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湾“第一跨海大桥”修建完工始末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07日10:56 三联生活周刊

  大桥南端的慈溪正在感受跨海大桥带来的最直接收益——这里海边围土的价格从2000年立项前的每亩一两万元飞涨到如今的60万元。对杭州湾来说,这座桥“第一”的意义不仅是“世界最长跨海大桥”的声名,而是打造“2小时交通圈”的新样本。第一座桥之后,跨海大桥的多米诺骨牌正被接二连三地推倒。

  记者◎贾冬婷

  杭州湾的想象与现实

  每次离开慈溪时,中交公路规划设计院副总工程师王仁贵总是选择飞机的A座,回来他会选择F座。王仁贵是杭州湾跨海大桥的总设计师,天气好的时候,他可以从一侧的舷窗看到大桥的样子:“波光穿透了桥面,优美的S形曲线由南向北蜿蜒,一段段桥面逐渐显现,如海中游龙。”

  这座6车道的大桥将使宁波和上海的距离缩短100多公里,而此前这片广阔的海域,尚无桥梁建筑师涉足。王仁贵记得1999年3月第一次到杭州湾南岸踏勘时的情景,“茫茫大海,没有系统的水文、地质资料,一片空白”。

  他勘测发现,杭州湾流速快,潮差大,一天最大的潮差近8米。这里是世界上形成“涌潮”奇观的3个海湾之一,与南美的亚马孙河河口、南亚的恒河河口齐名,原因在于它典型的“喇叭口”地形:湾顶宽约20公里,湾口宽约100多公里,纵长约100多公里。来自不同方向的4股水在此交织,上游的钱塘江、曹娥江,下游的东海,还有裹挟着泥沙的长江,将这片海水染成混浊的红色,水流紊乱。遇东风或东南风时,喇叭口将形成“窄管”效应——风力翻倍,风推着浪,浪形成波,都在桥区集聚。

  所有这一切——潮水、急流、强风、海洋环境,都是混凝土和钢铁的敌人,这也让战胜了它们的杭州湾大桥成为独一无二的样本。

  王仁贵在这里遇到与杭州湾打了10多年交道的傅涌廷。傅涌廷自90年代初就参与了杭州湾大桥项目的研究。他对宁波到上海距离的直接认识开始于50年代,那时候他还是浙江省供销社的采购员,慈溪产棉花,嘉兴产蚕丝,他经常往返两地。南北两岸隔海相望,直线距离不过50公里,但他开着机动三轮车,一大早从慈溪出发,到嘉兴通常已过了吃晚饭的时间。1984年,傅涌廷调到慈溪经委,这时候的慈溪是改革开放的明星,全民、集体、乡镇、个人“四个轮子一起转”的经验形成了“慈溪模式”。但这些产业都是比较低级的加工业,傅涌廷意识到,要发展外向型经济,当时高速公路还没修,交通成了最主要障碍。傅涌廷对记者说,有一次来了几名意大利的客商,一见面就对他抱怨:“我从罗马飞到上海12个小时,没想到,从上海到慈溪竟也花了12个小时。”而周边的萧山、绍兴给了慈溪又一重压力,因为靠近交通主干线,它们的发展速度更快。时任市计委主任的傅涌廷接到新任务:缩短与上海的距离。慈溪有10多公里滩涂,潮来淹没,潮落显露,常规的定期航班肯定不行,他想到了气垫船,可以水陆两用。1990年气垫船开通,从慈溪的庵东到达嘉兴乍浦只要45分钟,但要遇到大风大雾,船就开不了。

  长久之计还是要建交通通道。1992年6月26日至29日,国务院在北京召开长江三角洲及沿江地区经济发展规划会议,首次提出要重点建设沪甬通道,宁波市随即发动研究,傅涌廷是最早的参与者之一。其实通道就是两种选择:架桥或铺隧道。2001年来到杭州湾大桥工程指挥部的副总工程师方明山对记者说,看上去隧道能全天候通车,不受大风、暴雨、大雪、大雾和严重冰冻等恶劣气候环境的影响,但建水下隧道有两种方法:沉管法和盾构法,杭州湾强涌潮、多风浪、海水挟沙量大等恶劣海床水文条件,使沉管法难以实施;用盾构法建如此长的隧道,建设工期很长,资金需求量很大。据估计,隧道造价大约是大桥的2倍,无论是技术上还是造价比上,建造跨海大桥都有明显的优势。

  王仁贵第一次来这里勘测时南岸还在“九塘”,两年过去已经到了“十塘”,2000多年前北岸的“零塘”海岸线所在地王盘山已经是海中央的一个孤岛。南岸的10公里滩涂区不断淤积,北岸不断冲刷,海岸线不断向北退。沿着两岸不稳定的海岸线勘测,桥梁专家王仁贵要应对的第一个问题是:桥建在哪里?这看上去是个几何问题,只要选择距离最近的两点连成直线就行了,但现实问题更复杂,除规模之外,还要考虑它与既有路网的对接,这条线应该与我国国道主干线“五纵七横”最东边的沿海大通道“同三线”连接顺畅。另外,桥相对两岸岸线要稳定。

  杭州湾最窄处恰在起潮点上游。90年代末,水势还无法从技术上很好地控制,在潮流和径流的共同作用下,河床摆幅达3到4公里。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建在起潮点上游,尽管桥总长只有10多公里,但主桥长度要超过3公里,以覆盖最大摆幅。王仁贵说,建1平方米引桥平均只要6000元左右,而1平方米主桥则需2万多元,桥短并不等于经济。所以,无论从安全角度,还是成本角度考虑,设计师们都选择了避开涌潮点,选在起潮点下游。南端选在宁波的慈溪,如再向“喇叭口”更大开口处走,线路更长,水下地形也不稳定;北段选在嘉兴的海盐,乍浦港上游,避开乍浦港的出海航道。

  跨海建桥样本

  在第一次研究大桥项目的国务院总理办公会议上,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担忧:“跨海大桥会不会影响钱塘潮?”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前后,数十万游客争睹钱塘潮,“天排云阵千雷震,地卷山河万马腾”,它的速度达到每小时40公里,高度2到3米,是世界上最大、最壮观的涌潮。这一千古奇观会因大桥的建设变小或消失吗?

  王仁贵说,这要看钱塘潮的形成原理:一是喇叭口的平面形态;二是水深的逐渐减小,也就是尖山沙坎的存在。建桥并未改变这两者。这也被模型试验所验证。研究人员按照杭州湾海床实际模拟了一个巨大模型,模型的上边界是上海市金山卫,下边界是萧山的老盐仓,与实际不同的是,模型中已建起了长长的杭州湾大桥。科研人员可直观地看到大桥对潮水的影响,在高阳山一带起潮,在八堡、新仓一带成为壮观的“交叉潮”,在盐官形成整齐的“一线潮”,在老盐仓出现“回头潮”……结论是钱江潮起潮点离大桥上游尚有30多公里,基本不受大桥影响,建桥后潮头高度的降低不会超过2厘米。

  从北端进入,大桥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一片浅紫色,颠覆了人们对于桥梁混凝土形象的想象。紫色护栏向前延伸一段,变成了蓝,再变成青……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渐变。在大桥指挥部内部也曾有激烈争论:会不会太花了?王仁贵说,因为桥太长,司机长时间注视黑色路面,易产生视觉疲劳,颜色改变有助于舒缓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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