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再次被困的身体

　　或许，我们把这个原本并不复杂的世界想得太复杂了，就像我们不该把本属一体的“身心”分开一样。对此，我个人的建议是保持原初的本真，回归自然的本色，既不掩饰和鄙视，也不做作和夸张，这或许就是身体意识的全部核心。

　　特约记者 河伯

　　身体概念可与政治改革相提并论

　　南都周刊：今天，我们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服饰与妆容，却要时刻检视自己的形象是不是过时了或者搭配失误了，针对这种对于身体妆容的态度与感受的变化，您认为我们到底是更自由了还是更不自由了？

　　文军：“身体”本身就是一个悖论，一方面它被自然、社会与文化等多方面因素所影响，另一方面，“身体”又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组成要素。今天，我们可以在体育、时装、消费、舞蹈、美容等众多领域中看到多彩而又清晰的身体，人们越来越感受到了身体意识觉醒所带来的自由和快乐。

　　但同时，我们又陷入了对身体抉择的两难困境之中。正因为如此，我们应该倡导对“身体”进行多维度、多层次的理解，而不是简单地在“自由-不自由”二元范式之间做出单一选择。比如，我们既可以把“身体”看做是一个躯干肉体，也可以把它看做是一种欲望的集合、文化的象征，还可以把它看做是社会实践的主体。

　　南都周刊：那么，从整体上看，如何认识中国30年来身体意识的变化？

　　文军：当今世界，形形色色的身体现象可能是琐碎的、个案的，但透过身体所折射出来的社会变迁却并不琐碎。从整体上看，近30年来，中国身体意识的变化大体上呈现出了由规训的身体向社会建构的身体、由政治化身体向市场化身体、由神圣化身体向世俗化身体、由国家化身体向去国家化身体、由公共身体向私人身体的转变。

　　尤其是市场经济体制建立以后，身体已逐步失去国家规训的神圣意义，转而赋予更多的世俗化内容，“身体”作为欲望的载体正逐步被市场力量在反复不断地开发和运用。整容、美体、变性等身体消费层出不穷，身体不仅是消费的直接对象，更是当代各种消费的焦点。正如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所指出的，现代社会生活与我们的身体相互之间存在着一种内在的、深刻的本质性关系。

　　南都周刊：在这里，国人的身体意识与全球趋势存在什么样的关系，中国文化传统对于身体意识的影响在哪些方面还使其存在个性？

　　文军：作为全球体系的一部分，全球性的身体消费浪潮势必会唤醒和冲击当代中国人的身体意识。随着近二三十年来西方社会理论的新发展，身体与灵魂二元论的观念以及蔑视身体的传统逐渐发生转向，“身体”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概念。“身体”这个范畴也开始借助于全球化浪潮，逐步与政治改革、经济发展、文化生活、社会建设、意识形态等这些举足轻重的术语相提并论。

　　南都周刊：在世界范围内，这种身体相对灵魂、精神、理性的地位变化，有哪些现实现象？

　　文军：长期以来，身体代表感性，心灵则代表理性，从认识论上来说，感性产生的是意见，理性导致的才是真理。古希腊哲学的最高追求就是摒弃意见、发现真理，很显然，真理高于意见，所以，心灵高于身体。西方传统哲学就是一部心灵压迫身体的历史。而现在，随着身体意识的觉醒，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一个基本事实是：我们的存在与身体息息相关。无论灵魂多么高贵，身体的寂灭必然导致灵魂的消散，从而取消人的现实存在。也正因为如此，对身体的探讨本质上就是对人本身的探讨，身体的命运实际上也正是现代人自身命运的一种生动写照。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身心”和谐的理念不仅有助于打破西方身心二元论的观念，而且还能为身体意识的均衡发展提供新的价值理念和可供借鉴的范本。当代中国人由此可能具有更加积极的身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