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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男卑
女孩却要优待得多,她们不用接受这样的检查。人多没地睡的时候,女孩睡床,男孩就睡地上。副总胡军付说,女工吃得少,又勤快,坐得住,做事还认真,又不喜闹事,“工厂都喜欢”。
张喜欢别人喊他“司令”,遇到正式场合,他的开场白都是,“我就是那个农民工司令,我的名字叫张全收。”
张没当过兵,但是带“兵”却很有一套。每有新工人来,他都要举起他那个著名的小喇叭,从河南文化讲到上工注意事项,短则一二十分钟,长则一两个小时。
元宵节后,每天都有人来,但人数比去年少了大半,张也就很少像以前一样训话。新人的培训主要由副总朱安伟和胡军付负责,他的培训讲话被制作成了DVD,在胡和朱讲完之后播放。
但有一件事,张却始终不让别人做,那就是验看每个男生的身份证。每有新人来,他就拿着一沓登记表,让男生一个一个走到他面前,他看看身份证,又看看对方,长头发的要剪掉,染了黄毛的让站一边,过去在工厂犯过事的,不听话的,他都要叮嘱几句——只有拿到他的亲笔签名,男孩子才能登记注册。“现在工厂对工人很挑剔,尤其是男孩,不收拾整齐一点,就不容易送出去。”张说。
张的脾气火爆,有时已不是叮嘱,是男孩子们熟悉的“乡骂”,所以走到他面前时,每个男孩都战战兢兢。
但女孩却要优待得多,她们不用接受这样的检查。人多没地睡的时候,女孩睡床,男孩就睡地上。副总胡军付说,女工吃得少,又勤快,坐得住,做事还认真,又不喜闹事,“工厂都喜欢”。
因为总有人来,同时又有人走,张始终无法给出个准确的员工数,但他心里有着大概的数字。春节过后,来了五千多人——差不多是去年的一半——送进厂了三千多,余下的一千多就被送到了公司位于东莞塘沥镇芦竹田村的培训基地。
站在门口的保安感觉,今年只见人进,少见人出,基地成了名副其实的“屯兵场”。
事实也确实如此,张去年只租北楼,但今年将南楼也租了过来。铁架床已经不够用了,新来的男生只能睡在地上。三十多平米的宿舍里,挤住着六十多个女生,床底下,角落里到处是箱子和摞起的盆桶,女生们需要相互贴身而过。
由于男女严重失衡,集合的时候,女生先站队,呼啦啦地占了大半个操场。而男生则被放在操场的一角,等女生全部集合完毕,他们再站到队伍的最后。
有男生和记者开玩笑说,“在这里是典型的‘女尊男卑’,不悠着点还真不行。”
胜利在5月?
张期望5月之后再将价格涨上去,“就像你买白菜,现在吃的人少,卖的人多。等到5月,大家都想吃白菜又没得吃的时候,白菜自然就贵了”。
往年将工人送到工厂,张和老板们一签就是一年,但是今年,所有的合同都只签到4月30日。“工厂在看,我也在看。”由于控制了民工的流入,张全收由“司令”陡降成了“旅长”。但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调侃,“你说,谁不想做司令?”
张将他目前所做的一切,看成是对抗金融危机的战争。至于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心里也没底。但他知道,节点在5月。
5月是国外下订单的高峰,一旦订单回暖,工厂就会开足马力,“到时肯定会闹民工荒”。
张全收对自己的推理很自信:找不到工作的农民工待工一天两天可以,如果待工一个月两个月就肯定不行了。他预计不久就会有找不到工作的农民工返乡,5月将会形成一个新的用工缺口。
张期望5月之后再将价格涨上去,“就像你买白菜,现在吃的人少,卖的人多。等到5月,大家都想吃白菜又没得吃的时候,白菜自然就贵了”。
至于“吃白菜”的人到时会不会真的多起来,张心里也没有答案。
但张眼前所面临的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基地里一千多号人,张开都是嘴。厨房的师傅说,光干面,一顿就要下150斤。一到吃饭时间,蜿蜒的队伍就如长蛇一般扭动。以前张全收看着他们会满心欢喜,现在却有种说不出的忧愁。
2月9日上午,张决定自己去买钢材,再焊200张铁架床。火花在厨房边的空地上飞溅,无所事事的男孩女孩们围在一起,看着师傅们干活。
围墙之外,就是双向四车道,白天不敢放孩子们出去。这些80后、90后,正是荷尔蒙大量分泌的时候,为了释放孩子们的过剩精力,张决定在操场上搭个舞台,整个晚会只有一个节目:露天的卡拉OK。
白天,张四处谈判,电话平均两三分钟一个,他已经不敢用听筒了,改用耳机——他不得不这样拼命,他算了笔账,一个人在这里平均要吃6元钱,加上水费、电费和房租,一人一天就得花去10元,再加上承诺给每个人的,待工一天,发工资40元,“如果没有5000人在工厂上班,根本养不起。”
而到了晚上,张也不敢松懈。张的声音嘶哑,但会唱很多流行歌曲,兴致来了,还能哼几段豫剧。2月12日晚上,基地决定举行一场盛大的晚会。张特意剪了个头发,上台点了段豫剧《朝阳沟》。他唱,副总胡军付就在旁边做动作,又是挖地,又是除草,逗得底下的人群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