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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它是一件“皇帝的新衣”吗
5月28日,就在《面具系列1996No.6》创出7536万港币成交纪录的第四天,一个艺术评论家在自己的博客里贴出了一篇文章,声称中国当代油画的“天价”是做局做出来的:“中国目前最暴利的行业是‘当代艺术’。一张三年前才卖10万元不到的画,现在要卖二千万……从2006年下半年以来的当代艺术热,所导致的艺术投资高潮,以及拍卖天价的出现,已经可以很明确地断定:存在着艺术炒作集团在拍卖会上的‘天价做局’,艺术品价格被人为操纵,大部分天价作品的成交实际上是‘虚假’交易。”
在798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这篇文章的作者,朱其。从1996年起,朱其先后策划了一系列前卫艺术展,在国内外媒体上撰写过大量艺术评论和学术论文。一见面,他就告诉记者,这篇文章在艺术圈里引出了很大的争论,网上对他的批评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一些攻击性的词汇……“有一半支持的,一半反对的吧。前两星期我看还有一些反击的文章开始出来。它主要的意思就是说,你搞批评的,你去批评市场干吗,你就批评艺术就行啦,这个市场不是你管的事情。那么还有就是说,指责你写这个文章的动机。就是说,你,你是不是没挣到钱,你嫉妒啊?所以人家挣到钱,你就开始批判人家。”
朱其告诉记者,他文章写的内容是圈里众人皆知的一个秘密,只不过是他把这些东西说了出来。“我觉得它的天价危害,其实我觉得对艺术圈,就是对收藏群体本身,其实它危害没有很大,因为真正上当的并不是太多,但是我觉得它现在对社会,就是影响比较大,因为它,它的天价表演,它没有促使就是更多的收藏家去上当,但是他促使社会相信了这样一个谎言,就是中国艺术真的卖到几千万。就这个危害比较大。”
朱其在他的文章里,详详细细地讲了天价做局的手法:“艺术拍卖‘天价做局’的暴利游戏是怎么玩的呢?假设我是一个艺术炒作人或炒作集团,首先,找某个在艺术圈有一定知名度并且市场价格在10万左右的画家,跟他签一个三年协议,他每年给我40张画,三年就是120张,每张以30万到50万左右收购。一年后就开始在拍卖会上炒作,每张30万收购的画,拍卖价标到一百多万,二年后再标到五百万甚至一千万一张。标那么高的价格没有人买怎么办?我安排‘自己人’和一群真买家坐在一起,假装举牌竞拍制造一种‘很多人抢着买’的现场气氛。”
“尤其是今年这个春拍就是有些很奇怪的,非常奇怪的事情,比如说这个作品它起拍价,才50万,80万,然后第二个人马上就叫到1千万,那你说哪有这么傻的一个买家,就是说你开价才80万,我马上跟着就叫1千万,所以这个已经是一个笑话。”
上千万的拍卖,变成了笑话。朱其所说的是真实的吗?为此,我们先后采访了十多位业内人士,然而,绝大部分人对此都不置可否。业内人士冷霖表示:“你问我,我第一个不是警察,不是侦探,我要负责任的话,我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赵力说:“这里面有没有水分,有没有操作这个部分,我具体的一些市场环节,这样我都不知道。”
不过在采访中,还是有几位业内人士向我们透露了一个不被外人了解的内幕。画家唐志冈是其中一位,他告诉记者:“我现在市场上的所有的作品,大多都跟我没关系,它们今天多少钱跟我都没关系,因为那是画廊当年卖出去的,我一分钱拿不到,我当年就拿到那么很,非常可怜的一点生活费。”
唐志冈,云南艺术学院教授。在去年5月香港佳士得春季拍卖中,他在2002年创作的一幅作品以427万元的价格被藏家收入囊中。虽然卖出了高价,但唐志冈告诉记者,天价也好高价也罢,获利的并不是画家。这些画都是早年买断他作品的画廊卖出的,当时的价格都很便宜,画家手里能拿到的钱,更是少得可怜,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六年。“(被画廊)包了,不能有任何其他机会,它说了算,三七开,他拿七,我们拿三, 非常残忍,你就是被剥削,不停地画。”
画家说天价和自己没关系,那谁会是天价油画的收益者呢?采访中,熟知画廊经营的皮力告诉记者,的确有一些画廊在拍卖中做局。不少“80后”画家作品的价格就是被签约画廊人为炒作上去的。“因为他们这些艺术家是刚刚大学毕业,他们签约的时候跟这些画廊,或有的都没签约,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在签约,然后签约完了之后呢,他们就可以用很低的价格,把这些艺术家两年到三年的作品,全部垄断性地购买,什么叫垄断性?就是可能1、2万一张,那刚刚大学毕业生,一年内能拿到20、30万很高的一个价格了,那么几年下来,他就有几百张,几百张,我只是拿出去两三张,去拍卖,把价格炒高,他就能够赚到他的那个钱,这个跟朱其说的是完全一样的,但是这个是很常见的。”
在天价做局中,朱其和皮力都认为,拍卖公司肯定参与其中,成了暴利游戏的重要参与者。朱其表示:“佣金要给(拍卖行)啊,但是佣金它可以事先谈好一个很低的价格。比如说我这张画,就是我假成交,最后拍卖师宣布的那个价格,比如说是1千万,如果按照这个10%的规定,那么你就要交100万,那么我可以在拍卖前,我跟那个拍卖公司说好,就是说我这张画如果卖不掉。我只能,我就最多交5万、10几万,不可能交100万。”皮力说:“按照一个正常的商业体制,正常的艺术市场的话,画廊是不能跟拍卖公司有任何业务上的交往的,全世界都很少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只有中国的这些画廊敢跟拍卖公司坐在一起吃饭。”
在国外,成熟艺术品的市场是这样运作的:画家必须首先要把他的画交给画廊代理,收藏家只能去画廊买画,一幅作品要通常经历10年左右的市场沉淀,在得到了充分的市场评价和学术认可后,这幅作品才有可能被收藏家拿到拍卖行去拍卖。如果一幅作品是由画廊直接送到拍卖行,那么画廊就很容易利用拍卖,把自己签约画家的作品价格炒作上去。皮力说:“你要在国外做艺术市场,一个画廊,是不允许有拍卖人过来吃饭的,如果,一旦收藏家知道你跟拍卖公司有这么高的一个的联络关系的话,是有危险的,你的市场,你的信用度,马上就没有啦。”
朱其认为,艺术品市场在西方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国际上已经建立起了一套成熟的市场体系,但一到在中国却全都变了味。“你收藏家跳过画廊去,去直接找艺术家的话,那么画廊它就没有生存空间,画廊它只能拿着她代理的艺术家的作品直接去上拍卖行上去卖,所以最后就使得整个一级市场没有办法操作了,所以大家全部跑到拍卖行上去交易。”
朱其认为,目前这些天价作品至少有一半是做局做出来的,即使一小部分是真实的成交,这些天价作品的艺术水准和国际地位也都被夸大。采访中记者发现,对于天价作品是否存在做局的问题,圈内的多数人表示不太知情,但当我们换了一个角度,询问这些天价艺术品到底值不值那么多钱时,圈内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摆在我们面前。
画家叶永青表示:“最好的艺术家,一个时代其实就那么十几个人,你说他高吗?他一点都不高。我们整个中华民族,我们整个全世界,就是经历了30年的历史,我们总共也就只有一份不到20个人的一个名单,这个名单被现在的这个市场做到了上千万左右,上千万的价钱,甚至将来很可能会突破到1亿的这个价钱,我觉得也不会高。”
叶永青认为,优秀的艺术家永远都是社会的稀缺资源,中国当代油画作品的千万元天价,甚至未来突破亿元,都是正常的。而朱其显然不同意这种说法。“我觉得最近十年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我觉得它的价格在八百万是比较合适,超过一千万有些离谱,因为你从国家的一个艺术市场成长规律来说,你至少民国初期的作品上升到一定的价位以后,你后面才可以依次跟进,现在就是说,最近十年的作品已经是民国初期的一些大师的作品的十倍,我认为这是一个违背市场规律,是一个人为炒作的结果。”
在中国近现代绘画史上,国画大师傅抱石个人的《雨花台颂》,在2006年一次拍卖会上以4200万元成交,创下单幅国画拍卖的最高纪录。北京中国嘉德2007秋季拍卖会上,明朝画家仇英的《赤壁图》山水人物手卷,拍出7100万元又创出了中国书画拍卖的新纪录。但从总体上看,传统中国书画的成交价格能够超过千万元的还是寥寥无几,这与中国当代油画动辄几千万元的天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业内人士认为,这一反差说明了天价作品的不正常现象,但在叶永青看来,这种类比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齐白石是大师,李可染是大师,是吧?我们很多水墨的这些大师和这样的东西,但是这些人(的作品)我们拿到全世界去,没有人能够看得懂他们,因为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玩玩的东西,日本曾经把它们国家的一些像东山魁夷呀,加山又造,他们的最好的画这些日本画的大师,顶到最高的价钱,然后也向全世界推出。当时东山魁夷的一张作品在日本是60万美金,但拿到西方去20万美金也卖掉,在西方没有人知道这些。”
按照叶永青的判断,作为起源于西方的油画,在进入国际市场时,自然要比国画更容易让国际买家接纳。但朱其的观点针锋相对,中国油画画得再好,也没有超过同时代欧洲的绘画水平,中国当代作品之所以能够达到欧美顶尖艺术家的同等价格,明显是资本恶意炒作的结果。“我觉得就是油画作为一个就是外来的品种啊,就是你不可能,就是你画的再好,你在西方也就是一个二流绘画的,那么我想这就好比日本人画中国山水画,它从唐朝开始就在学中国的山水画,那学了几百年都不可能超过中国人。”
中央美院余丁教授认为,许多国际炒家看准了中国经济发展的机会,借助资本运作的方式炒作中国当代艺术品,让跟风的中国买家在天价位置上接手,日本就曾经有过这样的教训。
上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进入高速发展期,其间,日元不断升值,导致大量过剩资本迅速涌入美国的各个领域。被视为美国象征的洛克菲勒中心大厦、包括美国娱乐业巨头哥伦比亚影片公司,这些都曾经成为日本人的囊中之物。一时间,无论是工业、房地产还是文化产业,都能看到日本人活跃的身影。当时,多数美国人都在惊呼日本人在“购买美国”。而那时,西方艺术史上各个阶段的代表作,也成为了日本人疯狂购买的目标。余丁表示:“80年代的日本,有一个经典的案例,西方的这些大拍卖行,让日本大量地购买现代主义和印象派的作品。”朱其举例说:“那比如说像松下电器,它就是80年代花了1亿美元,就是买了一张梵高的向日葵。”
日本人一直认为,西方的印象派油画借鉴了日本传统浮世绘的创造技法,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文化联系,在上世纪80年代日本经济的鼎盛时期,对印象派油画情有独钟的日本人用高价购买了大量的这类作品,但从此再也没有找到愿意在更高价位接盘的人。朱其说:“那这张画(向日葵)就是,至今还没有卖出去,至今8千万都卖不掉,这就说明什么问题,就是说像梵高这样的在艺术史上,很杰出的艺术家,就是他的作品被炒成天价就是收藏家买了以后,这个,这张画尚且卖不出去,那么现在,就是它(中国当代油画)的知名度还远远不到梵高的这种地步,但是它的价格已经炒得如此之高,那么,而且可能就是比,比80年代一些艺术代表作,或者比那个民国早期的一些,一些绘画大师的作品还要高十倍,那么我觉得这个是,这个价格实际上是一个很离谱的价格。”对此,余丁表示:“就像印象派最后一定要由日本来接盘一样。因为日本人有这个购买力,他有购买的欲望,他有对这个产品情有独钟的那种可能性。所以他在八十年代,日本人接那个盘,是最高价接了那个盘,后来就再也没有办法出去了。那最终的国际市场,(中国当代艺术品)它的最终的接盘人应该是中国人。因为只有中国人会买中国的当代艺术品。这是一个必然的逻辑规律。”
余丁认为,日本的教训是我们的前车之鉴。那些刚刚走进收藏市场,还不了解游戏规则的新买家,最容易重蹈覆辙。那么,作为这个市场的另一个主体,国内的收藏者们又是怎样看待这个火热而又有些迷乱的市场呢?
五、“啤酒”总会有泡沫
卢忠孝,辽宁盘锦人,在当地是一个颇具实力的企业家。除了做生意他把主要经历都投在了收藏上。卢忠孝是从1998年开始收藏书画的。“就是朋友在一起聊天,聊天,就觉得说现在的就是书画市场在国内非常低,就是我们哥几个想一想就是搞一点收藏,这玩意越收越有瘾。”“那比如说我想知道,像你最开始比如说现在从收画到现在大概方便给我们讲大概投入多少钱?”“也投入过一、两千万了。”“那现在看来有没有翻番?”“最少得翻几番吧。”
投资是卢忠孝收藏书画的主要目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只是抱着玩玩看的心态买下的书画会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看着自己的藏品每年都在升值,卢忠孝很有成就感。“那像比如说像买了五幅,当时买大概多少钱?”“当时花了几百万吧,三百多万。”“哪一年?”“是2001年。”“现在也升值了。”“现在升值的。”“现在这个多少钱?”“现在这一张我三百万也不卖啊。”“一张三百万不卖?”“对,这一张三百万我也不能卖啊。”“为什么不能卖啊?现在赚这么多。”“现在他的名气也大了,另外他再也画不出来这种画了。”
最初收藏卢忠孝也买到过假画,交了不少的学费,经过十年摸爬滚打他也长了不少经验,在收藏中卢忠孝为自己定下了一条铁的定律。“所以说现在我买,不见到本人根本就一幅不收藏。”“这也是经验。”“对对对。就是不看到本人我一幅不收藏。”
卢忠孝坦言,自己并没有掌握太多的艺术专业知识,他买画主要是看画家口碑好不好,画家不见得是特别有名气,但一定要有发展潜力。“我的概念觉得就是这个,就是我觉得这个画家有那个有发展前途的。”“那怎么判断呢?”“就是我瞅他画得好啊。”“就凭感觉?”“凭感觉。感觉是大伙一致认为他这个画就是画得好,价格很低,我就收一批。”
“批量”购买,卢忠孝说他这种买画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如果认定这个人有发展,他就会成批买入,这样的价格会比单张便宜,这种做法乍听起来不像在是买画,倒有点像批发某种商品。“就是我觉得这个人这个画家的人品挺好,就是画得还非常好。就是我就收藏点,收藏他几张,还兴收藏他一批。”“成批收?”“成批收,便宜啊。”
卢忠孝告诉记者,在他周围,像他这样的投资者还有不少,之所以每年都在不断地投入,是因为非常看好未来的市场。他认定,中国当代的艺术品价格还会继续上涨。“但是现在来看就是说,翻倍是毫无问题了?”“几倍没问题了。”“几倍没问题?”“几倍没问题,甚至能十倍,十倍、八倍没问题。”
在国内,像卢忠孝这样以投资为目的的买家越来越多,他们当中很多都是从煤矿、房地产、影视等领域涌现出来的新富阶层,当股市、房地产不景气的时候,艺术品自然成了民间资本青睐的目标。
朱其认为:“但是现在中国的购买艺术品的资金大部分都是想在2、3年内都出手套利的,所以它的就是,艺术市场现在非常像股票市场,所以很多人买艺术品,实际上就,我觉得更多的是在买股票,就不是在买艺术品。”
朱其说,从买家的目的上看可以分为三种:收藏、投资、投机,区分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说,如果我今年我上半年买一件作品,那么我如果下半年或者明年就把它卖掉了,这个叫投机资本,那么比如说我买一件作品,我3年以后,或者5年以后才卖掉,那么这个叫投资,那么如果我10年不卖,那这叫收藏。”
而在有的业内人士看来,多数中国当代艺术品的买家抱着的是一种投资的心态,这个市场缺少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收藏家。雅昌艺术网总经理蒋伟说:“中国的收藏家,真正意义上的收藏家,因为收藏的前提是什么?收藏的第一趋向不是获利,它是为社会积累艺术财富。这是它的第一趋向。但这个级别的艺术家,收藏家在中国来讲,超不过20个人,甚至我这个都包含了台湾香港在内。但是呢,投资的第一目的是什么?是逐利。这是第一目的,那这种人群最主要,甚至占到99%点几,这一部分是最主要的人群。”
张锐是北京一家高档餐厅的老板。而在不少画家眼里,他是一位拥有700多幅中国当代油画作品的超级藏家。我们很想看看张锐的收藏,不过,他婉言谢绝了我们的要求。他告诉记者,自己是在2002年,进入收藏市场的,那个时候,通常花几万元钱就能买到一幅不错的作品。“坦率地讲,几乎中国(所有)知名艺术家的作品我都有,俗称的什么F4啊,还是海外的兵团啊,我应该都涉及到了,而且我也涉及到了年轻一代的作品。”
张锐说,现在国内的拍卖市场之所以不规范,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国内的很多收藏者都是外行,很容易在拍卖场盲目追逐价格,最后在高位接盘。“国外的收藏,它都经过了几百年的砺炼,甚至有的是家族式的收藏,所以从小就是这样一个的艺术氛围下成长起来了,他的识别能力不比一般的拍卖行的专业人士差,因此呢,他不好被骗。他也知道这个价值应该是多少钱,太贵了的时候他不能接受,所以,它的市场就比较规范,拍卖总是在一个稳步、稳健的基础上求得发展,不像我们,说今天上午拍了十万块,给了大家很大的信心和鼓舞,下午就突破一百万。”
张锐说在拍卖场,他不会去碰那些天价作品,去那里主要是为了寻找那些被埋没的金子。“所谓的垃圾股是说大家认为它并不是一个被大家看好的股票,而且今天的市场表现不优异,我是从垃圾股当中发现它的那个最大的价值,然后在别人不动手的时候我来动手,在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收获了,我收获了我自己的这份快乐。”
虽然张锐自己手上的很多油画已经身价不菲,但这700多幅油画他一幅也没有卖过。“在今天呢,如果要是按照大家都比较熟悉的股市来说的话,我是在900点进入的艺术市场,因为它是以收藏为目的的,所以不存在什么买卖交易;因此我手中的股票还是900点的时候,至于今天是6000点还是3000点,其实跟我这900点呢都还是有差距的。我觉得艺术它真正的价值在于它的稀缺性,可能我失去了这些艺术,我反而觉得自己今天会感觉到生活在这么一个经济世界里面的话,我会感到心慌,因为我是把艺术品当做硬通货物,当成黄金一般来看待。”
张锐认为,目前中国当代艺术品已经处于非常高的价位,一般投资者需要谨慎入市。当代艺术品的异常火爆,不仅引发了巨大的投资热情,还在不知不觉中催生了一些新的商机。
六、“画画改变命运”
两年前,中央美术学院,原本只供内部交流的毕业生作品展变成了面向社会公众开放的公开画展。许多人将它看作这座中国艺术的最高学府开始向市场挺进的信号。中央美院教授余丁说:“你看我们从前年开始,我们的毕业生作品展览就有很多外面的人来看,所以我们从前年开始我们的这个展览就开始卖门票啦。”
来看毕业生作品展的,很多都是画廊的老板和收藏家。在这里,他们寻觅着未来的明星,买下那些将来有可能会卖出天价的作品。而学生们最感兴趣的,是怎么和画廊签约,让自己的前途更有保证。郭淑玲是中央美院油画系学生,她告诉记者:“我认识的一个本科师姐嘛,她毕业创作然后就被一个画廊看中了。然后就跟一个画廊签约,画廊一年给她50万。”
艺术,走进了市场,市场,也改变了艺术。我们很难统计,有多少学生是抱着“画画改变命运”的目的来报考美院的,又有多少学生是为爱好而来的,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这两年报考全国各大美院的学生在不断地增多。画家叶永青说:“我有一次看到的这种美术学院的考试,把我吓一跳。就在操场上,在足球场上,所有的人报名的人,用大喇嘛广播都没有办法,都必须是工作人员举一个很大的牌子,几号到几号的考生往这边走,几号到几号往这边,变成一个潮流。”
每年7月,到第二年的2、3月份专业考试结束,中央美院的校门外,这样的考前班报名点会排满整条街道。虽然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私人办的班,和美院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但考前班的老师却都来自中央美院,甚至许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也走上了讲台。中央美院学生姜子叶证实了这一点:“对对对。很多学生都在代。”“比方说油画系大概百分之多少的学生都有代课的经历啊?”“油画系都代过课吧,我感觉,都代过。”
因为周围同学都有代课的经历,这些在校生对于代课的市场行情也十分了解。中央美院油画系学生钟鸣峰向记者介绍:“一般来说就是,比如说一小时50块钱,然后一节课比如算是一下午吧,这一节课就是150块,上午150块,下午150块,晚上150块这样。”“一天?”“450块钱,差不多,500或者是400,差不多这个价。”
很多学生一代就是一个月,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就能挣一万多元,收入相当可观。在中央美术学院附近,这样的广告随处可见,同样在哈尔滨师范大学的周围,我们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这里考前班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人多的时候,在大学周围能有100多个考前班同时开课。“现在是今年的这个班刚开始,是7月1号开始上课的。就这些都是新来的,如果到9月份以后呢,这个屋都坐满了,这个屋能坐三百人,就很挤了。”
考前班的学费虽然并不便宜,但很多家长为了让孩子能考上大学,纷纷给孩子报了班。“一个月大概要多少钱交学费?”“现在我是连着交几个月的那种。”一位报考了的学生告诉记者。“一个月大概多少钱?”“一个月一千三。”
望子成龙是父母的天性,他们希望画笔能为自己的孩子画出一个走向成功而又金光灿灿的未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还要付出很多。围绕这个目标,敏感的市场也迅速构筑起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中央美院教授余丁说:“你看我们周围,美术学院搬到这个地方,花家地周围,就我们这个周围是几百个考前班。那么考前班带来的是什么呢?几百个考前班就是所有房子被租掉,因为你要租画室嘛,要交,当教室画画。学生来了要有地方住,租掉。然后呢,要有地方吃饭,然后与此相关的是什么呢?是这个画具、画架,这些产业,纸张。那么还有一个另外一个是什么呢?就是这个模特。我们这周围很多模特公司,就是每一个考前班,几百个考前班每天都要用模特,那么这些有专门的模特公司为他们服务。所以它已经,考前已经这成为一个产业了,它有一个产业链。”
市场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只要有利可图,这只看不见的“手”就会施展魔力,有效地组织起各种相关的资源参与其中的利益分配。比如,现在市面上就出现了许多诸如《艺术财经》、《当代艺术与投资》等艺术投资杂志;但过度的获利欲望有时也会让这个市场变得失去理性,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不过才有十几年的历史,一杯新鲜的啤酒总是会有泡沫的,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要把酒和泡沫区分开。
策划:姜诗明
本期主编:于浩
编导:傅丹 刘娜 于溪
摄像:李晓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