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师好神奇

　　-余世存

　　在我们的历史里，大概没有比师旷更神奇的音乐大师了。人们公认，“师旷之聪，天下之至聪也”。难得称赞人的庄 子在自己的著作里也说他“甚知音律”。在先秦文献中，师旷是敏感于声音的代名词。

　　传说他不仅有听音知吉凶的能力，而且有用声音呼风唤雨的本事。有一年晋平公的新宫建成，师旷演奏《清徽》、《 清角》。当天才演奏《清徽》时，有16只玄鹤从南方冉冉飞来，一边鸣叫，一边展翅起舞。当他弹奏《清角》时，黑云西来 ，狂风暴作，房瓦坠落一地。

　　师旷的出身是一个谜，人们不清楚他的出身和由来；他不像其他先秦有名有姓的人物，几乎都可以追溯出高贵的血统 。据说他出生于晋灵公时代(前620～607年)，因妙辩音律而担任晋国乐官，晋平公时期(前557～532年)，师 旷以其渊博的学识显名于当世。师旷精通阴阳，据说为了杜绝干扰和诱惑，专心音律等研究，他熏瞎了自己的眼睛。也有人说 ，师旷生而无目，故自称盲臣，又称瞑臣。他字子野，因为担任晋国的乐工，亦称晋野。

　　这个盲人音乐家留下了很多故事。有一次，晋平公大宴群臣，兴致高时，平公突然感慨说：哎，其实当国君也没啥快 乐啊，只是别人不敢违背他的话罢了。坐在一旁的师旷听到了，抓起琴就砸了过去，平公急忙躲闪，“你这是要砸谁啊？”瞎 眼的师旷瞎到底了：“刚才有个小人在国君旁边胡说八道，我砸的就是那小人！”平公哭笑不得，承认是自己在说话，师旷装 做不知情：“啊，是吗？刚才的话，可不是一个国君该说的话啊！”

　　师旷不只是一纯粹的音乐人，而是一个有音乐天才的教育家、政治哲学家，一个先知。师旷的思想极为成熟，他的政 治哲学几成体系，在小事中他都能见微知著。前534年春，晋国人传说魏榆(今山西榆次一带)的石头开口说话了。晋平公 问博学的师旷，为什么石头能说话啊？师旷回答说：“石头不能说话，但有东西借它说事。不然，就是百姓听错了。我听说， 做事不合时宜，百姓们就会产生怨恨和诽谤，就会有不会说话的东西说话。现在国君的宫殿高大而奢侈，百姓穷困无力，抱怨 一齐产生，没有人有安全感。石头开口不也是正常合适的事吗？”师旷说这话时晋平公正修祁大宫殿。

　　先秦时代，乐律乐理带有相当神秘的色彩而备受推崇。乐工们在随侍演奏的同时，往往也备召谘问军国大事。师旷不 闲于琴瑟而匡主裕民，更得益于他的渊博和口才，因此他能得到悼公、平公两代国君的信任，几乎参与了晋国内政、外交、军 事等一系列事务。如论者所言：师旷“迹虽隐于乐官，而实参国议”。这个先知肯定是进身无阶，没有好出身，因此只能以乐 师的形象出现，并顺理成章地站在晋国的政治舞台上。文献记载，师旷常向悼、平二公陈以治国安邦之策。悼、平二公在日常 聊天时，他都能“因问尽言”，引出一番严肃的治国宏论。一次，晋平公感叹师旷生来就眼瞎，饱受昏暗之苦，师旷则言天下 有五种昏暗，其一是君王不知臣子行贿博名，百姓受冤无处伸；其二是君王用人不当；其三是君王不辨贤愚；其四是君主穷兵 黩武；其五是君王不知民计安生。师旷甚至曾用琴撞击晋平公，以规劝晋平公勿沉湎于个人享受。

　　可以说，师旷发挥了一个臣子最大的功能。悼、平二世，君主贤明，政平民阜，能重振文襄霸业，师旷起了很大作用 。《淮南子》甚至称誉说：“师旷譬而为太宰”而“大治晋国”，晋“始无乱政”。这似乎并不为过，因为在当时，他就享誉 国际社会。鲁国的执政大臣季武子评论说：“晋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齐以师 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乎！”明示师旷可与赵孟、叔向等著名政治家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