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结构的打破需要决心和意志

　　《瞭望东方周刊》：那么对于当下和未来的民主政治建设，你有何建议？

　　杨光斌：从比较政治发展的角度来看，民主政治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如果按照我的排序，中国最需要什么？第一，依 然是行政体制改革问题，因为它直接关系民生，而民生就是最大的政治。2008年，无论是影响局部的几个矿难事件，还是 影响全国的三鹿奶粉事件，根本上，我不同意有些技术专家所说的安全食品是生产出来的而不是监管出来的，我认为恰恰相反 ，说到底就是行政体制混乱、责任制不到位造成的。

　　《瞭望东方周刊》：行政体制改革我们其实一直在进行，比如年初的大部制改革，只是进度不如社会的预期。改革要涉 及利益结构调整，而利益是刚性的，怎么能够破解？

　　杨光斌：人们总是说刚性的利益结构使得大部门制举步维艰，我不同意这种看法。因为共产党的民主集中制是有能力 破解这种利益结构的。需要的只是决心和意志。

　　《瞭望东方周刊》：具体来讲，行政管理体制应该如何进行？

　　杨光斌：第一，目前政府层级太多，这一点是学界共识；第二个是城市管理体制问题，除了北京、上海等这样的大都 市，不应该设区。我看到，最近深圳的方案提出来了，条件成熟的时候，要仿照新加坡，把区一级政府取消。我相信这是未来 中小城市的基本趋势。一个小城市，几十万人，要两三个区干什么？一个区，就得配齐党、政、人大、政协四大班子，行政成 本之高难以想象，这是很大的浪费。

　　“行政—法治—民主”的顺序对中国来说更现实

　　《瞭望东方周刊》：你排序中的下一位是什么？

　　杨光斌：行政问题之后就是法治问题。我的意思是，以人民代表大会为中心的法治体系法律机构，它是立法机构，权 威还没有完全树立起来，这个时候搞民主选举，选举出来的权力，看起来是民主的，但是结果可能更好，也可能更坏，世界上 这样的先例太多了。所以我觉得法治很重要。以人大为中心的法治结构完善起来以后，民主政治的到来才可能更有序、更稳定 。“行政—法治—民主”的顺序对中国来说更现实。

　　《瞭望东方周刊》：相对于一人一票的民主，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应该尽快完善对于权力的监督机制。

　　杨光斌：对，我们不能搞三权分立，但是权力肯定是应当受到制约分散的，任何权力都不能集中于一个人、一个机构 上。不过，监督可以纳入到法治的范畴之内，关键还是完善以人大为核心的法治制度。

　　《瞭望东方周刊》：现在社会舆论普遍认为改革已经到了深水区，到了一定要触及政治体制的时候，渐进的方式应该说 是能够被大多数人接受的，但是到底多久算是渐进，你有没有一个时间表？

　　杨光斌：我个人认为，理想主义地说，从现在算起，用5—8年时间，将行政体制改革做好。然后，再用10年左右 时间完善法制，把以人大为核心的制度完善。再接下来是大举推动和完善民主政治，这大概需要20年。当然这个过程会有交 叉，有些民主的步骤事实上已经启动了，中国政治中的民主要素已经不少了。

　　我的看法是中国已经进入民主政治时代，这个时代已经来临。但是让人有一个基本满意的真正的民主政治结构上的转 型、完善，还需要更长的时间5年—10年—20年的转轨，必须有足够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