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余楠

　　继刘德华、成龙等人相继推出各自的青年导演计划后，越来越多的电影人都投入到对电影生力军的培养上

　　尽管憧憬过很多次，青年导演刘江还是没有想到平生第一部电影《即日启程》首次面对观众会是这样：半年以前，8 0多位普通观众齐聚中影集团第二放映厅，作为首批观摩对象提前观看《即日启程》。如今几乎所有影片正式上映之前，都会 接受这样一群特殊观众的首次考验，他们观影的反应将直接影响影片接下来的修改。影片后期仍在紧张制作，那天放映的只能 是DVD版本。大银幕上那些由自己执导的一个个镜头又暗又黑，完全无法比拟胶片的清晰质感。就在影片最后的悬念快要揭 晓的时候，离全片结束还剩最后两分钟，碟片卡在了那里，再也没有走动。

　　尽管如此，连同刘江在内，剧组上下所有在场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一颗绷了半年多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一个多小时 的放映时间，观众的笑声此起彼伏几乎没停，现场的反应完全超过了大家的预期。中影集团“青年导演计划”的首部影片《即 日启程》，就在这样戏剧化的情景中，完成了首次和观众的对话。对于影片即将到来的正式公映，所有人都充满信心。

　　整装待发

　　刘江第一次遇见《即日启程》是在三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电视剧导演，《即日启程》也只是一个停留在纸上、不足 万字的故事梗概。读完这个颇有些类似《不见不散》“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故事后，刘江觉得“挺有意思，但跟内心喜欢的质 感还是有些不一样”，留下这个故事后，他一头又扎进了一部谍战电视剧《雪狼》中。那时的刘江，没想过这一生中有机会成 为电影导演，至少没有这么快。

　　“舍不得忘你的模样，逃不过这邂逅一场。”这是电影《即日启程》主题歌中的歌词，现在刘江相信这歌里透出些许 玄机。2007年的夏天，刘江接到中影集团的一个电话，让他将一个电影剧本的梗概做成剧本，他收到一看，居然又是《即 日启程》。在电话里，中影告诉刘江，给他10天时间完成改编。

　　这不是刘江第一次做编剧。1992年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后，完全不喜欢演戏的刘江没有接过一部戏，他的 同学蒋雯丽等早已是明星了，刘江的名字直到现在也从没有出现在演员表中。短期做过一段歌厅歌手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 ，刘江一直靠做编剧维持生计。他给可能成为自己第一部电影的《即日启程》想到了两个关键词：“欢喜冤家”和“神经喜剧 ”。他心头有这样一个故事：两个绝望的倒霉蛋误打误撞，死缠烂打，最终却相互救赎，找到希望。

　　刘江和编剧埋头剧本的同时，有一个群体已经进入了中影集团的视野，他们或是正在拍摄电视剧，或者拍过一部少有 动静的电影，有的甚至刚从学校毕业。因为年龄的优势，被放在了中影集团正在启动的一个计划中，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青年导演。

　　等待答复的日子里，刘江依然要去谈很多电视剧项目，那是他的生计。尽管在电影圈他是个十足的新人，但在电视剧 领域，他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接到剧本通过的电话那天，他正打算接一个新的电视剧。喜讯从天而降，刘江拒绝了送上门的 电视剧项目。“拍摄《即日启程》的这一年，我推了30多部电视剧。”刘江说。

　　2008年1月15日，刘江和四位青年导演一起出现在北京新世纪影院，由好莱坞影星威尔?史密斯父子主演的影 片《当幸福来敲门》当日举行首映式。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出现在了现场，当着现场众多媒体，韩三平宣布了一个消息：“ 中影集团青年导演计划”正式启动。“你有梦想，就要去保护它！你想要的，就去努力！”韩三平以此鼓励青年导演。青年导 演计划的第一部影片，正是由刘江担纲导演的《即日启程》。刘江知道，幸福已经来敲门了。而他，正式启程了！

　　路上甘苦

　　在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构想的“青年导演计划”里，他的战略是“三步走”：第一步，用一到两年的时间让青年导 演拍摄一部50～60万左右的高清影片；第二步，给该导演两到三年时间拍摄一部300～500万的小成本胶片影片；第 三步，当这位导演比较成熟的时候，再用三年左右的时间拍摄一部投资1000万左右的中等投资规模影片。“实际上我们的 第一部影片《即日启程》已经远远地跨过了这一步，我们的投资是400万。”韩三平介绍。

　　尽管如此，第一次拍摄胶片的刘江依然心有余悸：拍摄周期只有50天，胶片只有160本，后来他在第49天完成 了拍摄，用了180本胶片。“宁浩拍《疯狂的赛车》，用了400本胶片，我羡慕死他了！”刘江说。

　　刘江是在片场过的2008年农历新年。他没有想到在新年的第一天，第一次在剧组骂了人。那天拍摄的是洗浴中心 的戏，在南城的片场，开拍在即，群头(群众演员的领头)突然提出所有到场的群众演员都不能退，而之前谈的却是他带人过 来让刘江挑合适的。大骂了那人一顿之后，刘江让他带着人离开。“钱就这么多，我们每分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那天的工作一直持续了整整36个小时，范伟因为戏份最多，基本没有休息过。最后拍那条他开洗浴中心更衣柜的镜 头时，范伟已经睁不开眼睛，连开门的力气都没有。

　　“电视剧没那么严谨！”这是《即日启程》的一句台词，也是刘江拍完片子后，内心最强烈的感受。“电影跟电视剧 太不一样了”，刘江把二者之间的区别解释为“发动机不一样”，就是“高精尖的赛车”和一辆“跑长途的大巴”的区别。刘 江说电视剧那么长的篇幅，讲一个故事，就得靠“说”；而一次性观赏的电影，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要牢牢地抓住观众目光， 就得挖空你所有心思。“电影的本质是观众，李安这话太牛了！”

　　无尽征程

　　2008年9月18日，《即日启程》在首都华星影院第一次点映，这是影片第一次接受掏钱买票的观众考验。黑灯 以后，刘江和所有第一次在影院看自己影片的导演一样，忐忑不安地坐到最后一排。“说实话，我自己已经看得麻木了，那些 笑点对于我来说，没有作用。”

　　这也是范伟第一次看《即日启程》。三年来，范伟在电影方面相当高产：《求求你，表扬我》、《耳朵大有福》、《 看车人的七月》、《芳香之旅》。“拍了这么多文艺片，这一次终于拍了部大众电影。”范伟这样评价自己参与《即日启程》 。

　　影院反应出奇的好，范伟自己也在刘江旁边开怀大笑。刘江觉得，他“已经麻木的笑神经在观众的笑声中又复活了” ，“像做梦一样，云里雾里”，刘江相当迷恋那天的气氛，“在一个充满了笑声的地方，真的是特别幸福！”

　　10月1日，《即日启程》正式在全国各大院线公映，影片真正的考验此时才刚刚开始。在网络上，尽管有不少影迷 对片子的剧情和范伟的表演提出质疑，但更多的人用了“惊喜”、“眼睛一亮”、“相当值票价”等字眼表达对了影片的肯定 。在时光网上，《即日启程》获得了8.4的评分，而《疯狂的石头》评分是7.9，《画皮》是7.1，《保持通话》8. 0。

　　截至11月3日，《即日启程》在全国的票房大约在700～800万，这个成绩与主创希望争取到的3000万票 房相去甚远。“《即日启程》选择国庆这样一个档期，是非常失误的。在它前三天有《画皮》，前两天有《保持通话》，这样 两部影片把市场覆盖了95%。”北京新影联经理高军说，“这部影片如果推迟点，不要多，半个月，我担保它的票房是现在 的两倍。”

　　中影董事长韩三平对影片作出了如下评价：对电影手段的运用还有上升空间，“冤家有余，欢喜不足”。但是作为一 个青年导演的第一部电影，《即日启程》的艺术感觉和质量还是很不错的，我比较满意。

　　在11月3日举行的青年导演论坛上，《即日启程》作为首部展映影片再次亮相。刘江此时的身份已经是个电影人了 ，影片票房多少有点令他失望，不过他比较乐观，“不管输赢，我已经上了牌桌。”

　　关于“青年导演”，韩三平说他并不单纯按年龄来划分，“我指的青年导演就是第一次拍电影的导演。我以前做过的 冯小刚、顾长卫、陆川都是青年导演。”以前他只是从创作上扶持，而这一次，他扶持的，还包括影片的宣传、发行、营销各 个环节。

　　1989年，那时还是青年导演的韩三平执导了自己的第一部影片《不沉的地平线》，拍摄成本是50万。他回忆起 自己第一次当导演的经历，那时电影圈等级制度森严，“不可能让你单独拍，一定有艺术指导，有艺术顾问，青年导演肯定是 联合执导。”和他联合执导的导演，是后来拍摄了《顽主》的米家山。韩三平当时的片酬是3000元。

　　在韩三平看来，“尽管现在电影市场和生产都有了很大改观，但是中国电影还没有一个划时代的发展动力。电影的魅 力非常大，它可以让你一举成名，也可以让你一败涂地，只有一大批25到35岁的青年导演拍出一大批作品，中国电影才真 的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他预计这个时间需要5到10年。

　　田壮壮曾经感慨，每次导演聚会，最年轻的也都年近四十，“年轻人在哪里？”近年来，刘德华、成龙等人都相继推 出了各自的青年导演计划，越来越多的电影人都躬身投入了电影生力军的培养。在韩三平这里，对电影后备力量的扶持，最核 心的理念就四个字：惯性力量。“不是像从前那样，做一个导演，做一部片子，成了就成了，败了就败了。”

　　现在，刘江已经着手筹备自己的第二部影片。“青年导演计划”的第二部电影，由80后导演杨庆执导的《超市》， 也将在11月开机。“青年导演计划”就这样开始了新的启程，在《即日启程》的片尾，缭绕在夜色里的女声深情款款地唱道 ：“我知道悲伤的晚上还有最美的希望，小小的曙光就是飞翔的方向。”

　　他们的第一次

　　如今他们是大腕导演，能充满自信地掌控全局，但他们也有艰难的第一次

　　姓名：李安

　　处女作：《推手》

　　拍摄时间：1991年

　　所获奖项：亚太影展最佳影片

　　1990年11月，李安的存折里一共只有43美金。后来他的《推手》、《喜宴》两个剧本分别在台湾获得了40 万和60万的奖金，他用这笔钱开始了第一部电影的拍摄。侯孝贤说服了李安赌这第一把，李安自己回忆是在“左右为难中拍 完的电影”。《推手》后来在台湾获奖后，台湾观众在大雨中排队购票。李安也凭借此片，开始了他自诩的“在电影圈的修行 ”。

　　姓名：张艺谋

　　处女作：《红高粱》

　　拍摄时间：1988年

　　所获奖项：第38届西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大奖

　　1986年8月，在解放军艺术学院一栋宿舍楼的楼道，有人在大喊莫言的名字。那是毕业六年的张艺谋，对谈十分 钟，莫言同意了张艺谋改编《红高粱》。演完《老井》以后，摩拳擦掌做导演的张艺谋带着剧组去了山东高密，种起了一片2 00多亩的高粱。因为心急，他白天黑夜出没于高粱地。后来这部影片让38岁的张艺谋站在了国际影坛，至今仍是众人的焦 点。

　　姓名：姜文

　　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

　　拍摄时间：1994年

　　所获奖项：第51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

　　这部倾注了姜文全部生命情感和力量的电影，创纪录地拍摄了近半年，用了25万尺胶片，这个数字在中国内地没有 拍大片前，是个骇人听闻的纪录。因为战线拉得太长，加上姜文的精益求精，剧组遭遇了严重的财务危机，在最困难的那段时 间，姜文和投资人文隽都在拿出巨大的耐心和对方相处。拍了处女作之后，姜文将近7年没有再做导演，他说他为这部电影把 自己快掏空了。

　　姓名：陆川

　　处女作：《寻枪》

　　拍摄时间：2002年

　　所获奖项：第九届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

　　拍摄《寻枪》时，陆川31岁。从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两年，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剧本四处寻找“婆家”。那 段奔波岁月被一个电话改变，打电话的人是姜文，后来他成为这部电影的男一号。真正拍摄的过程比陆川想象中还要艰难，他 面对的是中国影坛的强势人物姜文，这令第一次和明星合作的新晋导演非常难熬。陆川后来说：寻枪的过程，像是一个马拉松 ，姜文为我整整带跑了半年。

　　姓名：陈凯歌

　　处女作：《黄土地》

　　拍摄时间：1985年

　　所获奖项：法国第七届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摄影奖

　　陈凯歌和《黄土地》的摄影师张艺谋那时是兄弟。整整两个月的拍摄，张艺谋就穿一双胶鞋，而且不穿袜子。影片拍 摄结束后，陈凯歌和张艺谋连夜从陕北送拷贝回北京洗印。车抛锚的时候，二人便用手推着前进。这部第五代开山之作凝结了 整整一代中国电影人的光荣与梦想，也见证了第五代主将的蜜月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