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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朗旺姆的朋友多在西藏。这些以前常常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朋友,现在已经很少联系了。
有时索朗旺姆主动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觉得受宠若惊
文/王婧
2002年,第一次到北京。
“这就是大城市啊!”——高高的楼房、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人群,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7年后,藏族歌手索朗旺姆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说,她留恋西藏的生活,但小时候的事已记不太清了;她想回拉萨买房,但她担心自己不再适应西藏的生活。
命运的垂青
“索朗旺姆是在西藏牧区长大和演唱的,只有一支小短笛伴奏。她没和乐队合作过,可能节奏跟不上,请乐队和指挥多多照顾一下。”2002年5月的“第十届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上,65岁的藏族歌唱家才旦卓玛冷不丁上台抢话筒,说自己特意从拉萨飞北京就为给这女孩说句话。
第一次见到才旦卓玛,就受到如此惠顾,索朗旺姆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索朗旺姆果然没让才旦卓玛失望。尽管与乐队的配合存在着不和谐,知识题也答不上来,但她用来自雪域高原的清澈嗓音,将《金色的故乡》演绎得犹如草原般坦荡、慈祥、安宁,最后一举夺得业余组民族唱法的金奖和“观众最喜爱的演员奖”。
“在舞台上唱歌很不适应。我很小的时候唱歌都是在草原上,声音能传得很远。”索朗旺姆回忆这次比赛时说。
比赛那天,这位藏族姑娘穿上了自己平生最贵重的一件衣服。那是妈妈的衣服。预赛时,为了去取那件衣服,已经到了比赛地的索朗旺姆一个人从拉萨返回家中,然后搭乘了一夜货车才赶回来。索朗旺姆说,那件衣服饱含了家人对她的支持和爱。
依照大赛组委会要求,歌手要在颁奖那天从二三十首的曲目单中挑选一曲演唱。“都是李谷一、彭丽媛等内地歌手的歌,我不会唱也不适合我唱。会唱的只有两首,一首是《青藏高原》,另一首是《唱支山歌给党听》。组委会不让我唱《青藏高原》,但其实《唱支山歌给党听》我也只是听过几遍,从来没唱过,老忘词。”索朗旺姆说。在60年代,才旦卓玛就是凭借这首歌将藏族的天籁之音传遍了大江南北。
在歌手徐洋的回忆中,“颁奖那天下午彩排时,索朗旺姆还背不下来歌词,在后台打自己,说我怎么这么笨?我说你别打了,一会打红了,上台就不好看了。”
青歌赛上的一举夺魁让索朗旺姆一夜之间拥有了无数粉丝。“回西藏后,很多地方都想要我。那个西藏的手机,上午充了钱,下午就没钱了。都是问我愿不愿意去的,一共有近30家吧,国家民委的领导也来了,希望我去民族歌舞团。但西藏自治区的领导不放人,说50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不能走。”
获奖后的索朗旺姆“就是特别想出去,去哪里都愿意”,对于最后选择了总政歌舞团,她说,“完全是总政领导和西藏自治区的领导达成的协议吧,我自己不是特别清楚。那曲县文工团后来通知我可以去总政歌舞团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有北京台的人告诉我,总政歌舞团特别好。”
妈妈则不能理解索朗旺姆为什么要去北京唱歌,“她觉得拉萨就够远了,但她没反对。”
索朗旺姆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稀里糊涂地到了总政歌舞团”之后,在北京一呆就是7年。
不好管的野马
索朗旺姆是妈妈生下的第10个孩子,父亲也是歌唱的好手。她的家在藏北那曲牧区的一个海拔4400多米的小村庄,距离西藏600多公里。刚来北京的时候,她对媒体描述儿时的生活:“家里孩子很多,小的时候,不愿意和大人睡觉,就跟小羊羔睡在一块儿,童年生活特别快乐,追着羊到处跑。村子里男男女女经常到我家吃饭,整天满院子唱歌跳舞。母亲的声音粗粗哑哑的,很独特,她会唱无数首民间歌曲。她舞跳得也很好,我最喜欢看她围着篝火跳锅庄舞的样子。”
但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她唱歌,索朗旺姆还是选择了进京,“这里唱歌的机会多”。
从未进行过专业训练甚至不识乐谱的索朗旺姆,来到了专业团体和专业院校,开始系统学习音乐。“我学习真的非常认真,”索朗旺姆深知,“不能改变自己的特色。”那时她最大的愿望是出一张纯藏语的专辑。
其实,与唱歌相比,索朗旺姆在学习汉语上花的工夫更多。索朗旺姆说,最初她连拼音都不会,也不会发短信。来北京后,她买书自学,“我现在至少能达到高中的语文水平了”。
那时,索朗旺姆对北京的新鲜劲还没过去,她说,“青歌赛的时候,我老偷看别人的胸牌,想知道人家是什么背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皮肤怎么那么好,又白又嫩。”她看到经过专业训练的歌手在后台练歌,“肚子动啊动,我唱歌的时候,肚子就不动。”
参加青歌赛是索朗旺姆第一次到北京,但却不是第一次到内陆。2000年,索朗旺姆就跟随西藏自治区歌舞团到辽宁和浙江进行巡演。虽然那时候不管是唱歌还是饮食,索朗旺姆都感到很新鲜:“印象最深的是吃海鲜,还有醉虾,那么长的须,张牙舞爪的,而且还会动!以前见都没见过,这里居然还吃活的!真是!”
在索朗旺姆的记忆中,这样的新鲜感仅仅持续了半年,她就开始觉得寂寞,“想回西藏了”。在军队里,她常常不找团里请假就直接飞回西藏那曲的家中看妈妈,团里打电话说第二天有演出她也回不来。她描述自己“野马似的,不好管”。
不知不觉变化中
来北京两年后,索朗旺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自己有严重的“平原反应”,“我不喜欢高楼大厦,我心中的家就是西藏的大帐篷。”
如今的索朗旺姆用最新款手机、笔记本电脑上网、穿巴黎时装,曾经不会写汉字的她也会为歌迷龙飞凤舞地签名。她不确定自己的生日究竟是藏历新年的哪一天,但却知道2月14日是情人节。
索朗旺姆说自己朋友很少。继她之后,总政歌舞团又招了一些藏族歌手,但因为各种不适应,这些歌手又陆续地回到西藏。“虽然和团里的歌手都已经认识了,但不怎么聊天,我不知道和他们能聊些什么。”
2005年底,索朗旺姆如愿以偿地出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歌自天成》,媒体称“这是中国第一张真正意义的世界音乐”。索朗旺姆说,“我还想唱一些不是原生态的歌,想唱一些更有意思的。”
如今的藏族姑娘已经适应了都市生活。虽然她在北京的家中四处洋溢着藏文化的气息,冰箱里也永远放着糌粑,但她可以“一年两年不回家”。即便现在回拉萨,索朗旺姆也很少回家了。“我家距离拉萨有600多公里,回去一次会耗费很多时间,现在也很少回去看妈妈了。”对那曲草原、和小羊羔一起睡觉的童年,以及不懂汉语的母亲,索朗旺姆觉得遥远得恍如隔世,“小时候的事情真的不太记得了。”
索朗旺姆的朋友多在西藏。这些以前常常主动给她打电话的朋友,现在也很少联系了。有时索朗旺姆主动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觉得受宠若惊。“我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变,但朋友说我变了。”
拉萨的朋友已经不习惯她的生活方式,甚至觉得她的服饰很另类。索朗旺姆最喜欢的、能够代表西藏文化的藏红色和黄色,在她的衣服里也很少见了,“我喜欢的颜色不一定适合我。”
好友陈情说,“索朗旺姆对做军人很有感情。她觉得军人都很淳朴,而且唱军歌特别有劲。”当年,才旦卓玛就是以极大的激情演绎军旅音乐,并且一唱就是几十年。
2007年,索朗旺姆将《唱支山歌给当听》略作修改,创作成新曲《再唱山歌给党听》,并在2008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与71岁的才旦卓玛同时亮相,并合唱此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