院出示的死亡原因是:脊柱断裂,大动脉出血、失血过多。

  马明磊和皮皮浩浩都看到了冷静的血。

  他们两人离冷静只有两三米,听到右前边一个女的突然发出了一声高分贝的尖叫(张爱娣的),然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吼,“车轨下面有人!有人啊!停车啊!”

  人群瞬时变得寂静,火车继续滑行。几秒钟后,站台上如同炸了窝儿一般。“压死人了”的喊声四处响起,一些靠窗的乘客将头伸出窗外。一个工作人员挤过来,往铁轨看了一眼,脸都白了,开始吹哨,让所有的人往后面退。然后她给另一个穿制服的人喊话:“控制人上车!车下面轧死人了!”

  “控制人上车”的呼喊打破短暂的寂静了,人们开始往远处一些车厢跑,但是所有车门前都挤满几十个人,根本无法上车。趴在车门上的人无法挤进去,后面急于上车的人则大声咒骂催促。

  此时,冷静躺在铁轨上,一动不动。

  “我们是谋杀者还是幸存者?”

  “站台上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是清白的。”他们同时也被挤着并习惯着。“春运嘛,就是这样的。”

  冷静的死并没有阻止700多人归家的热情。10分钟后,从杭州到西安的1151次列车抵达芜湖。车站的工作人员开始通知没挤上5082次列车的乘客转乘1151次。

  就在人群从出事的1号站台涌向1151次停靠的2号站台时。冷静的母亲接到李葛送的电话。电话里说,冷静出车祸了。

  张爱娣电话通知了李葛送,后者赶紧告知冷静的亲属。

  大概在17时30分,冷恩来拎着面包一脸喜悦地回到了家里,他看到了坐在地上已经哭不出声音的妻子。

  17时30分,马明磊最终决定放弃1151次列车,改签其他班次。他再次走过出事车厢时,3名警察正在铁轨上,将冷静从火车下向外搬移。

  马明磊停下脚步,在两米外看着冷静的身体最后一次走上了芜湖火车站的站台。

  “她的头发很长。”马明磊说。

  12个小时后,回到合肥的马明磊以“蔷花红莲沼泽魅”的ID,将他的整个经历发到天涯社区的天涯杂谈版面。

  《蔷花红莲》是一部惊悚血腥的电影。它被影评人解读为是对人性中原罪的探讨。“站台上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是清白的。”马明磊说。

  “这些天,总是一夜噩梦,眼前全是鲜血,耳边尽是尖叫。”马明磊说,1月21日,他又到芜湖出差,在春运人流中,又一次乘坐火车回到合肥。

  和马明磊一样,皮皮浩浩也觉得自己不是清白的,他觉得自己是幸存者,同时,也和站台上的所有人一样,是冷静之死的谋杀者。

  “我干了什么?和众人一起往前面挤,一起把她推到了冰冷的铁轨下。”皮皮浩浩说,“我相信我和当场大部分人的观点是一样的:挤并习惯着,‘春运嘛,就是这样的,不挤就只有等下轮了。’”

  冷恩来接到芜湖火车站的电话,是在1月14日凌晨5时多,他才相信女儿死了。早上6时,他在太平间见到女儿。冷静面容平静,好像随时会醒来。

  19日,来自芜湖火车站的消息,上海铁路局对芜湖火车站站长、事发当日值班副站长和值班员撤职。

  “这几天,总是梦见冷静,笑着喊爸爸。”冷恩来说,不过他们已经和车站就赔偿达成了一致。

  双方都没有透露具体数额,坊间多称50万元左右。

  女儿死后,母亲陈敏曾想去芜湖火车站工作,她说她要守着这1公里长的站台,不让别人的孩子再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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