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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资
“分贝越高,人气越旺”,以摇滚为卖点的演艺吧称霸三里屯的时日没过多久,“小资”酒吧等一批清吧的入驻便改变了这里的格局。
“小资”酒吧在三里屯酒吧北街的一处僻静角落。与它字面上的意思一样,酒吧风格充溢着小资情调:雅致的室内设计,昏暗的烛光,轻柔的爵士乐以及墙上的旧电影海报。
“这几乎是所有小资风格酒吧的必备要素,一种符号化的内心体验,”张力说。
受传统文化影响,直到90年代前期,“小资”这个词在相当一部分人眼中还等同于臭虫、蟑螂。90年代后期,借助新媒体的力量,小资迅速转变为一个受人热捧的词汇,为逐步走向富裕、走向秩序感的中青年提供了一个能与其他阶层相区别的身份认同。
“他们多半受过一些欧美文化的熏染,英文未必很棒,但口头禅里一定时常夹带几句,喜欢在酒吧里交流艺术和文学流派,”张力如此归结他观察到的小资形象。
自从第一家小资酒吧入驻三里屯以后,各种以小资情调为噱头的主题吧、茶吧、餐吧、酒吧相继涌现,与“男孩女孩”为代表的演艺吧平分秋色。
90年代末20世纪初的三里屯,也是小资消遣名单上必不可少的一方去处,在当时的“男孩女孩”酒吧里,慕名而来的小资们把窄小的门廊挤了个水泄不通。张力认为,“真正来听歌的恐怕是少数,大部分人是来这里附庸小资情调,寻找某种身份归属感”。
而在这些人群里,不乏一些学生和社会青年,他们举手投足间是标准的小资或白领,但他们的经济基础却无法与他们所期待的社会角色相称。
“他们是人们口中的伪小资,是小资情调泛滥的产物,”张力说,在这股泛滥的小资情调背后,媒体和广告商充当了幕后推手,先是为小资正名,然后又在吃穿住行等各方面以各种意象整合小资的形象,由于契合了部分中国人转型时期复苏的享乐意识,一时间小资情调蔓延成一种社会情趣。
为了迎合新的潜在顾客群的心理需求,张力重新整修了店面,加入了欧式元素,使“男孩女孩”的青春张扬有了更含蓄的意味。
事实上,张力的酒吧每隔几年都会重新装修,客人们需要助兴的玩具,他买来各种棋类和扑克。客人们想听质朴的声音,他便找来斯琴格日乐、许飞,“店的风格不能一成不变,我也一直在摸索新顾客群的口味,不断加入新的流行元素”。
愤青与中产
进入2000年,三里屯区域的酒吧开始圈子化、私人化。王朔开了“王吧”,成为文学愤青、艺术愤青畅谈理想的中心。“王吧”旁边是“蒋酒”,也成了戏剧愤青的啸聚之所。
“我们统称这些人为‘新文青’,”张力说,2000年~2003年,正是三里屯的黄金时期,思想火花碰撞的激情岁月,“反小资的浪潮刚刚兴起,大多数人好像躲瘟疫一样对这个词避之不及,好像是小资就俗不可耐了。”
在三里屯11年,张力如今已无法尽数他曾经接触过的新兴阶层,“前一阵子流行中产,现在又是波波族,每个阶层都只能维持2~3年的新鲜度,族群的名称与流行一样善变”。
张力在三里屯的酒吧圈里是举街公认的“老江湖”,用他自己的话说,这种江湖地位源自他在三里屯混的年头。经营了十几年的酒吧,对吧客社会身份的辨别,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从对方言行中来判断。
在他看来,如果对小资的识别多少可以从音乐、电影等精神生活的层面入手,如住小户型、吃哈根达斯、喝星巴克、看伊朗电影、读杜拉斯,无非这些因素。那么对中产的判别,则无一例外地依赖于豪宅、跑车等物质因素。
“不管哪个阶层,都会为自己打上某种容易识别的标签,以此独立于其他群体,也凭此来寻找伙伴,”张力说。
在小资被滥用之后,中产也在媒体的炒作中走上神坛,“在每个新的阶层品味被规模化使用后,我就觉得它离没落不远了,”张力说。事实上,远则小资、白领,近则布尔乔亚和国际自由人,其间还有蓝领、灰领、粉领、白领、金领、布波、中产、新富人等都只盛行一时,便伴随着新阶层的流行而日渐式微。
社会阶层的急剧分化,使人们越来越迫切地渴望为他们正在过着的或者期望进入的新锐生活形态赋予一个确切的名称,这个名称最好能够把地位、收入、状态、格调等方面的问题全部说清楚,以便供人识别,对号入座。
如今的三里屯酒吧区,以新兴阶层命名的各种主题吧也跟随阶层的流行度而起落不休,像“男孩女孩”一样的老酒吧已经踪迹难寻,“不管是酒吧格局还是吧客们,都比十年前让人更难看懂了,”张力说。
环球杂志2008年第23期稿件,其他媒体如需转载,请与本刊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