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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日电视机厂该不该建一直争论到北京(图)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0月14日03:04  海峡都市报
福日电视机厂该不该建一直争论到北京(图)
唐文合

  福日电视机厂投产之前,国内舆论已是一片“紧缩”,更有人将合资公司定性为“殖民地性质的厂子”;之后,在时任国务院副总理谷牧和福建省委书记项南的努力下,福日才顺利投产

  N本报记者 张伟 张超晖 文/图 本版老照片由读者杨北钊提供

  提起福建电子设备厂,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是由它演变而来的福日电视机厂,却曾是福建人的骄傲。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它和熊猫、金星、牡丹并称中国彩电“四朵金花”,并长期是国内行业的领头羊,甚至喊出了“技术的福日”口号。这一切的变化,都始于跟日本株式会社日立制作所的合作。据资料显示,福日是中国第一家合资企业。

  近日,在福州湖东路某小区内,记者采访了年届七十的唐文合老人。这位福日创厂时期的元老,后来当了10年的福日总经理,陪福日走过了从初创到辉煌的全过程。

  “日立在中国的投资,别说在中国,即使在日本,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唐文合珍藏着一条日式如意带,古褐色的麻绳吊起一个水晶模样的挂坠。“日本人管它叫如意带,意思跟中国的护身符差不多吧。”它的主人,曾是个日本人,名叫宫本明,是上世纪80年代福日公司的日方副总的助手。

  这是个不打不相识的对手。当然不会真“打”,“1981、1982年,刚建厂投产那会儿,日本人负责技术和管理,我们负责人事和财务。日本人每周都要开例会,大伙有争论,也是在会上说。”唐文合说,中日双方的工作人员来往并不密切,工作之余,连坐下来喝杯茶的机会都很少。

  1990年,已是福日总经理的唐文合访日,到宫本明家里吃了顿饭,席间才知道,日立在中国的投资,别说在中国,即使在日本,当年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

  唐文合说,中国封闭太久了,我们对国外不了解,国外对我们也是一团云雾。当时,直到动身前3天,宫本明才接到赴华工作的通知。日立之所以这样做,一是怕泄密,二是怕员工因“畏惧”而不敢去。

  因为走得匆忙,宫本明的太太只来得及到寺庙里请了一条如意带,让老公带着,千叮咛万嘱咐:“凡事千万别冲动,想想老婆孩子,一定平安归来。”如今谈来,只当趣闻。那次日本之行,宫本明把那条如意带送给唐文合做纪念。

  “其实,日本人的工作要求,我们也有提,就是在执行力上太差,合资后,局面开始好转。”

  尽管双方存在隔阂,但唐文合承认,最早看见日本人的生产线时,还是有点“震撼”。在当时,福建电子设备厂已是省内数一数二的企业,它的工作效率之低,在今天依然很难想像。“电视机完全是敲出来的。”唐文合说,车间里摆着几个长条方桌,每个桌子就是一个工作台。工人手工组装,然后用小推车推到下一个桌子上去。因为技术不过关,人像是瘦长型的,偏色也厉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制度上的落后更多。唐文合当时是车间主任,即使工人出了生产差错,他也无权处罚。合资后,他的一个朋友出了纰漏,被他毅然扣掉了半年奖金。“其实,日本人的工作要求,我们也有提,就是在执行力上太差,合资后,局面开始好转。”唐文合说。

  但是,当时的中国毕竟落后了太多。唐文合说,那时,他最反感日方代表说“福日不行”,尽管单就技术而言。“大家都铆足了劲,琢磨日本的生产线。”有个岗位专门负责在线路板上插元器件,生产线的流动速度是固定的,在这个单位时间里,日立总厂要求插10个元器件,它给福日的标准是8个,唐文合想搞到16个,日方代表觉得不可思议,就算工人的反应速度可以提高,但是生产线就那么大,零件摆在哪?最后,工人们在生产线上装了个小木板,“分两层,不就放得下了!”这个问题被很“中国化”地解决了。

  福日的技术创新,最早就是从这样的小打小闹中开始的,进入上世纪90年代,福日已具备自主研发能力。1994年,福州有个全国电子行业展销会,福日一家就摆出了四五十种样机。电子工业部一位副部长打趣:“老唐,你藏着这么多宝贝,来吓我们!”而在唐文合看来,没有合资,就不会有这样的局面。“如果不引进,我们自己摸索,也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但决不可能在十几年内完成。”

  “当年,合资这块牌子,带来不少便利,也带来不少麻烦。”

  据财经作家吴晓波在《激荡三十年》中记载,福日电视机厂投产之前,“国内舆论已是一片紧缩,关于这家公司该不该建设的讨论,从福建一直吵到了北京。”更有人将合资公司定性为“殖民地性质的厂子”。后来,在时任国务院副总理谷牧和福建省委书记项南的共同努力下,福日才顺利投产。

  “风向球”,唐文合这么理解他工作了一辈子的福日。国门打开初始,中国经济道路到底怎么走,谁都不知道,因此存在变数,也属必然。用唐文合的话说,“摸着石头过河,自然也有人不让你摸。”在过了两年好日子后,上世纪80年代中期,福日处境非常艰难,“几乎快死掉了”。

  当时,彩电产量是国家规定的,每年都有一个总量指标。一家产量多了,其他家就得减少,谁都不乐意。福日在1988年产量就达到了40万台,“这就侵占了其他厂的盘数,所以我们在北京不太受待见。”唐文合说,曾有一次,他去中央经委汇报工作,一个副处长把材料摔在他面前,然后扬长而去,硬是让他坐了一上午的冷板凳。“当年,合资这块牌子,带来不少便利,也带来不少麻烦。”

  为了拓展市场,消化掉“多余”的生产能力,福日后来主攻出口。为了避开日立合资中的条款,出口彩电全部贴上“FU-RI”(福日)的标签,而不再用“日立”,“这算合理利用规则打擦边球吧。”如今说来,唐文合还颇得意。

  时至今日,中国彩电业在价格战中元气大伤,当年的“四朵金花”已去其三,硕果仅存的福日也难复当年之勇。对此,唐文合有自己的理解: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才有与国外谈判合作的资本。“你啥都不会,人家就把淘汰的生产线给你。你自己有研发能力了,人家才跟你谈更先进的技术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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