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检察院副检察长：职务犯罪预防关键在制度建设

　　全国两会将于2009年3月3日在京拉开帷幕，新浪网将与中央重点新闻单位和地方主流媒体合作邀请高端人物、代表委员谈两会关注议题，并与网友在线交流。

　　2009年2月20日10：00，中青报、中青在线与新浪网联合邀请全国政协委员、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甄贞谈两会关注议题。甄贞委员称今年两会将关注司法改革当中司法职权的配置。甄贞委员还分析了去年北京侦破的职务犯罪案件特点，并提出检察机关面临缺乏反腐案件有价值线索的难题，呼吁网友多提供确实的证据和线索，避免最终查来查去查无实据。以下为访谈实录：

　　主持人尹俊：今天要和我们面对面的是北京市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兼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甄贞女士。

　　甄贞：大家好。

　　主持人尹俊：我看您的介绍，有好几重身份，一方面是一位检察长，另一方面也在大学里担任法学教授，同时您还是一位无党派人士。您是怎么完成从一个大学教授身份转变成一个检察长的身份，您是如何来统一多重身份的？

　　甄贞：可能这也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因为从一个教师走上检察系统副检察长这样一个行政也是司法的领导岗位，对一个人来讲是转变比较大的。但我自己觉得，可能我的经历帮助我适应了这种转变。因为我原来不是单纯的只做学者，我大学一毕业是分到了法院，在法院做了12年法官。所以，在人民大学教书的这9年，是在理论上给自己更多的补充。现在再到检察机关工作，自己觉得还是挺适应的。

　　主持人尹俊：理论的基础和实践的经验都有了，所以现在做起工作来游刃有余了。

　　甄贞：感觉是这样。

　　主持人尹俊：我们注意到您在去年已经是全国政协委员了，去年您有什么提案，这个提案到现在您觉得它解决得怎么样了？

　　甄贞：去年我一共是提了3个提案，一个是关于检察权在刑罚执行方面的一个职权配置问题，主要是解决检察机关怎么能够真正在刑罚执行这个阶段更好履行法律监督职责，这是一个提案。

　　第二个提案，是跟我在大学里做教师有关系。2000年，我们全国大概是7所大学一块儿联合，在中国的法学教育界搞了一个诊所式法律教育的课程。随着这些年的推动，已经有将近百所学校加入到诊所式法律教育专业委员会，同时又40多个学校开设了诊所式法律教育的课程，这个课程的特点就是把真实的案件引到课堂上，由学生亲自办理，老师给予必要的指导，让他们参与到这个社会的公益活动当中，以及为弱势群体服务的工作当中去。但是这个课程有个问题，就是在学生办理案件的时候，特别是刑事案件，身份无法解决。所以，我的一个提案就是提的这个问题，如何来解决大学里面诊所式法律教育的这些学生办案的身份问题。

　　第三个，我提了一个关于被害人的救助制度。国家应该承担起被害人救助的责任。因为在很多重罪的案件当中，比如像杀人，他往往杀掉的是被害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当一个被害人被杀死或者是重伤之后，他的整个家庭陷入一种贫困。所以，如何来救助被害人以及他整个家庭，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社会问题。所以，我就有一个提案，要建立起以国家为主的被害人救助制度。

　　提案提出来以后，各方面都非常重视，第一个提案，它是属于一个立法问题。我相信在我们的《刑政诉讼法》修改的过程当中，应该对这个问题有所解决。当然希望能够尽快修改《刑政诉讼法》。

　　第二个问题可能比较复杂一点，因为涉及到学生的身份问题，每年毕业的法学院校学生是非常多的，他在法学院学习的这几年当中，如果能够亲身办理案件，对他的理论学习是非常有帮助的，而且恰恰是给他提供了一个理论和实践互动的平台，也使这些司法实务部门真正和院校的法学教育结合起来。所以，这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多方面的，可能不是一下子能够解决。这个提案不是我第一次提了，我在做北京市政协委员的时候就提了这个提案，但是可能答复的时候都是在研讨的过程当中，我相信法学教育不仅仅是法学院的事情，它应该是一个社会的事情。而且培养一批有公益心的学生，应该也是社会的责任。随着这种理念的深入，我相信这个提案会有进步，会有突破，我也会持续去提这个提案，这是第二个提案的情况。

　　第三个提案就讲到弱势群体。因为提这个提案的代表和委员都比较多，所以这次的这个提案受到了各方面格外的重视。全国政协的社会和法律委员会就把它作为2008年的一个重点提案。我相信在各方的关注下，被害人的救助制度应该会很快地建立起来。其实现在一些省市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从财政里边拿出一笔钱来，在诉讼的各个阶段给予被害人必要的救助。

　　主持人尹俊：说完了2008年您的提案之后，我们先来谈一下2009年。我不知道2009年您最关注的是什么议题，给我们介绍一下。

　　甄贞：2009年关注的议题挺多，现在还在挑选之中。比如说我自己觉得可能更关注的就是在司法改革当中司法职权的配置，以及在整个大的国家形势下，比如说金融危机，如何来维护社会稳定，促使国家的经济能够持续地发展。

　　再一个是民生方面，因为这也是党和国家一直在强调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

　　我现在考虑了好几个。我想举几个例子，比如说近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做刑事和解工作，刑事和解实际上就是轻微的刑事案件，原被告之间能够在互相自愿的基础之上，在被告人认罪的前提下达成和解，由加害人给予被害人一定的经济赔偿，最后这个案件能够在定性上或者是在量刑上得到一些从轻处理。我觉得它对于恢复由犯罪所损害的社会关系是一种非常好的方式，而且也节约了司法资源。所以，从完善诉讼制度这个角度，能够把刑事和解作为司法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作为诉讼制度当中的一个环节，用立法的形式把它确立下来是挺好的。这是我想提的议案的一个方面。

　　再比如说像刑罚执行，这也是老百姓非常关注的问题。有很多判决遇到执行难的问题，就使得法院的判决成了一纸空文，这样造成多方的不满。法院做出了判决应该是很有权威的，应该是能够被执行的，但是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执行不了。这已经不是法院一家的力量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这实际上是一个社会问题。所以，我想这方面的立法完善和机制方面的完善，也是非常值得研究的，也是可以作为一个议题提出来的。

　　再一个我觉得，去年中央对司法队伍有比较大的动作，比方说法院的院长和检察院的检察长互换，在互换的过程当中，身份和角色变了，包括考虑一些问题，包括所面对的一些问题，都会发生改变。这样的话，他会重新去调整他的工作思路。彼此都对对方的工作有了更多的了解，这样在互相沟通以及在共同维护司法权威，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这些方面都能够做到认识上的一致和行动上能够采取相应的措施。所以，我是觉得这种方式其实特别好，但是我觉得不应该仅仅停留在高层的互换上，应该让普通的审判人员和检察人员也有这样的机会。比如说在民刑检察工作当中，办案人员每天接触的案件很窄。而每天大量的案件涌到法院大门里，所以他们的审判人员通过办案，通过实践迅速成长。我就想能不能让普通的审判人员和检察人员真的有一种互换、互动，在实践当中来学习，在角色互换中来学习。这可能对于我们培养一支办案能力比较强的、业务比较精通的法官和检察官的队伍都是非常有帮助。

　　主持人尹俊：说到这儿，我有一个问题。因为在我们印象中法律要很公正，要不偏不倚，如果法官和检察官有这样一个交流，法官会不会将来在办案的时候偏向检察官一方。

　　甄贞：这个问题可能困扰很多人。其实在提建议的时候，我自己也想过，我做过法官，也做过检察官，现在是检察长。身份的互换使我觉得对彼此的工作更多了一份理解，这是第一。再一个，我觉得我更知道作为一个法律人，应该说我们是一个职业的共同体，我们应该有共同的价值理念和追求，比如我们对司法的追求是一样的，不能说你是检察官，我是法官，我们俩追求的公正就不一样。你可能通过独立的审判，公正透明的审判维护司法权威，我可能是通过履行我的法律监督职责，通过我的抗诉，通过我的一系列诉讼的手段，最终维持法院正确的判决，我觉得只是在诉讼当中承担的角色不同，所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实际上就引申出来我特别想提的另一个议案的话题，实际上法官和检察官的职业道德，是我们最底限的东西。在这些道德当中规范性的东西，也有可能有些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法官他可能更强调他的公正、独立的判案。而检察官更强调检察官公诉人的身份或者是一个法律监督者的身份。所以，我们国家对于这两只队伍的教育当中，应该加强对于法官、检察官职业道德的建设和执法行为规范的建设。目前这还是一个弱项，我也是希望通过提建议的方式让这个工作有所加强。

　　主持人尹俊：我们发现今年检察院的工作报告中提到，北京市去年集中力量查办贪污贿赂大案要案，立案侦查188件，共查处333名贿赂犯，去年查处的案件数量和往年相比，这个数据呈现一个什么样的趋势？

　　甄贞：和2007年相比，我们2008年职务犯罪案件的侦破以及最后法院做出判决的数字，基本上持平。稍微有一点点下降，大案要案的数是持平的，但是案件总体的数量上稍微有点下降。我想这可能因为去年有奥运会，举国都非常重视的盛会，所以我们在工作的节奏上稍微有点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