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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打工生涯改变来凤人生活方式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1月16日12:01  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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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的打工生涯,早已改变了来凤人的生活方式。

  在来凤县大河镇,有一个颇具规模的“中心小区”。这是2003年后,由打工者集资修建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结构,都和广东的城中村类似。1月8日午后,我们看到,很多大河镇人坐在自家院子里,慢悠悠地嗑瓜子、打麻将。“大家回来无事可做,”一个嗑着瓜子的女人说,“都在等着看春节后的形势呢。”

  大河镇本是来凤县劳务经济最发达的镇之一,全镇有78%的劳动力外出务工。然而9月份以来,1900多农民工提前返乡(占10%)。大河镇劳动就业部主任李凤鸣承认,“实际的失业人数肯定远远高于我们统计的人数”,因为很多没回来的其实大都处于“隐性失业”状态。这包括:很早就失业,但为了等欠薪,滞留在打工地的;失业后,在外面继续找工的;留在企业,等待效益回升的;几乎没有加班,只拿保底工资的。

  尽管国家已决定在贷款发放、税费减免、工商登记、信息咨询四个方面开辟“绿色通道”,为农民工返乡创造就业机会,但是由于政策出台实施所具有的滞后性,就业岗位短期内大幅增加难度巨大。而农民工大量返乡,并不是他们的自由选择,而是企业倒闭潮下的被迫后退。

  回溯历史,早在1993年,打工潮就开始在大河镇出现。当时有一个财校毕业的大河镇人到广州打工,每月挣到5 00块钱,一时间传为佳话,无数年轻人开始走出大山。1995年后,大河镇进入打工高峰期,很多村子里能看到的活的东西,只有老人、孩子和山间的雀鸟。此后,大河镇的经济开始逐年上升。根据2007年农村信用社的统计,这些打工者平均每人每年给大河镇带来六七千元的收入,一年总收入有将近2亿元,位居全县前列。

  打工是大河镇农民增收的最主要手段,而一旦失去打工机会,很多大河镇人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怎么说呢,”返乡者李胜利说,“只有有那个经济头脑的,才能回来搞起创业萨(萨,当地方言,语气助词) 。”在李胜利朴素的头脑中,最实惠的事情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天挣到50块钱”。

  和李胜利一样,许多大河镇人对自主创业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迷茫。“南方有的企业经营了数十年,都遇到了市场危机,我们怎么办?”返乡者粟关键说,“说不定把本钱也蚀在里面了。”

  实际上,返乡农民工创业面临着重重瓶颈。这被大河镇劳动就业部主任李凤鸣总结为:有资金,没有市场不能创业;有市场,不懂业务不能创业;懂业务,不懂管理不能创业;懂管理,没有人才不能创业;有人才,不懂法律不能创业。创业之难,让李凤鸣感到,作为大河镇这样的内陆劳务输出地,近80%的劳动者是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现阶段最现实的出路仍然是向长、珠三角转移劳动力。

  “最好能形成规模化,比如我们有400多人举家搬到了浙江义乌的前洪村,”李凤鸣捧着一杯热茶说,“就像移民似的。”

  在大河镇,16-60岁的劳动力人口有2.7万人,其中本地无法消化的剩余劳动力达2.1万人。节后严峻的形势,让很多大河镇老人想到20多年前的情景。那时是1987、1988年,打工对于大河镇还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因为很多劳动力无法转移,大河镇的社会治安一度异常混乱,一位老人形容,街上“就跟拍武打片似的”。

  如今,受倒闭潮、返乡潮影响最大的仍然是年轻人。对他们来说,回来做农业已经不太现实,那些80后出生的年轻人,很多都没学过农活,父母从小谆谆教诲他们的,就是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告别土地。

  在一个没有重工业的内陆山区县,劳动部门只能指导他们“就近就地”就业,“搞运输、开餐馆,但能解决的毕竟还是少数”。李凤鸣担心,这些年轻人一旦回来没有工作,20多年前的混乱有可能再次重演。

  实际上,这样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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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来凤县鑫达汽车场的围墙上,我们可以看到“飞车抢劫拒捕者可以当场击毙”的红色条幅。同样的条幅也挂在县城里的其他角落,除了暗示警方的威慑力之外,也暗示着所在地并不安宁。

  在来凤县政府的网站上,有警方帮助村民找回被盗摩托车的新闻,而在“来凤论坛”的“百姓说话”贴吧里,则有更多的人发帖讲述被抢、被盗的经历。据来凤县公安部门透露,仅9、10月份,发生在来凤县城内的抢劫就达80多起,作案者多为返乡的打工人员。

  12月25日,来凤县公安局展开了为期一月的“严打”行动。同时要求劳动就业部门加强就业培训,减少社会闲散人员。

  然而扩大再就业却显得异常艰难。一方面因为来凤县地处内陆山区,不通铁路,外面的“凤凰”飞不进来;另一方面,本县的中小企业,大多停留在原有的水平上,鲜有新增就业岗位,第三产业在本地市场也已经达到饱和。

  县长胡泽显得忧心忡忡。在2009年的工作计划上,他提出力争年内启动10项基础设施建设,到位4.5亿元资金,给返乡民工提供就业岗位。

  然而,我们看到,在政府新办公大楼对面,是大片的荒地,枯草在风中瑟瑟抖动。靠外出打工改善了经济的农民纷纷进县城置地,造成了城区地皮拥挤。早在1999年,县政府就决心以政府新办公大楼为中心,打造新区。但10年过去了,因为资金不足,这项工程只能半途搁浅。

  改革开放后,来凤曾有过多年辉煌。凭借“一柱擎天”的卷烟工业,不仅人均财政收入位居全省前列,和周边省份的兄弟县市相比也是遥遥领先。但2005年8月,来凤卷烟厂倒闭,县域经济由此陷入低谷。

  1月9日下午,在来凤卷烟厂,我们看到贴在大门上的招租启事。走进去,偌大的厂房像被狼掏走了内脏,空空荡荡的,几个古惑仔正坐在水泥台阶上打牌。

  其中一个叫莫三,18岁,曾经是烟厂附近的“老大”,在东莞打工半年后,刚刚失业回家。

  莫三带着我们熟练地躲开一些街道,抱歉说那些地方不是他的地盘,进去有被砍的危险。一路上,不时有少年跳出来喊:“三哥!”莫三只是略显疲倦地挥挥手。

  莫三初中毕业,原来一直在街面上混,手下有十几号兄弟。“县城分为7块‘码头’,”他说,“为了抢地盘,我被别人砍过,也把别人砍成过重伤。”

  “其实,在我们这儿,道理很简单。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可以摆平。”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一年前,莫三决定退出江湖。他对手下的兄弟说:“照我们这样混下去,能有么好下场?我现在想找钱,等真的找到钱了,再来一起玩,那多好?”

  他来到东莞,在虎门的码头开装卸车,每月可以挣到1500元。沿海地区的发达让他大开眼界,他决定好好工作,留下来。然而半年后,他不得不卷起铺盖回家。

  他在街上逛了两个月,和原来的兄弟聚在一起。他们中有的人也刚刚回来,有的人则正打算出去。1月9日下午,他们无所事事地在烟厂的水泥台阶上打牌。夕阳像一种液体一样浸泡着他们,在无孔不入的橙色中,他们像是一株株年轻的标本。

  “我现在只想更快地离开来凤,”莫三抽了口烟说,“这地方不属于我。”(黄琳娜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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