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事件的野保视角

　　思路亟需改进 不应再拿老虎挣钱

　　主持人王莹：奚先生从事野生动物摄影这么多年，你如何看待动物保护部门和他们的职能？

　　奚志农：这个事件是对中国野生动物保护那么多年工作的一个检验，是对政府主管部门的检验，也是对我们公众的动物保护意识和常识的检验。中国的野生动物保护体系可能是开始于60年代，那个时候有一个方针和口号，就是养护猎并举，合理利用和开发。这种思路延续到现在，不但引发全球对我们的环境有关注，而我们中国人也切身感到环境的剧变：没有干净的水，没有清洁的空气，野生动物正在离我们而去。所以我觉得，政府应该反思60年代建立的保护思路，是不是应该与时俱进？全世界对于野生动物保护，对于生态保护的共识在很多年前就有，我们政府和民众的共识也有，林业主管部门不能还在60年代的思路上，因为现在我们还有大量的野生动物的所谓利用存在，这是一个根源上的问题，就是利益。

　　在中国文化中有那么崇高地位的老虎，在我们中国大地上难有野生的存在。东北虎偶尔可能从俄罗斯、朝鲜越境过来几只，印支虎、孟加拉虎可能从缅甸、老挝还有印度到我们越南的边境、西藏的边境来一点。但是，现在我国人工饲养着超过5000头老虎，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利益。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老虎全身都是宝，但是到当今对于野生动物保护已经成了全球性共识的情况下，我国竟然还养着那么多老虎。这些养老虎的人和有关部门，现在拼命地在想向国际社会施加压力，开对冷库里边冻着的上百头老虎开禁——那可是钱啊！那是钱吗？那就是一点蛋白质，一把火烧了好不好？有利益存在，这个问题就永远还会再出现，非常的可怕。

　　主持人王莹：喻教授，你刚才也谈到华南虎事件中有利益因素，你觉得会有哪些利益呢？

　　喻国明：我想既然有某种保护政策，总是有人从不同角度来利用这政策。中国有些人是很聪明的，他在其他创新能力方面不行，但是在对于某些政策、某些机制的利用方面是动足了脑筋的，借此发财。像这样的事情，我们可以假定如果说真的在那个地方发现了华南虎，也许当地的林业局，当地的相关部门可以获得巨大的利益，无论是政府的拨款也好，还是商业利益也好，我想这可能是他们聚集在一起来合谋造假的一个很重要的利益因素。

　　何兵：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造假虎在地方根子在中央》，根子在中央，是指中央财政制度有问题了，地方之所以在那儿编造假虎，无非是想套点中央的资金，问题是中央的财政资金一年拿了九万亿，你拿了九万亿怎么分配？我们现在很多方式是根据项目来拨款，所以各个地方就编项目了。所以你会看到，地方有时候造假是被政策逼的。实际上，类似华南虎的事件各级政府都在干，我上次回安徽，他们也在编项目，你不编怎么把钱拿回去呢？比如我们那儿编池塘，说我这儿有个塘要修了，我那儿有个河要修了，钱拨过去以后未必修。

　　奚志农：本来中国大地上有很多自由流淌的河流，它有自然形成的堤岸，有很多湿地，水槽，但是水利部门说我们要做事情，编项目、整治河道，结果我们北京的水生态系统损坏，然后我们的雨水，今年那么多的雨水下下来，都是下到楼顶上，马路上，回不到大地，最后进下水道，进海里边去，特别可惜。

　　说到利益，60年代初期中国人吃不饱，困难时期，青藏高原的野生动物，包括青海湖的黄鱼是救了我们西北几个省区人民的命的，我们饭都吃不饱，野生动物打了之后能出口换取那么宝贵的外汇，在那样的历史时期帮助中国渡过难关，那是可以理解。所以那时候提出来保护野生动物要合理开发利用。但是何兵教授刚才讲了，中央财政收入那么多，难道我们还缺一点钱，非要把这些野生动物变成钱吗？所以我们老百姓，养殖的老百姓，养安全的鸡和猪就好了，我们并不需要养娃娃鱼，并不需要养老虎，并不需要用野生动物来满足我们人民生活的日常需要，并不需要的。所以我们这个体系上，野生动物保护体系能不能把所谓的利益养殖这一块能把它割裂掉，干脆把它放弃，如果这块不放弃的话，我们中国的野生动物保护真的是……

　　主持人王莹：这是奚先生的一个呼吁，也折射出华南虎事件反响这么大的原因。

　　喻国明：从做舆论和做传媒的人的角度来说，很多事情用少数人的意识来做，总会有疏漏，社会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它必须要动员人人参与，人人都要发挥自己的力量和价值，这个社会才会和谐。利用新媒体，可以实现这样一种新监督机制、新决策机制、新社会状态，我们相信未来会有更加良性的一种设计，而我们过去有关部门对于网络这样一个新媒体，事实上所采取的政策本身是一种相对比较保守的、消极的的手段，因为有很多官员不习惯听不同的意见，认为是不和谐音，事实上恰恰是这些所谓杂音、噪音、不和谐音，构成了整个社会的良知。

　　面向未来，应该有这样一种新的对网络、对社会的一种新的理解。前几天胡总书记跟网友的交谈本身，是一个标志性事件，它代表了中央最高层对于网络这种新媒体，在未来国家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社会生活当中所起到的作用的重新评估。

　　主持人王莹：这是从新闻舆论的角度来谈的。何教授，你觉得这次对华南虎事件涉及到那些人员的处理合理吗？

　　何兵：我觉得对林业厅的厅长处理不合理。

　　主持人王莹：你觉得应该怎样去处理呢？

　　何兵：他应该勇敢地自我辞职，作为一个林业厅的一把手，你不可能说这个事情你不知道，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你知道以后这么长时间不处理，你这个厅长是干吗的？我们政府官员自己应该有这样的政治觉悟，就是说你的行为给你的部门和你所在的政府造成极大损害的时候，你应该有尊严地辞职，而不要等到别人逼着开你。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人，你就说我没有脸在这儿做厅长了。你手下两个人都被害了，两个副厅长被害了，两个处长被免了，你自己就记个过，这样你做人也有问题，我不是说别的方面，是做人有问题。所以我觉得他这个厅长应该勇敢的自我辞职就算了，自谋生路去，要不去保护动物去吧。

　　喻国明：确实如此，华南虎事件应该令我们重视起为官的道德。假虎照事件，是对政府威望的一种巨大的折损，作为一个主管部门的领导，难道不内疚，不自责吗？即使组织上没有对你处罚，你应该引咎辞职，应该有一种对自己的要求。

　　何兵：要为领导分忧。

　　主持人王莹：大家都是这样的观点。那对于我们造假者周正龙的处理，你觉得合理吗？

　　何兵：周正龙呢，我觉得他确实诈骗了，但是我要提醒大家注意一个现象，就是个别政府人员经常是假借普通老百姓之手来干些坏事。

　　主持人王莹：你是觉得有人助长了他这种歧念？

　　何兵：因为部分城管打人，很多老百姓不喜欢，但城管逐渐地不自己动手了，让协管动手，出了问题让协管走人，跟城管没关系。林业局这个事也是，他找个周正龙去拍——当然这是我估计，全国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我们智商也就是老百姓的智商——他自己不拍，出了问题周正龙坐牢，而不是官员坐牢，所以这个事情实际上真相还没有出来。

　　喻国明：假虎照真相出来了，但是造成假虎照一连串环节的真相现在并没有毕现。

　　何兵：周正龙怎么会做PS呢？周正龙是猎人，他平时不可能背个相机去打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