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回忆逃出北川

　　在陈家坝中学对面的菜角地里，杨兴勇守着孩子们。孩子们没有一个哭的，而且安静得出奇，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孩子们总像是在愣神。”

　　他就恨不得让孩子们哭一声饿、喊一声疼，大家没动静反而让他更害怕。母晓玲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天上的太阳金得晃眼，看久了就成了红色，接着，整个天就成了红色，“就想拼命看清楚有什么”。

　　哭到踉跄的爸爸，找到孙凤玲的时候，孙就像个僵直的叶子，被揽到爸爸的怀里。“就跟同学分开了，直到绵阳才看到。”

　　孙凤玲在一个高台的坝子上，问爸爸，第二天什么时候上课，在哪里上课？爸爸把孙凤玲哄到熟睡。在梦里，孙就被装在了敞篷的卡车，出了北川。

　　跟孙凤玲相比，赵春林则简直是“爬”出北川。

　　黄彦兵搀着赵春林，在路上拦车。“右手没有滴血，土都糊住了伤口。”到坝子上的时候，好多人都带着伤，赵也就不觉得自己疼，不停的张头望着，有没有自己的朋友，有没有同学。

　　12号晚上，天空开始下小雨。“雨不大，但身体很冷。”黄彦兵把衣服给赵春林，可她的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坝子上一片漆黑”。裸露出来的山的内里，就把星空的光反射过来，人影悉悉索索，脚步陷入泥土，带起粘稠的泥水的声音。

　　赵春林还是感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自己一个人在坝子上，只能听着废墟里传过来的同学的呼喊声。

　　13日黎明的时候，赵春林简单包扎了手臂，黄彦兵就继续背着赵春林到坝下拦车。有拉石料的卡车，就把他们拉到花荄，离自己的校园越来越远。黄彦兵站在车尾，看到一路的废墟，听到一路的哭喊声。

　　车到花荄，赵春林自己就跑进医院，这是距离北川最近的医院。13号晚上，得到包扎的赵才获得排队机会到绵阳市区。

　　到绵阳的时候，集中安排北川灾民的九洲体育馆已经人满为患。杨兴勇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到绵阳市实验中学，中学的草丛里堆满了陈家坝中学、小学，桂溪镇中小学的孩子们。他们头一次见到橡胶跑道，14号的中午，就开始在跑道上摔跤。

　　赵到绵阳的时候，绵阳市内的七个医院都已经搭起了露天的敞篷，来救治伤者。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右手上包着厚厚的绷带。

　　黄没告诉她，她的右手没了。但是从14号的早上，她就开始不停地哭。40多个小时没怎么喝水的黄，喝了好多水，哭累了就渴，喝水了再哭。

　　两天来，黄彦兵就守在赵的身边，没觉得累，没觉得疼。记者一问“家里人怎么样了？”黄就沉默了，岔开话题。“出来的20多个同学都没在绵阳碰上呢。”

　　阳光从敞篷外射进来，照在赵春林漂亮的睫眉上。 记者 黄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