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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前北平市:先接管后入城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1月12日12:28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杨东晓

  记录了1949年2月3日人民解放军进入北平的纪录片《北平入城式》,曾一度受到质疑,一篇用笔名发表的文章 称,这部纪录片并非当时现场记录,而是一个月后组织拍摄的,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影片中所表现的欢迎解放军的热烈场面也是 被组织起来的,历史上的入城是平静而陌生地接受这支队伍。

  2006年CCTV新影制作部赵燕拍摄的纪录片《北平入城式之迷》播出后,质疑文章的作者找到了新影厂,坚持 认为《北平入城式》是补拍的。

  这座几百年来被多次进入的城市,当时究竟是怎样的,我们通过当年亲历者的回忆来重新回到60年前刚刚和平解放 的北平。

  从西直门进去,接管北平

  解放军1949年1月31日下午接管北平防务,北平城各机构的接管也在当天进行

  纪录片导演赵燕在2003年发现了一个充满挑战的选题,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纪念建厂50周年出版的《我们 的足迹》一书中,老摄影师刘德源显然很气愤地在驳斥《戏剧电影报》1994年4月24日刊登的文章《解放北平有两次入 城式》,后者认为北平入城式的纪录片是事后补拍,而非入城当天的真相。

  《北平入城式》是事后补拍吗?

  《解放北平有两次入城式》一文,对记录人民解放军进入北平的当天、1949年2月3日拍摄的纪录片《北平入城 式》提出三点质疑:

  首先,《解放北平有两次入城式》的作者说1949年2月3日解放军从永定门入城后,并没有出现《北平入城式》 中群众欢呼的场面,“北平市民只是默无一言地瞧着”。

  第二,作者承认北平入城式的确壮观,但他挽惜当时没拍电影。

  第三,他说人们看到的黑白片《北平入城式》,其实是一个月后组织群众重新再现的场面,因为北平老百姓觉得愧对 了解放军,所以欢迎得特别热情。

  赵燕带着疑问追踪核实,《戏剧电影报》2000年10月扩版并改为《北京娱乐信报》,1994年的文章虽然查 到了,但是作者却没法进一步落实。

  于是赵燕找到当年参加拍摄《北平入城式》的摄影师和助理人员,石益民、李华、赵化等几位当年从东北电影制片厂 一路南下,拍摄《解放天津》、《北平入城市》并跟随解放军拍到南京和广州的几位小伙子,现在都已是耄耋之年。

  《北平入城式》“补拍说”,令这些现在80多岁的老人们情绪波动很大,他们讲述了亲身经历,以说明“补拍说” 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说法。他们的故事被赵燕用《北平入城式之迷》这部纪录片保存并播出。

  《北平入城式之迷》播出之后,那位用笔名发表《解放北平有两次入城式》的作者找到赵燕,坚持了自己的看法:2 月3日入城式一个月后,前门一带就是专门摆拍过一次入城式。赵燕解释道,1950年以后,为了配合苏联方面拍摄《中国 人民的胜利》,的确在前门附近补拍过一段入城式,是彩色的。但是时间与那位作者所说的不符,因为1949年2月3日实 拍入城式以后,这些部队旋即南下“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了”,几位摄影师也随着大军一起南下,不可能在北京再呆上一 个月,因为他们跟拍的各兵种“宜将剩勇追穷寇”去了,那时候中南和西南多省都还没解放。

  进西直门实拍接管

  地处解放区的东北电影制片厂摄影师石益民,1948年11月22日接到随东北野战军入关拍摄的任务,第二天东 北野战军就出发了,他们要在华北军区主力的协同下提前发起平津战役。石益民和他的另外8位同事,编成三个摄影组从这个 时候起开始一路向南,一直拍到了解放广州。这段历史被他的同事刘德源记录在《从白山黑水到南海天涯》这篇文章中。

  1949年1月底,这些年龄在17到20岁左右的年轻摄影师终于扛着摄像机辗转到了北平城外。这时,傅作义的 部队自1月21日签署和平解放北平的协议后,已于25日开始陆续离开北平城。

  进了西直门,就是进了北平了,这年的春节是1月29日,为了让北平市民过个安生年,人民解放军定于31日进城 接管北平,这一天是大年初三,这天也是三大战役中的最后一役平津战役以共产党的胜利而告结束的日子。

  石益民提前一天,在30日下午就随负责接管北平防务的东北军第四纵队121师进城实地勘察。这样一来,他对于 人民解放军怎么进城,傅作义部队怎么撤退,如何交接,地势地形怎么样,怎么选机位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了。

  第二天上午,北平市民间传遍了“解放军下午一点钟进城”的消息。石益民和战友、助理摄影师赵化等人一大早就被 通知上了一辆大卡车,在他们的车后,一些战功卓著的队伍扛着自己弥漫着硝烟气息威震过敌胆的战旗排成长龙,还没进城, 北平城外的群众已经一片“热烈欢迎”的呼声了。

  四野政委莫文骅带领121师从西直门入城,与原在城内值勤的傅作义军队交接防务。石益民的拍摄任务开始了,一 个排长带着两个战士过来,与傅作义的防务人员互相立正、敬礼,防务交接完成了。

  北平城在这个简单而迅速地敬礼过程中和平易手。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新生的北平城也不例外,这一天晴冷而干燥,摄影队随解放军开进城内,欢乐的群众和大军 过境时腾起的北方黄土扑面而来,为了不让解放军吃土,市民还用端着水盆往街上泼水。

  北平城宽敞的大路上,一边是解放军在热烈的气氛中进城,一边是国民党的军队安静地撤到城外去接受改编。国民党 军队中还有人向共产党的摄影师们招手致意,摄影师也礼貌相还。

  舞者戴爱莲:一个鲜艳的旁证

  助理摄影师赵化当时不到20岁,这位年轻人看到一个穿着“毛朝外衣服”的漂亮女性,“抹着红嘴唇”,一阵风似 地赶到解放军队伍前头,表示要给部队跳舞。正好部队中还有个军人站起来,戴老师、戴老师地喊着要与她共舞。

  1948年回到中国在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教授舞蹈课的戴爱莲,得知解放军正月初三进城接管的消息后,推了辆自 行车风风火火地就出了家门,当时她穿着一件翻毛外衣。

  赵化他们碰到了来欢迎解放军的戴爱莲,解放军接管北平时有摄影师跟踪这一事实,无意间被戴爱莲的舞蹈所佐证:

  戴爱莲生前曾两次告诉新华社记者闵捷,自己是在初春听说解放军要从西直门进城的,那天早上并没人通知过她,她 骑上车就跑到了西直门,“围观的市民和学生很多,我跟着队伍一直走到北海后门。解放军停下来休息,大家席地而坐。这时 ,北大、清华的学生发现了我,有人喊起来:‘爱莲,跳个舞吧。’我就在围出的场地上跳了起来,大家都非常兴奋!”

  赵化他们看到的正是这一场面,赵化还记得有位男军人走上前去,向戴爱莲施了一个持枪礼,并主动要求与“戴老师 ”一起跳舞,军人跳了一个像鸭子步一样的苏联舞蹈。闵捷证实道,“戴先生性格非常奔放,她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起舞的人 ,她的家很朴素,但是客厅很大,是她的练功房,她什么时候都是想跳就跳。”

  当晚接管喉舌

  1949年1月31日,徐树滋为了这一天,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地下”工作。

  徐树滋经常被介绍为北平的地下党,现年86岁的老人关掉正在操作的电脑,笑着说:“我不是地下党,我入党是解 放以后的事儿了”。

  年轻时的徐树滋是辅仁大学的进步学生,1945年从辅仁大学理学院物理学系毕业之前,苏士文当了他4年辅导老 师。苏士文在教学之余,还不时地向徐树滋透露一些时事政治方面的消息。1948年,徐树滋毕业三年后的一天,苏士文找 到正在北平广播电台搞电波电离研究的徐树滋,告诉他北平很快就要解放了,但是,是打进北平还是和平解放,还说不准,但 无论如何,先控制国民党的电台都是战略的需要。苏士文说“城市工作部”要求他们尽快搜集北平城内各大小电台的资料。

  搞这件事关重大的情报,徐树滋具有先天优势。

  徐树滋不仅一直在一线从事技术工作,而且北平周围几乎所有电台他都有实习和工作经历,他在双桥发射台工作过, 这里是北平最大的发射台;他还在花发射台工作过;黄村那个台是收信台,他也干过;徐树滋还帮重庆小龙坎电波研究所在北 平建立了北平电波研究所,并专门守着什方院的短波台研究过电波和电离层反射。

  这种经历,使徐树滋不仅了解每个电台或发射站被国民党军队严密把守的情况,还让他对站内工作和人际关系都非常 熟悉。他要提供的正是这些:组织机构、设备设置、政治、业务、人员面貌、管理情况。

  这些材料很快调查清楚并整理出来,交由苏士文转给地下党,苏士文在经过多年的考验后,终于在1948年8月入 党。他又交给学生徐树滋另一项新工作:保卫电台。

  当时北平总共只有十来部电台,功率都很小,但在特殊年代它们又是那么稀缺。徐树滋在保卫电台时发现了中统特务 、军统特务各一名,于是请示中共方面给这两个人出发了严厉的警告,露了馅的特务自知无法完成“任务”了,于是走人。这 段你死我活的工作中,一直有四个人在暗中保护徐树滋,但是直到他86岁还不其中两位守护神到底是谁。

  1949年1月31日,上级通知他,今天晚上解放军会对国民党电台实行接管,而他从那一刻起不再是“北平广播 电台”的工作人员,而成为我方在技术方面的接管人员。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同时做好接待工作,解放军和共产党的电台方 面来了15位同志,他们是来展开全我党的广播事业的。这15人的住宿安置,都得由自己人徐树滋来解决。

  这天下午1点30分,石益民和他的摄影队同事用胶片记录了北平防务接管,整个下午,北平城内各机构都在有序地 进行交接,电台接管的时间是晚上7点多钟。

  接管西长安街3号北平广播电台的共产党方面负责人是李伍,他的秘书李志海就是开国大典那天,在毛泽东宣布“中 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时候,走到毛泽东面前提高话筒的那位军人,开国大典给他留下了一个军装军帽的背影。

  这15位接收人员中,还有从延安起就为新华社播音的齐越和丁一岚两位著名播音员,开国大典那天,他们站在观礼 台的西南方进行了现场直播。

  接管完毕并安顿好这一行人的住宿就到了半夜12点,人民解放军在进城后的第一次戒严已经生效,李伍让助手找了 张通行证,并叫李志海亲自找辆吉普车把徐树滋送回他在花电台的宿舍。

  第二天,徐树滋和他从前的同事们参加了北平广播电台被接管后的第一次会议,李伍宣布“从今天起‘北平广播电台 ’停止播音,开始以‘新华广播电台’的呼号进行播音。”

  入城式的民间记忆

  两位同一所学校的大学生,一位目睹了入城式,一位护校有责,但听说了入城式

  燕京大学放寒假后,三年级学生郑祖心一直住在铃铛胡同18号的家里,这里后来成为北京火车站,她平时从家里一 出门,朝南很近就是哈德门,往北可以走向东单。正月初六上午天气晴冷,风很冽。郑祖心听到街上热闹起来,院子外头在传 、在嚷嚷,“解放军、解放军进城啦”。郑祖心跑出家门,三个还在上中学的弟弟也跑出院子喊他们的同学去了。

  街上已经人山人海,郑祖心个头小,急得她跳起来往路上看,解放军还没有走过来,人群追着人群朝着想象中解放军 的方向拥来拥去,她一边喊着“欢迎”,一边猫着身子朝人缝里钻。那支还在传说中的部队,这天早上7点钟已从南苑出发, 一个小时后刚刚开到永定门内。

  这天的兴奋记了一辈子

  郑祖心家就是东单南边,1949年的东单还是一块荒凉地,国民党离开北平前在东单修了个临时飞机场,必须带到 南方的要人或资料,从东单就飞走了,后来这里成了东单公园。一天郑祖心全家人正在吃饭,突然一阵爆炸震得郑家的窗户都 晃了起来。不久街坊间传来消息,共产党这一炮原来是要炸国民党的东单机场。60年以后,郑祖心说当时全家人都感叹了句 :共产党打得真准哪!进而她又加了一句:离我们家那么近。

  一家人中,除了大姐和身为慕贞女校校长的父亲在美国学习,全都跑上街了。人群中有消息传来,解放军是从永定门 那儿进来的。不过人堆里的郑祖心一眼看不到永定门,她激动地往返于哈德门到东单之间,找人缝稀的地方钻。

  在此之前,郑祖心从未见过共产党,也没见过解放军,准确地说她从未明确地知道过谁是共产党。郑祖心不是进步学 生团体中的一员,2月3日这天上街欢迎解放军,也没人通知她,她周围的人都是街坊,也不像是被谁组织来的样子。

  从严格意义上说,郑祖心在60年前并不知道共产党对于她和她的家人意味着什么,但她仍然一腔热血地来迎接共产 党的队伍。距她高呼“欢迎、欢迎”一个甲子以后,郑祖心说,我们虽然还没有明确知道共产党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但是我知 道国民党都干了些什么呀。国民党发行的那个金元券银元券,转眼就不值钱了,拿出去10万,只能换回来一双鞋子。为了能 保点值,郑祖心的母亲一拿到丈夫交给的家用钱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袁大头,至少所有人都知道这样满眼腐败的日子毫无希望 。

  梁思睿是郑祖心姐姐的同学。她隐约听人说起,梁思睿是个进步学生,一些有关解放区那边的情况,就是这样悄悄地 通过进步学生在校园内实施着民间渗透。可以说,这是促成郑祖心对共产党及其领导的队伍怀有期待的一个原因。

  令郑祖心对解放军入城怀有好感的另一个原因是,1948年他的父亲郑乃清曾经看见过解放军,也就是看到而已, 并没有接触过。这一年,郑乃清作为基督教学校校长,到河北省昌黎县参加过一个宗教聚会。因为昌黎县当时已是解放区,所 以郑家人都担心一家之长的安危。没想到这位虔诚的基督徒回到北京后说“昌黎好得不得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纪律的 队伍,露营在外也不住进学校,因此他认定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军队。

  让20岁的郑祖心觉得生活又有了希望的,就是听说来的这点东西,但这足以使她兴奋得一上午只会喊两个字“欢迎 ”。从迎接东野入城的地理位置来说,郑祖心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从她家往北到东单之间,不远处有个举世闻名的小胡同叫东 交民巷。2月3日,四野扛枪的步兵、开军车的汽车兵、军用卡车牵引的大炮车、新缴获的坦克从她所站的东单东交民巷间隆 隆地来,隆隆地去。这支穿着说不出是什么颜色棉衣的部队从城南的永定门进城,经前门、正阳门,没有直接北上长安街,而 是专门拐进东交民巷这条3公里长10来米宽的小巷口,从这条记录着半个世纪屈辱的小街道上威武而至昂扬地走,借道东单 一直向东四方向走去。

  郑祖心说,这样狂欢的记忆一生只有一次。她家住的地方,北京城里有任何风生水起,不可能听不到看不到。

  入城式那天,我被安排护校

  博雅塔上只要出现飞机,整个燕园都会拉响警报。

  大年初六轮到江康值班,他一大早就上了未名湖边上的大水塔,站在这座哨所上观察有无敌机。这一天不少同学早上 就进城了,但是他去不了,男生有一部分人被学校组织起来成立了“护校队”。护校队的前沿阵地就是博雅塔这座燕园周围最 高的建筑,在那个非常的年代,这里成了一座了望哨。

  1948年以来,国民党各方面都显出了颓势,因此挣扎得也厉害,到了1949年初,国民党的队伍已经开走了, 但是特务活动非常频繁。护校的任务,不仅有防空,还有一部分是防止特务的地面破坏。江康这一年即将大学毕业,虽然他毕 业时已被中共选拔培训并很快到抗美援朝的前线去工作,但在校期间,一直不属于哪个政治团体,也没有政治倾向。所加入过 的校内“团契”都只和学业有关。这次被挑选护校,算是他学业外少有的一个公共活动。

  燕京大学招生一直很少,在燕大33年的办学史中,没有哪一届学生超过1000人,这么身单力薄地处远郊的一所 学校,也只有拿起自卫的武器了。于是成立“护校队”,采取空中防御和地面巡逻相结合的联防措施。

  1948年4月9日,地处新街口外“豁口”的北师大还出过特务打伤学生十数人、逮捕学生8人的“四九惨案”。 燕大这座离城远些的学校,同年8月被特务围攻,要捉拿“共谍学生”。最惨痛的一次,一名叫路希志(音)的学生,在从西 直门回校途中,被国民党特务打伤,导致下肢瘫痪。到了1948年年底,华野、东野对北平城内傅作义20多万人实施围城 ,特务也开始了最后的猖狂。在越来越严峻的形势下,校园安全成为重中之重。

  江康春节护校期间,国民党的飞机没有来过,这时傅作义的部队已经从1月25日开始撤出北平,并于1月31日把 200万人口的北平防务交给了解放军。解放军入城后加强了北平城的空中防务,江康甚至听同学们说,共产党带来了打飞机 的高射炮,就架在天安门附近,各种准备工作都已做好,所以国民党飞机不敢来了。

  2月3日晚上,进城的同学们返校后,校园里热闹起来。这些一早进城的学生目睹了解放军入城式,江康羡慕地听说 他的学生还爬到了军车上,有的还坐上了大炮车跟着队伍走了好远,有很多地方军队都走不动了,全是老百姓,太热情,欢迎 的人群把路给堵严了。

  这一天以后,北平很多大学中都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些“地上党”来,因为他们再也不用做地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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