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种子的烦恼

　　粮价猛涨，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粮食安全。在2008《中国财经报道》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专家陈剑指出，目前，我国粮食安全的首要问题之一，就是良种问题。陈剑说：“在谈到粮食安全的问题上，根本性和方向性的问题就是中国的粮种安全的问题，因为现在中国的粮种安全正面临威胁，面临着挑战。传统的育种技术也并不能解决所有的粮食品种的问题。抗病虫害、抗盐碱、抗干旱这些作物品种要推出，还有待于现代农业生物技术，于是就出现了转基因作物，我们对转基因作物并不陌生，大豆我们就吃了十来年，但是国内的专家学者对转基因作物的安全性，这种作物对环境的影响，对人体健康的影响，一直在寻找证据，但是迄今为止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它的安全性是有问题的。因为转基因技术是一种浪潮，确实能够为解决人类粮食安全问题提供一种光明的前景，在全球化浪潮下，你不发展，人家发展，我们就会被湮灭，我们的大豆产业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凋零的，但是我们现在依然吃着转基因大豆。在转基因这个问题上，我倒是担心国家会不会丧失对转基因粮种的控制权的问题。在实施的过程中，在实施的每一个环节中，我们能不能牢牢掌握这个主动权，能不能不为跨国种业公司所控制，我想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的问题。谈到跨国公司，特别是跨国种业公司，在这里我首先应该肯定它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先进的管理模式，促进了中国种业的发展。但是今天我们讲更多的是挑战，说的也是粮食战争，在这里我多讲一点它给我们带来的挑战，因为事情总是一分为二的，用现在的话叫是双刃剑，我讲跨国种业公司双刃剑的另外一面，就是可能会抢占我国的种业市场。”

　　那么陈剑所说的跨国种业公司，是如何参与中国的转基因种子市场呢？陈剑通过以往的观察，在2008《中国财经报道》论坛演讲时，提到了知识产权这把利剑。他说：“跨国公司如果要想控制我国的转基因种业，大概有几招。第一招是搞专利的跑马圈地运动，这是跨国公司惯用的做法，我国的一些企业就因此调入了专利陷阱。过去我们的DVD生产厂家，因为觉得DVD没有专利问题，又有比较好的利润，于是就大力发展，DVD生产厂家大江南北到处都是，后来美国跟日本的公司跟我们打起官司，我们输了，每台DVD要交二十块钱的专利使用费，这样就把这些生产厂家的利润降得很低，于是一大批D VD生产厂家倒闭了，这就是专利陷阱的问题。在转基因的问题上会不会出现这个问题，有很多专家提出了担忧。第二招是购买前期成果，我们的科研项目完成之后大多会在实验室停留较长时间，这里有资金问题，政策配套问题，风险问题，这个时候跨国公司提出要购买专利，前期成果，很多企业都会动心。在2007年就发生过某跨国公司购买我高校前期的转基因的成果，承诺分阶段开发，但是这个成果卖出去以后，我们觉得非常可惜，因为这是国家投入了上亿元建立的一个国家级的研发平台，在这个平台上产生的研究成果，卖出去非常可惜。第三招是广招人才，中国的科研项目在验收的时候，总有一个怪现象，就是只见项目不见其人。项目在这儿摆着，等着你验收，看得见摸得着，但是主要的研发人员找不到了，后来一看大多是跑到跨国公司去了，国外去了，跨国公司非常重视研发人员的本土化。第四招是外资并购，这是跨国公司消灭本土竞争对手的一个重要的做法，并购的对象经常集中在我国一些行业的龙头企业和排头兵企业。并购的部门直指我们的核心研发部门。它们分三步，先以低于50%的股份进入，进入以后把它做亏，企业一步一步亏损，亏损以后中方企业不堪重负，我就收购你的股份，达到它独资或者控股的目的。2007和2002年都发生过跨国公司用这种招数实现它突破中国产业政策的目的，在其他的行业发生过更多。跨国公司第五招，注重技术和市场推广。他们在其他国家建立加盟连锁店，对种子进行直接直销，建立自己对农户的直销网络，他们注重技术服务，专门派技术人员下乡指导，通过电台、电视台做培训，总之就是占领市场，要让市场对它们的产品进行依赖。所以在维护中国粮食安全问题上，我们必须高度重视，推出转基因是我国粮食问题上的巨大举措，我们必须正视，同时我也呼吁要建立完善和配套的相应的法律法规，政策措施，这样真正把中国粮食安全的命脉，粮种掌握在我们中国人的手里！”

　　五、谁来养活中国

　　刘永好，新希望集团董事长，希望集团总裁，全国工商联副主席。他所在的希望集团以饲料为主，是国内最大民营企业之一。这位中国农产品巨头在中国财经报道论坛上的发言是用一个问号开始的：“我记得十年以前，美国一个学者布朗先生曾经说过谁来养活中国？十年过去了，中国不仅养活了自己，而且养活得挺好，最近国际粮食价格大幅上涨，中国也上涨，但是没有那么厉害，十年来中国人解决了吃饭的问题，还解决了未来的十年、未来的一百年吃饭的问题，这要靠什么？第一要靠政策。我们中国吃饭的问题靠政策，这已经成为一个最根本的原则了，我们知道改革开放的初期，首先解决的就是吃饭问题，邓小平先生倡导的改革开放，让农民先富起来，粮食从不够吃到够吃，改革开放了粮食就够吃了，为什么？根本一点就是政策解决了农民种粮的积极性，粮食够了。又过了三十年，这三十年我们粮食问题解决得相当不错，又面临新的挑战，人口增加了，粮食的结构需求变化了，粮食价格国际暴涨了，未来三十年我们还能养活自己吗？今天的学者、专家在讲这个问题，我们的农民在回答这个问题，我们的政府在关注这个问题，连续五年的一号文件，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三农问题、粮食的问题，所以说我们的政府高度关注粮食问题。政策对粮食有什么重要呢？刚才谈到现在我们粮食，销区的粮食市场化越来越少，而产区所占的市场份额越来越大，现在的现状是什么呢？我到过很多的省，销区的省，我发现他们这些地方是粮食进口的大省，需求很大，但是又是粮食丢荒的大省，有很多地方的农民不种粮了，因为他们人均只有五分地，不到一亩地，种这个地再卖高价钱，他们都觉得不划算，现在的联产承包责任制非常分散，他们有租、包出去的，有的根本就不管了，销区的粮食产量增加并不多，更重要的是产区，我们要在自身原有的耕地上扩大规模，要靠政策，我们要发挥现代农业规模经营，产业化的问题，国家应该制订这样的政策，允许鼓励这些企业，这些富起来的农民，在粮食，在产区、销区扩大规模，按照现在的模式去做，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政策。另一方面在产区要给更多的支持和投入，把这些投入和支持，直接补给生产粮食的企业、单位、农民，鼓励扩大规模，靠规模的扩大，靠科学、技术，现代的农业技术，我们的粮食问题才能根本解决，这要靠政策，我觉得政策的潜力还相当大。”

　　事实上，现代农业已经在近年来的中国农业政策中反复强调，2007年底，农业部会同财政部共同启动了国家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建设试点工作。提出立足产业整体发展，形成中央和地方合理分工、密切协作、共同推进国家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建设的格局，立足区域产业发展，因地制宜地做好国家现代农业产业技术体系在本地的实施工作。对此，刘永好也从市场的角度，提出了一些建议：“产粮主要在北方，销区主要在南方，一南一北，从黑龙江到浙江、到广东、到四川，几千公里，豆腐盘成了肉价钱，铁路的压力也相当大，很多粮食运不出去，南方有强烈的需求，北京的产区仍然有相当的粮食运不出去造成了亏损。我们能否在这些粮食的产区建立肉蛋奶的转化体系，我们从运粮食变为运猪肉、鸡蛋、牛奶，这完全有可能。在这方面我们的集团做了相当的尝试，我们在主产区，我们鸡、猪、蛋的销量、产量都大幅度提升，我觉得国家在这个问题上，在产销平衡的问题上，在产业布局的问题上要给政策，鼓励我们的优质企业在这些产区加大投入，在产区来生产，会从原来的运一吨变成运半吨或者运30%。另一方面要大力支持规模化、现代化的畜牧业发展，食品工业。以前我们更多的销区是搞养殖，散养的，几头猪、十几只鸡，往往都用原粮，五斤变一斤，非常不合算，现在科学规范的体系，养猪三斤就变一斤肉，养鱼一斤多就变一斤肉，通过规模现代的科学的技术，能够降低粮食的需求的三分之一，减少三分之一，假设全国粮食需求的转换减少三分之一，我觉得是对粮食安全的极大贡献。”

　　六、粮食的2009

　　在即将过去的2008年中，全球经历了近50年来最大幅度的粮食价格上涨。各国对未来粮食安全产生了担忧，进一步引发粮食市场的紧张。可以说粮价飞涨给各国都上了深刻的一课，即使在发达国家，人们的生活质量也受到影响，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全球粮食2009年的预测，成为所有人最大的期待。

　　联合国粮农组织驻中国、朝鲜和蒙古国代表处助理代表张忠军表示：“今年6月份、7月份粮价开始稳定和价格回落，我们认为这主要是因为预计全球的产量将在2007年增产的基础上，今年会再次增产，粮农组织的预计大概2008年增产3.8%。其中小麦将大幅增产，达到8.7%左右，小麦大幅增产，它将远远超出小麦预计的消费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麦的库存将会得到补充，供应形势会比较好，所以粮农组织的预测是小麦的价格2008年会有所下滑。就粗粮来看，粗粮产量也会比去年增加，粮农组织预测大概增长1.6%，但是由于工业用粮大幅增加，美国生产乙醇的玉米消耗量也会大幅增加，所以粗粮的消费量还是比较高的，预计增长2.3%，所以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粗粮的供应仍然非常紧张，从总量上来讲世界的库存量会进一步下滑，粮农组织预测粗粮的库存与消费量的比例会创新低，预测为13.6%，所以说从价格上来讲，预计粗粮的价格会继续保持在高位运行。大米六七月份开始回落，有些地方回落得比较明显。预计产量，2008年稻谷总产量大概6.67亿吨，增产幅度2%，大米的消费量大概也增长2%，超过2%一点，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也就是说大米基本上供求是平衡的，普遍总体上库存总量会略有下降。就所有粮食作物来看，由于本年度世界谷物总产量是三年来首次高于消费量，21.92亿吨，消费量稍微低一点，这样来说全球的库存水平会略有回升。现在的形势，由于这两年我们的库存，从世界总量上来看，世界谷物的库存已经下降到三十年来的最低点，现在的水平是很低的，所以这么一点补充还是远远不够，也就是说从供应总量上来讲还是比较紧张的。2008年粮食增产可能会使粮价问题得到一定的缓解，但是也很难期望粮价会有大幅下降。根据粮农组织和其他一些机构预测，认为近期不大可能再回到低粮价的时代，也就是粮价食品的时代。

　　2008年粮食增产可能会使粮价问题得到一定的缓解，但是也很难期望粮价会有大幅下降。在全球市场的这种预测之下，作为人口大国的中国，2009年的粮食安全会交出怎样的答卷呢？来自国家统计局总经济师姚景源用一个个数字说明他的观点：“粮食安全我们今年没问题，因为夏粮丰收，全国增产了61亿斤，现在秋粮没问题，只要就这十来天不出大的问题，秋粮大丰收也没问题。但是2008年秋粮大丰收了，整个粮食大丰收，我觉得也顶多可以说叫做恢复到1998年的水平，大家知道1998年我们粮食产量突破一万亿斤，我们到了2004年下降到8614亿斤，去年大丰收才恢复到100 30亿斤，今年即使丰收我觉得也就恢复到1998年水平。我们改革开放三十年，我们的粮食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应当承认我们解决得很好，现在肉涨价了，大家有意见，我说有什么意见？三十年中国解决了我们十几亿人口的吃饭问题，到今天我们的饮食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刘永好是做了重大的贡献。我们过去叫主食、副食，现在你告诉下一代孩子他们不明白了，术语有问题了，现在副食变成主食了。我们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叫吃饱，第二个阶段叫吃好，现在叫吃出健康。现在一体检，血脂高、血糖高、胆固醇高，几高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年轻化，年轻人比重越来越上升。在改革开放以前，听说谁有几高的毛病？那个时候见个胖人都少，那个时候我们在北方见个胖人，大家有个词叫做恭喜发福，胖了祝贺一下。第二靠科技。我们的粮食，袁隆平老先生功不可没，我们国家在科技上，粮食增产上，不是像美国，美国是转基因，我们是水稻杂交，所以我说袁隆平真是功不可没，靠科技。当然也有大的国家战略，这个时候我们回忆三十年，我们国家在粮食问题上是有大战略的，比如说黄淮海盐碱地的开发，解决了中国小麦问题，东北湿地的开发解决了水稻问题，还有粮食储备政策，这都是大的战略，使我们中国的粮食得到了非常来之不易的成就。我个人始终觉得粮食安全的警钟要始终长鸣，这个前提下我主张粮价上涨。我想如果说我们的粮食价格过低，农民怎么样走向小康？走向富裕？我们说到2020年实现全面小康，占人口多数的农民没有小康，能说我们国家到了小康吗？所以我觉得在今后解决粮食安全问题上，我们特别要强调两大因素，一个是政策，一个是科技。我觉得在这两大因素的推动下，政策我们还有相当大的空间，全世界哪个发达国家，谁对粮食没有补贴，我觉得我们的力度是不够的，我们应当加大对农业的扶持力度，来充分调动我们种粮者的积极性，让粮食的价格真正能够体现它的市场整个经济意义和社会稳定意义。”

　　策划：姜诗明

　　本期主编：赵悦

　　编导：贾祯王惟沙

　　摄像：李晓民柏松

　　文稿编辑：张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