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新闻会客厅》2009年1月13日播出“中小企业免税政策”，以下为节目内容。

　　李小萌：你好观众朋友，这里是正在直播的新闻会客厅特别节目《中国信心》，这两天我们的节目一直在关注的是如何在一场金融危机当中，让中国率先实现复苏和振兴，昨天我们两位来宾的共同观点是重新振兴这样一个发动应该是在中小企业，今天我们的来宾也同意这样观点，而且提出了非常具体的办法，就是要给中小企业免税一年，今天我们共同探讨这样的方式是否可行。我们请到的来宾，做一个介绍，经济美国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学教授陈志武，欢迎陈教授。

　　陈志武：谢谢小萌。

　　李小萌：今天我们都一起提到了中小企业的问题，所以一上来我们先来看看我们国家对中小企业是如何界定的，同时中小企业在整个的国民经济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来看一下。陈教授在这边，中小企业是这样界定的，职工人数在三千人以下，或者是销售额三亿元以下，或者是资产总额在四亿元以下，根据2008财政部的统计，截止到2006年中小企业数量是一千多万户，占全国企业总数99%以上，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更细的图表，来看一下，中小企业上缴税收占到整体税收的43%，最终产品和服务的价值超过50%，出口60%，城镇的就业机会解决了75%，除了这些数字以外，陈教授您认为中小企业为什么在这次金融危机复苏的过程当中应该扮演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

　　陈志武：因为这次最主要的挑战，主要是全球经济危机给中国实体经济造成的冲击，从我们搞经济研究的学者或者是这个角色者的角度来讲，最重要的关键一个地方就是怎么样把这次危机对于中国社会，对于中国实体经济主要传导的关键点给它卡住。在我们看来，最关键核心的传导链条就是这个就业的问题。如果说就业的问题，应该是这一次解决经济危机带来冲击的最关键最核心的目标，我们刚才看到，中小企业给中国经济，给中国社会总的就业比重是75%，这样看，我们觉得是很能够理解说，为什么说中小企业应该重点要扶持的对象。但是同时我们意识到中小企业规模很有限，到目前为止这些国有银行，总体上不太愿意给的中小企业贷款，因为从他们的角度来讲，放贷一百万做的工作，跟放贷十个亿做出的努力和成本是基本上一样的，所以他们不太愿意给中小企业贷款。在这种时候，中小企业贷款那么难，融资成本这么高的时候，像浙江温州的民营企业，他们可能为了能够得到资金，要付出百分之二十几，甚至100%多的利息成本。在这种时候，如果国家财政暂时出现一些赤字，但是在2009年给所有的这些中小企业免税一年，就是这些增值税也好，企业所得税也好，还是营业税也好，都给他免掉一年，这样来说，大致上可以在今年留下大约两万八千亿到三万亿左右的利润，由他们自己可以。

　　李小萌：所以你的这个逻辑线索是这样的，金融危机产生了，首先要解决就业，因为中小企业承担了75%的就业，所以首先要帮助中小企业，而他们缺欠，信贷又不太容易的情况下，从税收方面给他们支持，所以就产生了给他们免税一年这样的想法。其实从金融危机发生到现在，中央也推出了一些减税的政策，减和免您觉得为什么一定要还全部都要出才能够起作用。

　　陈志武：最大的差别就是，如果是针对某一些我行业，某一些税种要降低，当然这样蛮好的，相对来说整个程序和未来这个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结束了以后，再要恢复这个新的这些，恢复到现在的税率和各个税种地层面，也许整个过程会太复杂，相对来说更快的一个做法就是国务院可以宣布，就是2009年所有中小企业不需要交税了。接着下来，这样可以让所有的中小企业的管理层马上对他们在2009年的生产销售，特别是在雇员这些方面的计划，整个的可以做调整，由此对中国经济保障就业，增加就业的这个最终的，最核心的目标来说马上就可以立竿见影。

　　李小萌：所以按照陈教授的观点说，要想帮助中国企业，我们就一刀切，把他们一年的税免掉，这样更直接更有效。所以在场外，我们也有两位观察员，他们也带着他们的问题，参加到我们的节目中来，现在我们首先要联线我们的媒体观察员王志安，志安你好。

　　王志安：小萌你好。

　　李小萌：跟我们说说，刚才体了陈教授的观点之后，你的第一反应。

　　王志安：我的反应，我的感觉是，中国企业的这个总体税负比较重，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但是今天我们讨论的问题，实际上是给企业减税或者免税，对摆脱目前企业的危机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我觉得陈教授这个建议本身初衷来讲是非常好的，但是如果一年里的时间里头，给我们中小企业里头一下子免掉三万亿左右的税收，对于我们现在整体一年，税收总额大概六万亿水平的财政收入情况下，我觉得这个恐怕现在的财政负担是恐怕是难以承受的。如果面对这种情况下，如果是通过发债来解决，这个发债如果一年发三万亿，我们政府对国债的依存度也会提高到一个警戒线以上的水平，所以我觉得这个措施初衷非常好，但是现实的操作性我觉得可能需要从轻考虑。

　　李小萌：好，志安提出了一个操作性的问题，我们在请陈教授回答之前，我们也听一听另外一个观察员马光远博士，他的问题是什么，现在我们听马光远的想法。

　　马光远：小萌你好。

　　李小萌：把你的观点拿出来。

　　马光远：我听到大方向我跟陈教授没有区别，我认为免一年应该是可以的，但是我讲是一个结构性的免税，我认为不是说所有的中小企业都要免，都要救，我认为在这次金融危机的调整中，有一部分中小企业倒闭，永远起不来，我认为是我们经济转型的应有之意。所以我认为对中小企业免税的时候，要讲对哪些，比如说我们以后进行结构调整的时候，我们需要去发展的，对劳动就业有保障的，这个有核心竞争力的，有自主创新能力的，对于一些比较先进的，代表先进生产力的，我认为免税是可以的，但不是说对所有的免税。第二点我认为免税不是一个解决中小企业所有的问题办法，中小企业面临的困境，它还是一个结构性的困境，它面临的问题非常当，包括融资的问题，包括它本身的一些问题。所以我认为免税是一个方向，但是它要一年免掉全部，我同意志安的判断，就是说这种大规模的免税，我认为目前的财政可能确实勉为其难。

　　李小萌：好的，谢谢两位。陈教授，其实我们刚才两位观察员，他们共同提出来一个问题，现在的财政能不能负担三万亿的税全部都免掉？

　　陈志武：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知道很多的会说，美国金融危机这次主要的起因，是整个美国社会家庭和政府负债太多，如果说中国今年的财政赤字明显增加很多，是不是政府在负债很多了以后，要发很多国债以后，是不是给中国带来很大的未来财政危机的这个挑战。其实我觉得这种担心是可以理解，但是也不用太担心。主要的原因是中国的现在政府公债的这个余额相当于GDP的不到20%，而美国大概在这次危机之前，整个国家的政府公债相当于美国GDP的71%左右，所以中国跟每美国比，国家负债的空间还是非常大的。相邻日本更加是这样，日本政府公债余额总得来讲占GDP的180%多，1.8倍。所以这个总体上来说，即使今年为了补充三万亿免税带来的财政空缺，其实发三万亿的政府公债问题不是很大，也就是今天GDP的10%左右，当然我知道这个听起来是蛮吓人的，但是今年中国经济面对的经济危机这个挑战，可以说中国30年改革开放以来最大的一次挑战。在这种时候，为了保障社会的就业，保障危机的链条不至于进一步恶化下去，短期做这样的的一些负债，应该不是大的问题。特别是中国人总是比较喜欢不能够借钱，借钱要损钱，但是从以往的历史看，我们会发现400年前，当时那些负债累累的国家，包括英国、荷兰等等这些西欧国家，今天都是一些非常发达的国家，400年前明朝的中国，每年国家的财政盈余有几千万两银子，甚至加在一起，黄金的储存也会有几千万两，而当时在印度也是国家存钱很多，当时的日本还有其他一些今天这些发展中国家，当年在400年前，都是国家，国库存钱很多的这些国家。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一看，当初敢于借钱花的那些国家是今天最发达的国家。

　　李小萌：但是恰恰今年出现这样的一个经济危机，次贷危机是因为举债的问题，也恰恰因为我们政府，国库还是比较充实，我们解决了这个比如说抗震救灾，比如说大型的灾害的问题，这也是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

　　陈志武：对，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面对这种危机的时候，中国政府可以举债的空间是非常大的，是世界上几乎所有我知道的国家非常羡慕的一个局面。在这种时候，你看看美国过去那么多年，通过一年年的负债，来使得美国变成是今天世界说最强大的国家，退一步来讲，从一个很简单的角度来看，今天政府发行公债，要支付的利率成本不到2%，这是所有的企业都不可能有的优惠条件，哪个企业，哪怕是银行愿意借钱给你，哪怕债券市场愿意买你的债券，没有哪个企业的债券，或者银行的负债，只需要付百分之二三年利率就可以借多钱来花，所以国家付出不到2%的年利率，借到钱让国家继续有钱花，但是把将近三万亿左右的利润留给那些中小企业去花，对于本来就融资非常困难中国的中小企业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个安排。

　　李小萌：好，我们再来回答马博士提出另外的一个问题，他说现在其实中小其他情况也千差万别，统一的免税不能够解决有所区别的对待，也不能够解决他们结构性困境的这个问题。

　　陈志武：总体上来说，我是同情马博士的视角，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利用刺激经济增长，解决经济危机挑战的需要，去帮助那些本来不该帮助的企业，本来就应该转型的企业。但是我要我看，尽管从一般的层面商来说，这样说起来有道理，但是仔细的去想一想，哪一些企业，它可能留下里的这个利润，留下来的这个收入可以更多，当然是那些利润比较多，这个付出的增值税、企业所得税、营业税比较多的这些企业，他们最后得到的这个好处，因为免税一年得到的好处留下来继续发展，雇佣更多员工的这个金额，就会比那些本来就亏损的企业会高很多。

　　李小萌：就是因为企业情况不同，统一免税，恰恰所区别的对待。

　　陈志武：对，这样反而是更加强化了这个优胜劣汰的这样一个愿望。

　　李小萌：好，咱们来听听两位观员是不是被说服了，志安，刚才我们的陈教授讲了，之所以能够提出这样的一个建议，是因为根据历年经验来看，很多举债的国家，恰恰发展的速度更快，你怎么看？

　　王志安：我觉得从一个较长的历史时期来看，这个规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其实我们看今天美国的债务，他的这个比例，刚才那个陈教授说的，其实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慢慢积累到这个水平。但是今天我们面临的情况，如果在一年的时间里头举这么高额度的债，我想对整个财政安全性的威胁呢还是显著存在的。我想说的是，今天中小企业所面临的问题，其实政府要伸以援手的话，一定要想想清楚我们面对是想解决什么问题，就是因为企业在市场中间，今天中小企业里头，它究竟是因为需求出现了问题，就是企业面临的订单出现了问题，还是企业现在税负出了问题，企业在市场中间，究竟是为了解决就业问题，还是为了创造财富。我想如果这个问题我们想不清楚，可能出现一个政策，出现一个政府大规模的财政刺激政策，可能就会出现一些问题。我想不管在一个什么样的市场中间，企业能生存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创造财富，而不是说为了解决政府的就业问题。然后政府对企业的帮助，其实我觉得如果要是说你要从中小企业来讲，这个企业的规模，中小企业和大型企业之间，如果要实行全面，事实上也会造成一种政策上的不公平，对有些企业来说，它其实可以通过分差这种方式来规避，或者说来享受政府现在的财政政策，所以我觉得用企业的规模制定一个免税政策来说，其实面对技术上的障碍也是相当多的。

　　李小萌：好的，陈教授，回答一下刚才志安的问题。

　　陈志武：其实，我首先要强调一点，就是中国目前的税负，整个国家，整个社会和企业的税负本来就太多，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