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盛: 2000年便公开了造假照片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27日17:37 周末

  “荒唐的岁月”

  《周末》:你在博客里公布这些假照片是否因为最近频频发生假照片事件?

  李振盛: 2000年,我就公开讲述了这些造假照片的故事,其中有《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五七战士”与贫农大娘学毛选》和另一幅“换头术”的造假照片等三组图片。

  为什么说我不是专门针对“张鸽子”呢?因为这些PS(原是图像处理软件PHOTOSHOP的简称,后来发展为网络语言,意即用电脑进行图片“修改”或者“合成”)造假的照片都是近期发生的事情,而我早在8年前就开始做“文革”摄影的反思了。2006年8月中旬,我把这些假照片发表在大旗网的博客中,并为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专门拟定一个栏目叫“摄影反思录”,后来又把它们搬到博联社的博客里。

  《周末》:网上有人质疑你公布自己当年造假的照片是为了炒作自己,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李振盛:我已是年近古稀的人了(68岁),犯不上赶时髦炒作。我想告诉大家当年是怎么摆拍,是怎么修改照片的,用亲历来述说一段历史。我认为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人都是一部书,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可替代的财富,我作为经历过“文革”的老新闻人,想让后人知道在那个荒唐的岁月里曾经有一批记者是怎样工作的。

  《周末》:是不是当年一定要造假呢?

  李振盛:在“文革”十年里,从事新闻工作是“政治需要”,记者们被逼无奈地造假,而且造假招数频出,用电影里的台词就叫 “各村都有高招”。我当年的办公桌玻璃板下面,压着翻拍的各种各样的大小不一的角度不同的毛主席像,这就是用来做背景造假的“素材”。当年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无奈,不这么做就会丢掉饭碗,就无法生存,有时连“扛大个”(苦力)的活儿都找不到。

  “跟搞特工一样”

  《周末》:许林老师在博客中说,您拍摄的反映从四清运动到“文革”浩劫时社会生活实况的底片有近10万张,有那么多吗?

  李振盛:这将近10万张的底片数字,是按照当时报社每个月定量发给摄影记者的胶卷数量估算出来的。10万张,乍听起来好像是多得不得了,其实要是把它分解到10年中的每一个月里去计算,这数字并不令人吃惊。

  《周末》: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您怎么想到要拍摄这些照片的?

  李振盛:当时我是《黑龙江日报》的摄影记者,用相机歌颂“文革”,是我的职责。但不久。我对这场运动逐渐产生了疑惑,因为有太多的好人被打倒,有太多文化被践踏。此时,我在采访中开始有意识地拍摄那些报纸上不准发表的被称之为是“没有用的照片”。

  “文革”初期,我的大学初恋女友因母亲被指责是地主成分而自杀,她惟恐给我带来“政治影响”而决意提出分手。一年后,新婚妻子的父亲因忍受不了造反派的迫害而悲愤自杀。后来,我本人在报社也遭到批斗、抄家,并且,夫妻双双被下放五七干校劳动改造。那时,我开始憎恨“文革”了。

  《周末》:那些照片您是怎么保留下来的呢?

  李振盛:当时,报纸上发表的全是“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正面报道的文字和照片,不允许记者拍摄那些破“四旧”、抄家、批斗和折磨人的“负面”照片。后来,上级下令要求各报社摄影记者要上交那些给“文革”“抹黑”的底片。不少摄影记者听从命令,上交了这类底片,被一把火烧掉了。而我则在同事们下班回家以后,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冲胶卷,然后赶快放进电热箱烘干,剪下那些“没有用的底片”藏起来。

  起初我将这那些所谓“负面”的底片存放在办公室抽屉里自己设计的一个暗藏隔层里,后来又转移到家中。跟搞特工一样,我在家中书桌底下的木地板上,锯了一个书本大小的洞口,再将锯下的木地板块重新放回去,然后系上一根小绳,以便能打开。当时还没有塑料胶布,只好用为孩子接尿的黄油布将底片包好藏在地板下。然后,再压上“一头沉”的书桌。后来,当“革命小将”去抄我的家时,这些藏在地板下面的底片总算躲过一劫。

  “人是骂不倒的”

  《周末》:我在您的博客中也看到一些网友在跟帖中骂你,有的还很难听,你怎么看待这些骂人帖?

  李振盛:的确有人在骂我,有的人骂我沾了“文革”的光,有的人骂我哗众取宠,有人骂我在国际上办影展是“家丑外扬”的“汉奸”,这些人连真名实姓都不敢留下,只能用匿名方式恶意攻击和谩骂,这些跟帖我都不删。鲁迅说过,谩骂不是战斗。人是骂不倒的。在我的记者生涯中拍的照片中的确有摆拍的,也有用画笔涂抹 “PS”的,但那都是奉命为政治服务的无奈之举。尽管如此,现在也应当反思。所以我在博客中说,以前造过假的应自省,尚未造假的当自律,惟有如此方能维护新闻摄影的尊严。

  《周末》:你为什么把博客取名叫 “ 无为斋 ” 呢?

  李振盛:可以解释为我是一个没啥大本事,没啥大作为的人,只是一个老照相的而已。也可解释为人的一生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意思。

  人物介绍:

  李振盛,原黑龙江日报社摄影记者,英国菲顿出版社以十余种文字出版其《红色新闻兵》画册,2003年评为“世界最佳摄影画册”,2004年获美国海外记者俱乐部“最佳摄影报道奖”。2005年入选1855年以来150年间“世界54位新闻摄影大师”行列,牛津大百科出版的《牛津摄影指南》单独列出他的简介词条;2006年秋,他的作品《虔诚者》在中国首场影像拍卖会上以19.8万元成交。

  两张“文革”假照片

  -李振盛

  《“五七战士”与贫农大娘学毛选》

  1968年11月,我跟随首批插队落户的“五七战士”到农村去拍摄照片,这张《“五七战士”与贫农大娘学毛选》就是在这次插队落户活动中拍摄的。

  但是,当我把图片发回报社后,这张照片出了问题。在最后审稿时,正巧碰上在报社“支左”的“毛泽东思想工人宣传队”女队长也在场,她看完后很严肃地说:“这张照片上的人物表情还不错,基本上能够反映出广大革命群众学毛著的热情。可是,照片上的毛主席像为什么模糊呢?毛主席是虚的这可不行!”

  “看问题要讲政治,虚啥也不能虚毛主席!……”工宣队女队长说话斩钉截铁。她把话拉到“纲”上“线”上了,我也无法再分辩。于是,我对照片开始了加工:

  第一步,从资料照片中挑选一张毛主席像,剪掉一小角贴到背景的“虚”像上,还故作被遮挡的透视状;

  第二步,用水粉调合成与照片背景灰色相似的色调,把人物身后的土墙上的杂乱影像涂抹得干干净净;

  第三步,裁掉画面右边夺视线的明亮窗户,用120相机对着修改后的照片翻拍,就获得一张新的底片;

  第四步,用翻拍的底片再放大出一张新的造假照片,画面中的毛主席像就由“虚”变“实”了。

  这样一来,这张《“五七战士”与贫农大娘学毛选》就完全合乎政治标准了,后来入选“文革”中举办的“东北三省摄影艺术展览”。

  《要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1966年8月12日,哈尔滨市几十万群众走上街头,举行欢呼毛主席发出“最新指示”的大游行。这张新闻照片,就是我站在中共黑龙江省委门前的花园街上拍下的。

  这张现场气氛很浓的新闻照片,冲洗放大出来并写好说明文之后,却发现这张照片的画面中存在着“严重的政治问题”:

  其一,照片前面的人们振臂高呼口号时,高举的拳头正巧重叠在后面的两幅毛泽东像上,这种“挥拳打向毛主席”的效果,是对伟大领袖的“大不敬”。

  其二,照片中人们所举的毛泽东像是红漆木制镜框镶着的,用黑白胶卷拍摄,冲洗出来的照片就变成“黑框”了,这是绝对不行的!敢给毛泽东像“加黑框”,该当何罪?

  其三,照片画面里人们高举的“最高指示”语录牌上“文化大革命”中的“大革”两个字,被前面挥舞的小彩旗遮挡了,成了“文化‘牛’命”。如果这样见报,起码也会被定为“恶毒窜改最高指示”。

  怎么办?改!——用黑白颜色的水粉调制成适当的色调,在照片上涂抹描绘,先涂抹掉那些影响画面完整的不该有的影像,诸如:重叠在毛泽东画像上的拳头,遮挡标语牌的三角小红旗。再把毛泽东画像上的衣服画出来,还要把那个“黑”相框抹涂成白色的宽边,再把标语牌上不完整的字写上去。

  有些影像是无法用笔修出来的,比如这张照片的左后方那个大幅的毛泽东画像,被前面喊口号的人举起的几个巨大的拳头“打到毛主席的脸上和头上”,把他老人家光辉形象的主要部位都给遮挡住了。

  40年前,像这种细微问题只能靠画笔来修改,实在无法做到天衣无缝,只好忍痛割爱了,用裁刀把左边的毛泽东像裁掉。

  胡颖:《广场鸽》真假尚无定论

  3月23日,为了抗议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在《广场鸽》中的消极态度,首届华赛评委、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原副会长蒋铎宣布退出中国摄影家学会。他说:“虽然仅仅是一只的鸽子的抵赖,却千真万确说明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已经变了,肮脏!”

  紧接着,许林也在博客中撰文,明确指出胡颖要对此事件负责,许林说:“全体中国新闻摄影学会的会员们,我们要向胡颖先生问责!!!”

  顿时,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华赛组委会秘书长胡颖成了风口浪尖的焦点人物。

  3月25日晚上,本报记者拨通了胡颖的手机,此时胡颖刚下飞机,他告诉记者,“最近很忙,上午刚在上海结束第四届华赛奖评选的新闻发布会,下午就飞回了北京。”

  对于蒋铎宣布退出中国摄影家学会一事,胡颖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对本报记者说:“蒋铎的退出是因为学会和他沟通不够产生的误会。”

  对于许林等老摄影家“态度消极”的指责,胡颖说:“对于鸽子照片真假中国新闻摄影学会已经进行了积极回应,但现在这事还正在调查中,结果还不能精确认定。”

  但胡颖在电话中也表示:“照片两只鸽子的飞行姿势一样,但嘴的长度不大一样。”

  同时,胡颖还表示,作为秘书长,如果有责任,他会去承担:“学会没有有意去包庇这件事。我们一直坚持新闻照片的真实性原则。”

  “学会对假照片的处理非常严厉。”胡颖说,“在第二届华赛的比赛中,出现了一张关于高楼爆破的假照片,学会48小时就做出了答复——新华社发了通稿,照片的金奖也被撤下。”

  “如果鸽子照片是假的,学会肯定也会运用相同的解决方案。”胡颖告诉记者。

  在采访结束的十几分钟后,胡颖亲自打来电话确认报社的名称和记者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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