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观先行的因素在增大”

　　“萨科齐个人的性格就喜欢作秀、喜欢张扬，越是有危机，他越是冲在前面。今年下半年，俄格冲突、金融危机，萨科齐都一马当前冲在前面。”

　　南方周末：今年，总是法国制造出中国的很多外交难题，为什么是这样？

　　冯仲平：今年早先就有火炬传递，以及萨科齐是否出席奥运会的问题，再加上这次与达赖高调的会面，让大家形成了法国的这种印象。

　　其中原因有很多，比如，萨科齐个人的性格就喜欢作秀、喜欢张扬，越是有危机，他越是冲在前面。今年下半年，俄格冲突、金融危机，萨科齐都一马当前冲在前面。如果换一个别的国家领导人，可能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此外最重要的原因，我觉得是萨科齐上台以后，他在价值观方面非常强调。中国和俄罗斯等快速发展、但跟西方价值观并不相同的一些国家，没有按照西方的那一套走，反而取得很大的成功。这会对他们的发展模式形成挑战，形成威胁，大的背景加上这些因素，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南方周末：也就是说，价值观正在成为左右法国外交的重要因素？

　　冯仲平：萨科齐上台后突出了西方价值观在外交中的重要性。上一代的欧洲国家领导人还能做到比较平衡，但这一代欧洲领导人没有把握好度，造成一些失衡，比如默克尔的价值外交，萨科齐提的西藏问题。欧洲人从来都是讲意识形态的，但通常他们会把握平衡，进行反复权衡以后，以比较务实的形式进行，比如在人权方面采取对话的方式，或者是其他中国可以接受的方式，是推动而不是对抗。

　　默克尔和萨科齐上台以来对价值观更加强调，而萨科齐是一个民调主义者。他每天生活在民意调查之中，早上一醒来就会问今天我的民调有多高。那么反对他的人就会抓住他的弱点炒作一些议题。比如有人说，萨科齐上台前说要与希拉克的外交决裂，在哪方面决裂了，他不是在继续讨好中国吗？

　　这样的话给他施加压力，他就开始迎合这些人的力量以提升支持率，甚至铤而走险。“3·14”以后有人攻击他，萨科齐就摇摆不定。奥运前他就提出见达赖，中国警告说如果你见的话可能后果会很严重。但他没有说他永远不见，他在找机会。

　　南方周末：新一代领导人上台之前，欧洲是相对更加务实一些的。

　　冯仲平：和美国相比较，实际上欧洲国家长期以来对华政策的意识形态的色彩和政治色彩比较弱。过去美国经常批评欧洲，说他们唯利是图，但是这个情况正在发生变化。价值观的因素在对华关系中增大了。

　　“不会立即有戏剧性的变化”

　　“有人说萨科齐是傻瓜，我觉得不是这样。但是他确实是没有把中国的核心利益看清楚。”

　　南方周末：法方一再表示，萨科齐重视中法关系，他在就任一年内曾三次到访中国。

　　冯仲平：实际上真正的双边访问就是一次，其他两次是奥运会和亚欧峰会。奥运会不是每年都开的，亚欧峰会也有十几年了，中国第一次主办，这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访问中国。

　　萨科齐是了解中国分量的，他想在国际上推动一些事情，没有中国肯定搞不成。有人说这个人是傻瓜，我觉得不是这样。但是他确实是没有把中国的核心利益看清楚，而且可能低估了中国的反应，这是他的一个错误。

　　南方周末：萨科齐也不是完全没有忌惮，法方曾经辩解说，今年8月，达赖在法国停留了3周，萨科齐也没有与他见面。

　　冯仲平：不管你上次见不见，那次不见并不代表这次见就对了。这个逻辑是说不过去的。我认为这些是他的狡辩。

　　南方周末：那中法之间是不是也会仿照中德过去的模式来走出困境？比如，利用中法建交45周年，或者金融峰会的机会，进行高层对话。

　　冯仲平：这些属于外交操作层面，其中总有一定的神秘性。但是我觉得法方要去真心实意地改正它的错误，要说机会，机会多得是，这种活动太多了。

　　中德困难的时候，取消了一些活动和互访，但是后来应该说，有很多外交内部的活动，后来杨洁篪与德国外长互相致信，在多边场合见面，把这个关系修补起来了。直到后来，默克尔访华，温总理接见她，关系恢复到正常状态。中法关系是否类似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至少可以作为参照。

　　现在来看，中国跟法国是一种外交上的较量，是“外交战”，而应该不是经贸战。推迟中欧峰会，取消了领导人的访问，都可以看作是限于外交领域的反击。

　　南方周末：默克尔会见达赖之后，中德关系曾经在较长的时间里陷入困难局面。这次萨科齐的举动会不会导致中法关系同样会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乐观？

　　冯仲平：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打破它，不会立即就有戏剧性的变化。但是中法这样两个重要的大国之间，长期冷淡也是不可思议的。

　　双方都会想办法要克服这个困难，这种局面中国政府不愿意看到，法国人也不愿意看到，但是法方在这个事情上确实没有处理好。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张哲 李小鸣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