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平民意识视角是其心灵底色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4月01日15:55 南方人物周刊
龙应台:平民意识视角是其心灵底色
龙应台与安德烈在港大签名售书。 图/大食

龙应台:平民意识视角是其心灵底色
一个周末,龙应台漫步在香港岛嘉咸街。 图/大食

  我们想报道一个内心深处的龙应台。她告诉我们,要先看她的书。后来我们才知道,1999年,台北市长马英九邀请她出任台北市文化局长的时候,龙应台并未当即应允,而是对马市长冷冷地说,你先看看我的书。“我认真地看了她所有的作品,几经交流她才答应。”马英九后来谈起这件事,笑着说,“也许她认为我孺子可教。”

  远远望去,她犀利的文章,她轮廓鲜明的面庞,都让人觉得她是不好接近的人。事实却并非如此。

  像马英九一样,我们也认真地读完了龙应台几乎所有的作品。我们发现,我们想了解的,关于她的所有问题,包括她的成长经历、她的心路历程、她对两岸问题和国际大事的态度,几乎都可以从她的文字中找到答案。

  但是我们面对的却是一个如此丰富,如此庞杂,如此深刻,如此天真,如此难以一言说尽的龙应台。

  在书房里秉笔直书,忧国忧民的龙应台;在讲坛上时而壮怀激烈,时而喁喁细语的龙应台;与友人餐聚时往朋友碟中夹菜的龙应台;初为人母时满心喜悦给孩子喂奶的龙应台;一身运动短装、流连菜场巷尾、像一个青春期的女孩一样兴奋地去买花的龙应台。

  “大男人”的龙应台,“小女人”的龙应台,哪个才是真正的龙应台?

  本刊记者 黄广明 发自香港

  母与子

  “如果安德烈是一个女儿,可能就不会有这本书,有这本书是因为He is too difficult。”龙应台说,“有时我有点哀怨,我要是有个女儿多好。可是安德烈,他可能陪我逛街吗?可能陪我买内衣吗?就像今天,我来之前问他,我穿什么衣服比较好?——我是自取其辱啊,他甩都不甩你。”

  会场上一片笑声。

  中年龙应台上身着一件白色开襟绒线衣,下身着黑色绒线裙,一改往日的干练冷峻,显得温婉可亲。22岁的儿子安德烈陪伴在旁,身材高挑,高鼻深目,却有一头黑发,一名欧亚混血的欧洲青年。这是去年深秋的一天,香港大学图书馆,《亲爱的安德烈》新书新闻发布会现场。

  这本书收录的是2004年至2007年间母子俩的通信,这期间,龙应台多数时间在港台两地,而安德烈主要在德国。说起这些通信的起因,竟是龙应台“哀求”、安德烈“妥协”的结果。1999年,龙应台应台北市长马英九之邀,离开旅居十多年的德国,出任台北市文化局长,这时她的两个儿子一个14岁,一个10岁。出任局长3年,龙应台一天一通电话打给孩子。

  对龙应台而言,给儿子的电话,除了表达亲情,还有寻求慰藉。文化局长龙应台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还要面临“议会”、民众、媒体方方面面的压力,白天饱受折磨,晚上回家,只能靠读古书和给孩子打电话来缓解。电话多了,难免热脸碰上冷屁股。“他们不知道,电话那头是一个受伤的灵魂,拿起电话很想贴近他,可是他说‘Oh my god,again!’白天受伤了,晚上继续受伤。”

  龙应台不了解的是,安德烈正在长大成人,再不是她从前“可爱可亲可抱”的安安了。每当周末他与朋友聚会,不断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然后告诉朋友“这不是女友是妈妈”时,他都会异常尴尬。

  即使是通话,也都是——“你好吗?”“好啊。”“学校如何?”“没问题。”之后便难以继续下去。

  “我走近他,他后退;我要跟他谈天,他说,谈什么?我企求地追问,他说,我不是你可爱的安安了,我是我。”

  “我想和他说话,但是一开口,发现,即使他愿意,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18岁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他在想什么?他怎么看事情?他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那样做,什么使他尴尬什么使他狂热,我的价值观和他的价值观距离有多远……我一无所知。”

  莫非就像无数西方的家庭一样,随着子女长大成人,两代人之间便渐行渐远,逐渐陌生?龙应台不甘心。她提出建议,愿不愿意以通信的方式交流两人的思想感情?没想到安德烈同意了,条件是:你不要打那么多电话“骚扰”我。

  2003年,马英九连任台北市长,要求龙应台再做一届文化局长,文化界要求她留任的呼声也很高,但龙应台却坚辞,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多留一些时间给孩子。“那时我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没有周末,没有个人生活。”龙应台说,突然感觉,“会不会你赢得了全世界,但你失去了你的孩子?”

  龙应台离开得很彻底,辞去官职,离开台湾,到香港高校教书,重归学者作家生活。

  2004年5月开始,龙应台与安德烈通过电子邮件,有了书信往来。

  让龙应台始料未及的是,她与18岁的儿子沟通如此艰难,充满了挫折感。“这本书不是亲子书,而是将我的挫折,我的努力展现出来。”

  安德烈给妈妈写信,“你——身为母亲——能不能理解、受不受得了欧洲18岁青年人的生活方式?能,我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没错,青春岁月,我们的生活信条就是俗语所说的,‘性,药,摇滚乐’。只有伪君子假道学才会否定这个哲学。”

  龙应台收信后紧张得要命,“请你告诉我,你信中所说‘性、药、摇滚乐’是现实描述还是抽象隐喻?尽速回信。”

  “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只跟我谈知识分子的大问题?”安德烈回信给母亲,“生活里还有最凡俗的快乐:‘性、药、摇滚乐’当然是一个隐喻。我想表达的是,生命有很多种乐趣,所谓‘药’,可以是酒精,可以是足球或者任何让你全心投入,尽情燃烧的东西。……‘摇滚乐’不仅只是音乐,它是一种生活方式和品味的总体概念:一种自我解放,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自由自在的生活,对不可知的敢于探索,对人与人关系的联系加深……”

  在台湾,曾有记者问安德烈,如果龙应台现在20岁,她可能成为你的女朋友吗?安德烈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

  安德烈写信给母亲,“MM,你跟我说话的方式,还是把我当14岁的小孩看待,你完全无法理解我是个21岁的成人。你给我足够的自由,是的,但是……你一边给,一边觉得那是你的‘授权’或‘施予’,你并不觉得那是我本来就有的权利!……你到今天都没法明白: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他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别人’!”

  在安德烈眼中,龙应台并不是一个著名的作家,而是一个与天下所有母亲无异的母亲,温和,关爱,琐碎,甚至有点唠叨。

  龙应台也意识到两人的差异,“他把写作当作‘玩’,我把写作当‘事’。我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也出现对比:他有三分玩世不恭,二分黑色幽默,五分的认真;我有八分的认真,二分的知性怀疑。他对我嘲笑有加,我对他认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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