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嫩也有到底时

　　-林奕华(香港)

　　都说刘德华太太快要浮出水面了——一代香港艺人的婚姻状况原来是只“潜水艇”，说明娱乐圈果然是“战场”，要 当常胜将军，便得如南征北战，走每一步都要运筹为握。

　　“婚姻”在艺人事业版图上既可兴邦，亦可丧邦——要大众接受幻想投射对象摇身一变，成为只属于一个女人的住家 男人，对拥有一整个王国的刘先生来说，大抵也是感受到了年龄老大，知天命之年渐近，才准备放弃“王子”的身份，改为登 基当“刘德华国”的国王。

　　“王子”对国民的吸引力是他有一种魔法，可以将麻雀变成凤凰。女孩子不论背景，都有一夜之间改变命运的可能。

　　“国王”提供的幻想则在另一层次，“他”是男人，不是男孩，所以“婚姻”于他，不是童话中典型句号如王子和公 主的“从此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相反的，把皇后娶回来是要多一只又名“贤内助”的左右手替他分担一半责任。换句话说 ，女孩子对下嫁“王子”的投射不是想当“皇后”，而是“公主”，因为“皇后”是一份工作，就如一切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她们的存在不是为了享受奢华，而是要全年无休地令“国王”感到“无后顾之忧”。

　　可以预见，当“刘德华”一宣布谁是皇后，那位“静如深海”的刘太太将有可能成为全球传媒焦点。“母仪天下”— —她所示范的妇德，又岂止影响中港台？纵然刘先生在欧美的人气暂时不似拍过西片的李连杰成龙，但到底是天王中之天王的 他，一段被收藏25年的婚姻足以吸引大量外国媒体：都说中国人神秘莫测，能不信焉？

　　以往有人常把汤姆·克鲁斯比较刘先生。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却都是十几岁从“心跳小生”往上爬。在收起婴儿肥 与娃娃脸后，二人的事业随之成功起飞。方方面面有相似之处的同时，他们对“婚姻”的处理却是南辕北辙。克鲁斯先生因采 取高调的“娶得美人归”反被西方媒体质疑是“掩护身份”——《南方公园》曾公然影射他是“衣柜同性恋者”。刘先生虽也 曾有性向疑云，他却誓死对家庭状况保持缄默而令自己成为“衣柜异性恋者”。

　　在异性恋是主流的社会里，公开自己是爱女人的男人，换了别人是平常，唯有刘先生是comeout。Comeo ut原本是同性恋者表白身份的形容，它带有“不怕攻讦，面对压力”的决心，使人一听这词便血脉沸腾，彷如接受了名叫“ 勇敢”的注射。刘先生承认已婚何“勇敢”之有？表面上是向万千对他有着幻想的子民宣告“希望破灭”有迹近事业自杀之嫌 。我倒认为真正的挑战性不是在外界而是他自己：从来不肯认“老”的华仔一旦组织家庭，角色转变之余，自我感觉自然不一 样。

　　“老”的意思，是把对青春阶段的自己放下。照镜子时不再往倒影寻找曾经熟悉的面孔，不再恋恋昔日的繁华。“认 老”不能没有平常心。刘先生素以亲和见称，但比起周润发、成龙、谭咏麟、任达华，他更是以外表的Keep得好最著名— —你不会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一种松弛，即便偶有疲态，但斗志精神永远如他的下颌线条一般锋利。光从他对“外表”的坚持， 就可看见青春是如何有诸内，形于外。

　　对外——即“全世界”承认已“单身不再”真的等于接受自己“青春不再”吗？我认为答案乃“是的”——我们都以 自己建构的身份形象告诉别人他们该以什么眼光看待自己，刘德华从影20多年来绯闻甚少，变相形成他的可能性最多。假如 “婚讯”一经他本人证实，今后的刘德华，将正式成为别人的丈夫、父亲等角色，也就是说，一切与浪漫不羁有关的联想，今 后将只存活在“刘德华作品回顾展”里。

　　要以演活小子、浪子、公子驰名的偶像放手“权力”，如果不是勇敢的表现，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