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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仁宝是一个奇迹。与他同时涌现的乡村强人,光环似乎都已暗淡,有的甚至已经身陷牢狱。
如何完善乡村治理的模式,走出强人政治的陷阱,在当下似乎仍是一个难题。
在传统社会,乡村治理不需要外部权力委任,乡村绅士在乡村治理中的权力是以自然形成的权威为基础的。比如,他 们在外地当过官员,见多识广。至少接受过一定程度的儒家教育,拥有举人、秀才之类的头衔。他们熟悉儒家的价值,具有高 于一般村民的知识甚至智慧,在处理村民间纠纷的时候,相对可以保持公正。但只有在财富相对稀缺的传统小农环境下,这些 乡村精英尚可独善其身,这种治理模式才可能维持。
随着现代化向乡村拓展,村官的权力开始变大,他们掌握着资源分配大权。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后,很多乡村开始发展 工业,包括华西村。随后,到八十年代,社队企业发展成为乡镇企业。村官作为村集体组织的代理,掌握着大笔工业资源。在 有些乡村,村民的就业和福利依靠这些企业。这样,村官既掌握着行政权力,同时也是村集体财富分配、再分配的主体。几重 角色结合于一人之身,集体经济比较发达的乡村的村官的权力的范围,甚至超出其上级政府。
如果这个村官比较仁慈和聪明,那么,这个村集体的经济就可以迅速发展,尤其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 其发展空间是相当大的,也确实涌现了很多富裕村、明星村。在这些繁荣的村庄后面,总有一位强人型的村官。
然而,先贤早就说过,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掌握权力者的心灵趋向败坏。于是我们看到,仁慈的村级强人似乎总是例 外,现实中时常存在的是胡作非为的强人。他们借助自己的行政权力,财政控制,把自己的村庄变成“土围子”。村民可能会 从村集体分享到一点福利,但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他们得忍受可能不断滥用的权力。九十年代以来,有的乡村强人把村集体 的资产以各种渠道私有化,若干乡村强人因为违法乱纪而落马,还有一些乡村强人则因为市场适应性较差或时运不济而归于暗 淡。
吴仁宝之后的华西村如何发展,尚有待时间考验,但强人治村是难以持续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引入的村民民主自 治,为乡村治理提供了值得期待的模式。但现实的困难也应看到,由于对村官“监督的缺失和空白”,包括强人治下的很多村 庄,村务公开、村财民管乡指导、财务集中核算、民主理财、民主决策等制度只是挂在墙上,没有真正落到实处。
另外财富向城市集中的城市化过程导致的乡村精英流失,使乡村治理的根基持续遭到慢性侵蚀。这样就依然未能实现 真正的村民自治和利益公平分配。究竟怎样实现乡村的优良治理,如何更好地实现对权力的监督,依然是一个挑战,但可以确 认的是必须做到选举与监督、管理配套,对村官监督到位,才能将村民自治落到实处。
□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