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两件圆明园流失文物将在法国拍卖，引起广泛关注，而律师们的尴尬，来自尚未确定一个机构、组织或个人来当原告。

　　⊙《法制周报》记者 郭薇灿 文

　　1860年，英法联军烧毁圆明园，掠走了圆明园十二生肖青铜兽首，致使这批国宝流失海外百余年。其中的鼠首和兔首两件文物将于今年2月在法国拍卖，总估价可能超2亿元人民币。这一事件牵动着国人的心。

　　日前，国内81名律师在京成立“追索圆明园海外流失文物诉讼律师志愿团”，准备组织律师团前往法国提起民事诉讼，追索两件国宝。然而，令律师们尴尬的是，目前尚未确定一个机构、组织或个人来当原告。

　　律师的苦恼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当人们忙着准备回家团圆时，刘洋却还在北京奔波忙碌着。81名律师之一的刘洋告诉记者，直到现在，他自己心里都还没有拿定主意，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自己到底是留守北京还是回乌鲁木齐看望八十高龄的老母亲。

　　去年10月下旬，国内多家媒体发布消息称，1860年英法联军从圆明园掠走、流失海外辗转多年的鼠首和兔首铜像，将由拍卖巨头佳士得公司于今年2月23日至25日，在巴黎举办的专场拍卖中现身。两件拍品估价均为800万至1000万欧元，总价折算约合2亿元人民币。

　　19世纪侵华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城掠走了圆明园十二生肖青铜兽首，目前有5件已回归中国，另5件至今下落不明，鼠首和兔首很可能是最后露面的两件。英国广播公司曾透露，2003年到2004年间，中国抢救海外文物专项基金曾与当时鼠首和兔首铜像收藏者的代理人有过接洽，但卖方竟然报价每件1000万美元。对此，中国方面认为这“无异于打劫”。

　　因此，圆明园鼠首和兔首铜像2月下旬在法国拍卖一事此前掀起千层浪。近日，由67名中国律师组成的律师团在北京召开记者会，准备在法国对这两件中国文物的收藏者和佳士得拍卖行提出诉讼，阻止拍卖、追索国宝。律师团首席律师刘洋表示，得到拍卖消息后，他通过网络希望组织律师团进行诉讼，向法国追索国宝，截止到1月21日为止，已有81名律师加入。

　　缺少一纸授权

　　刘洋对记者说，“我认为通过诉讼的方式，可能是解决这些流失海外国宝回归祖国的最好途径。”

　　他表示，如果正式起诉，拥有这些拍品的法国收藏家皮埃尔·贝杰将成为被告，而一旦我方提起诉讼，法国法院将会对此次有争议的文物予以“保持”，将拍卖暂时中止；否则，一旦有其他外国人以天价竞得这两件文物，今后的追索将更为复杂和困难。

　　刘洋列举了大量成文法国家的成功判例，这些判例都说明，国家财产被侵害的国家可以作为原告提起诉讼，即便是该财产持有人不是原被盗之物的盗贼，仍可作为被告被诉判决履行返还义务。刘洋认为：来自判例法国家的成功的判例和成文法国家严格的法律，以及国际条约的相互认可和授权，使他非常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

　　追索流失文物的诉讼通常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国内法院进行诉讼；二是直接到国外法院起诉。虽然对诉讼成功信心满怀，但让刘洋苦恼的是，这一诉讼至今还缺少原告的一纸授权。刘洋称，此次直接有权提起诉讼的主体主要有两个：我国的中央政府或者圆明园文物的目前管理者：国家文物局或北京市文物部门。然而，无论是圆明园管理处还是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会，虽然当天出席了该律师团成立的发布会，但并未就出任原告一事作出呼应。

　　而佳士得表示，目前尚未听说国内组建追索圆明园海外流失文物诉讼律师志愿团的消息。佳士得中国地区业务发展总监汪洁说：“我们也一直在为此事做工作，但是卖方并不愿意撤拍，理由是包括这两件兽首在内的拍品根据伊夫·圣罗兰的遗愿是不能分开的，必须一起上拍。而上拍所得款项是用于研究艾滋病的基金会，属于慈善拍卖，这也让夹在中间的我们很为难。”

　　记者向法律界人士了解到，即便在一个月内找到原告，但这样的案件按照正常诉讼途径，应该上诉到法国当地法院，立案等步骤必须取决于法院审查裁定，就目前情况而言，即便找到了原告，要想让拍卖暂停的可能性并不大。

　　“我希望有关部门能听到我呼吁的声音，时不我待，我们必须在今年2月拍卖之前提起诉讼，否则，原属我们国家的这两件心爱之物，也许会永久地离我们而去。”刘洋律师说。

　　香港组织欲当原告

　　每次路过圆明园，刘洋总会心生一种悲凉的情绪。那满目的断壁残垣、残砖剩瓦仿佛时刻都在提醒着他，那一段久远的屈辱并没有过去。

　　眼看着拍卖的时间一天天逼近，原告的问题却一直没有回应，这让刘洋感到焦虑。每到一个文物管理单位，对方一听说来意，倒也不明确拒绝，但就是态度冷淡，这令他至今都想不通。

　　对于如何追回流失海外的文物，国内相关部门早先已有回应。据国内媒体报道，国家文物局的态度一直是反对回购。国家文物局认为，既然是中国的东西，就没有必要用中国的钱买回来。根据国际公约，要在道义上进行呼吁和追溯，希望其返还。对于追回方式，首先不希望通过拍卖，其次要尊重收藏家意愿，通过相应的补偿以回赠方式追回，同时也欢迎和鼓励通过捐赠的方式，促成回归。

　　而圆明园管理处新闻发言人也表示，圆明园一直不主张文物进入拍卖。一是文物拍卖价格虚高，像本次的价格高达2亿元，不是一般机构或个人能承受得起的。另一方面，圆明园的历史文物有着它本身的文化内涵，一旦被当作“赚钱的机器”进入拍卖程序，则文物本身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内涵将被淡化。“但是文物流失海外多年，一些机构在海外进行拍卖，圆明园管理处也无法阻止，还是希望文物能回归祖国。”

　　而被视作担任原告最佳人选之一的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会在接受采访时并未作出正面回应，只是表示：“国宝2月下旬未必上拍。”

　　1月20日，爱新觉罗香港文化研究会打电话说愿意作为原告，支持这场诉讼，并表示一旦诉讼成功，将把文物归还给国家。“尽管在法律上，这个组织作为原告的身份有一点牵强，但是总比没有好。”刘洋无奈地告诉记者，如果国家文物局或北京市文物部门不愿意作为原告的话，他将考虑让爱新觉罗香港文化研究会作为这场诉讼的原告。

　　刘洋介绍，中法两国都加入了《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该公约有规定，被盗文物的拥有者应该归还该被盗物，并且没有时间限制。

　　“圆明园的东西是我们的一张脸，拿了圆明园的文物去拍卖，就好比我们被人打了脸。如果真的要我们掏钱买，那我们太窝囊了。”刘洋感慨地说。他认为，国家或个人、组织花钱买回来固然不错，但这非长久之计，且后患无穷。

　　现在事情爆出后，法国当地不少华侨都和刘洋联络。近日，还有一名法国的华侨发了份邮件给刘洋，表示愿意提供帮助。“他懂法律，又熟悉法语，这对我的帮助很大。”刘洋欣喜地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