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勇:最大的问题是政府管制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13日17:30 南方人物周刊

  特约记者安库雷发自北京

  “我们就是一帮学者坐一块儿,搞这么一本书,”中央党校研究室副主任周天勇坐在十几平米的办公室里,抛出了一 连串问句,“大家感觉需要一个总体框架,而不是说在理论上论证来论证去。就是说,怎么改?改哪些?改到什么程度?是吧 ?大家觉得有必要写这么一本书。”

  “这么一本书”名为《攻坚:十七大后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研究报告》,366页,定价58元,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出 版社出版,2007年10月第一版,首印12000册。

  真正让这本书进入公众视野的,是2月18日路透社的报道:中国高层智囊发表政改蓝图。

  “他们(出版社)开始不敢印,怕卖不好,最近一炒才卖得好,最早是外电报的吧,结果出口转内销了。”周天勇半 开玩笑。

  当问到这本书是代表高层的声音,还是纯粹学者的观点,他毫不犹豫地说是后者,然而当追问是否真的没有“授意” 或者“投石问路”,他又用一句“我不知道”轻轻地挡开了。

  在《攻坚》的后记中,周天勇这样写道,“在2006年底和2007年2月,本课题其中初步研究的八个分报告和 全部报告先后提供给有关部门审阅”。

  概括地说,这本书的核心观点是:在二元结构转型和经济发展的关键阶段,政治体制改革的目标不应该是采取普选制 、多党制和新闻自由的模式,而是采取政治上适当集中、经济上向市场经济迈进的模式。因此,未来一段时间政治体制改革的 重点应该是“那些阻碍经济协调运行、市场有序发展、社会充分发育的政治体制部分”。

  他对普京的一句名言印象颇深,“谁不为苏联解体而惋惜,谁就没有良心;谁想恢复过去的苏联,谁就没有头脑。”

  人物周刊:中共十七届二次全会2月27日发表公告,提出2020年建立比较完善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行政管理体 制,你怎么看这个时间表?

  周天勇:我觉得肯定是合适的。但是,行政体制改革要和其他的改革,比如说人大啊,还有司法啊,比如说公民社会 要配套。行政体制改革是重中之重,但最后还得人大制约,如果不建立制约关系的话,行政体制改革改来改去还是改不动,或 者改不好。

  人物周刊:行政管理体制改革为何在政改中排序第一?

  周天勇:因为我觉得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政府。如果政府把整个社会管得没有活力了,没有创造力了,那么这个社会, 我觉得是非常可怕的,到时候就业怎么办啊?今年你看,2008年会是失业率最厉害的一年。没人创业就没有企业,没有企 业就没有就业,没有就业就没法过日子。但是,为什么不创业?就是因为政府的审批啊,收费啊,罚款,检查啊。

  人物周刊:怎么去约束政府这些权力,在权力制衡机制还不完善的情况下?

  周天勇:我觉得行政体制改革很关键的一个就是立法,立法要从政府里面逐步地退出来,转到人大,特别是重大事情 上,比如说预算。

  人物周刊:执政者改革的动力源在哪里?

  周天勇:动力源我觉得关键就是我们这个社会面临着压力和危机。你要是现在不改,最后弄一大堆失业人口怎么办? 你也得执政啊。三十年前也是执政者自己开始改的,什么原因?就是回城知青没饭吃,找不着工作,农民也没饭吃,经济濒临 崩溃的边缘。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我们现在的经济增长最主要的就是靠大的水电,大的钢铁,大的化工。以前搞个石油,是个石 油城,几十万人进去了,但是这种项目你现在去看一下,它已经解决不了什么就业的问题了,这是第一。

  第二,农村向城市转移的人口怎么办?我们不像欧洲,欧洲国家工业革命时靠侵略转移人口;拉美呢,靠城市边上的 贫民窟;韩国和台湾地区,通过中小企业的发展,转移了农民。中国怎么办呢?都住在工棚里?还不如人家贫民窟呢。

  第三个,90年代后期到现在,办个企业越来越难了,你不干人物周刊,你去干个体户试试,两天就把你给整死了, 就是政府的审批、管制最后让你没法创业了。那么这个社会最后弄这么一大堆人怎么办?我觉得这个是对我们最大的危机。

  人物周刊:有人质疑,民主制度是不是可以通过一种计划实现?通过这种时间表完成的民主,还是不是真正的民主?

  周天勇:那你说怎么办?民主政治需要改革来过渡,你改革同样也是要有一个时间,有一个计划吧?没有总体报告, 没有政治体制改革那些方案,那你什么也不干了,成天就讨论我们应不应该,那有什么意义?照我说,你连政府花钱都没管住 ,你怎么办?

  人物周刊:你的方案当中提到政治要相对集中,这个“相对集中”与“权力制衡”之间的关系怎么来处理?

  周天勇:为什么要提政治上适当的集中,有这么几个原因,我觉得一个原因是,经济发展成功的,未必是三权分立搞 得特别好的国家,而一些发展中国家学习西方民主,经济发展是不成功的。第二个原因,东欧国家也有转型成功的,但是它是 单一制国家,地区差距不大,但是苏联一转型,就解体了。如果这么大一个国家,以解体的代价获得这么一个民主制度,代价 非常沉重。我觉得这是第二个原因。第三个原因,我们现在处在一个社会结构剧烈变动的时候,发展差距这么大,基础还不如 当时的苏联。第四个原因,就是从实际上看。像韩国、台湾地区,它整个结构转型的完成,都是在李承晚朴正熙或是蒋家时代 。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也是战后,有美国在那儿管制。你去看,发展成功的都是政治上适度集中,和经济上放开自如。

  人物周刊:您是学经济出身,提出要用经济学的思维来研究政治体制改革,能具体说一下吗?

  周天勇:因为经济学嘛,要考虑能不能操作,代价多大,可不可行,有没有风险,这都是经济学的思维。另外,就是 说你的目标函数是什么。当然你也可能说,我和前苏联一样,我的目标函数就是以国家解体的方式,来达到一个民主转型,这 也是一种。但我的目标函数可能就要有几个约束条件,我们一定要建立民主和法制这么一个国家体制。但是我们不能让我们的 国家不统一,不要有那么大的代价。在这两个约束条件下你看你能不能干,就是这么一个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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