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不景气时，确实是充电的好时候，尽管有时候这只是出于无奈

　　-本刊记者/彭峰

　　三月底的一个星期天，北京已经在一周前停止供暖，似乎春天真的到了。早上8点多，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照进窗户 以后，李雅就匆匆从自己有些凌乱的家出发。对每周有六天需要挤两个小时公交车上班的她来说，为了领略久违了一个冬天的 阳光而早起显然有些不值得。

　　一小时以后，李雅到了海淀区一家成人英语口语培训机构。和前台小姐交谈了一段时间、往包里塞了一摞不算薄的宣 传资料之后，略带失望的李又开始赶往手中名单上的另一家英语培训机构。

　　就在前一天晚上，李拿出休假时少有的劲头，在网上搜罗了北京几家出名的成人英语培训机构的名单。在其中找出适 合自己的一家，成了这个春光明媚的周日里她的主要工作。

　　昂贵的培训

　　2004年毕业的李雅是北京一家五星级酒店的美术部员工。李认为和很多同学比起来幸运的是，毕业后自己一直都 做着和大学专业对口的工作——平面设计。去年这家酒店开业后，李在众多竞聘者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现在这份职位。很长一 段时间里，这都让她有些欣喜——不错的薪水，美好的升职前景，学生时代就有的梦想似乎正在慢慢实现。

　　不过事情不会总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去年年底，办公室里还流传着会有一份相当于两到三倍月薪年终奖金的小 道消息，但最后同事们的翘首以盼还是落了空，取而代之的是有关公司财务问题的传言。

　　新年开始以后，坏消息更是接连而至。先是公司上海分部开始裁员的消息被证实，紧接着身边的同事也开始人心浮动 ，各种传言开始在办公室之间流传。尽管高层一再表示公司北京的业务发展良好，但空置的客房似乎更能说明问题。“至少我 得想办法不让自己被裁掉”，说这句话时，李似乎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是当上美术总监，和升职比起来，眼前生存的压力显然 来得更直接一些。

　　对李雅来说，保住这份工作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同事掌握更多的技能。公司的外资背景使得熟练的英语口语能力显得尤 为重要，让李感到尴尬的是，大学时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以后，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碰过英语书了。说起自己的口语能力，李笑 言，“最多也就是三脚猫功夫”。

　　在经过一番考虑后，李终于决定做一些努力来提高自己的口语水平，于是有了这个周日上午的奔波。

　　花了一整天时间，走遍了名单上的成人英语培训机构以后，李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低落。“价格太高了”，她在小本上 记录下的价格是人民币1万多到3万多之间。对李来说，为了保住工作花上两三万块钱似乎有些不值，而且花了钱还不一定就 能奏效。

　　“下周再去看看别的地儿，找一些给学生提供培训的地方，应该会便宜不少。”最终，李雅一天奔波的成果是回家路 上在书店买的一本口语教材，外加几盘磁带，总共花了50元左右。

　　冷暖各半

　　一直以来，教育培训行业似乎总是能成为经济不景气时期的亮点，至少在很多人的想象中是如此，这也许和人们在面 临失业等压力时更加有学习新技能的动力有关。如李雅所遭遇的情形，对她而言，在去年想起学习英语有些不大可能，于是就 有了教育培训行业的逆市而上。

　　但也有例外，可能是由于经济不景气带来的收入下降，使得父母不得不减少对义务教育阶段子女的投入，导致一些以 中学生课外辅导为主的教育培训机构经营陷入困境。

　　何晏的遭遇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他在2006年来到北京，之后一直都在一所主要是为高中生提供高考补习的学校 任教。从普通老师一直做到语文部主任，收入也一直水涨船高，到2008年时终于如愿以偿地在西四环买下一套房子。

　　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开始有些敏感地觉察到了学校一些不寻常的举动。先是推出了一系列优惠活动，如学生一次 打包报三期班可以享受学费八折待遇。“我当时就觉得是学校资金链出问题了，否则不会推出这种优惠活动，肯定是急于回笼 资金并且把学生绑牢。”

　　从那时开始，何就开始为自己寻找退路。到今年3月初学校宣布裁员30%的计划时，何向学校递交了辞呈——他在 北京一所中学得到了一个语文教师的职位，“工资少了一些，不过至少不用担心被裁了。”

　　和中学生培训的低迷不一样的是，研究生考试的培训却是一片火热。北京新东方学校国内考试培训部主任周雷在接受 《新世纪周刊》采访时，坦言今年考研班的学生之多让他也感到有些惊讶。

　　“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现在就业形势不好，很多应届毕业生觉得工作不好找，所以选择考研作为缓冲，等到两三年后 形势好转再就业。”周雷说道，2009年的研究生考试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进行的是2010年的研究生考试培训，也许是 之前一级学生的就业问题给了后来者巨大的压力，很多2010级的学生都选择了参加研究生考试。

　　2009级的毕业生也成为考研的重要部分，“因为学生对经济形势的一些变化不是很了解，很多09级学生毕业时 并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结果发现工作难找后，其中的一部分人又回过头来参加2010年的研究生考试。”

　　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很多参加考研班的学员都是已经就业的人士，“大概占到学员总数的10%左右。”这些人 大多是因为经济不景气，失业后参加研究生考试。

　　小人物的故事

　　这已经是王莹第二次参加研究生考试培训了，2009年1月那一次以失败的考试而告终。当时王莹甚至觉得有些庆 幸，不用再花上两三年时间读硕士，参加工作的话也许还比较划算。

　　等到过完寒假，毕业实习开始以后，王才开始有些紧张。投了简历的实习单位都没有回音，最终她经历了两个月无所 事事的日子，至于学校规定的毕业实习，以实习表格盖上父亲单位的公章而告终。

　　尽管拿到学分，但毕业以后的就业问题却开始让她真正不安起来。最终她还是决定再参加一次考研，而不是加入显得 越发残酷的职场竞争，至少这一次考试在她看来，有些志在必得的意味。

　　和正努力想考研究生的王莹比起来，杨颖更多的是无奈。一年前，杨颖考上了西南某重点院校的教育学研究生。在那 之前，杨一直在长沙某专科学校任教，因为通过英语专业八级考试，杨本科毕业后就在该校任英语教师。

　　但杨颖总是认为自己应该趁着年轻多拼搏一下，于是参加了2008年的研究生考试并且如愿通过考试。正当她开始 憧憬毕业后的生活时，风云突变的经济形势让她措手不及，不但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变得严峻起来，就连眼前也出现了问题。

　　杨读研以后一直靠在学校上课来赚一些生活费，“突然之间手中的课时就都没有了，要上课的老师太多。”让杨觉得 讽刺的是，自己一直都是在教英语，现在手中唯一剩下的一门课竟然是教成教部的学生新闻写作，“我自己都一窍不通，还去 教学生，实在是觉得惭愧。不过我也没办法，不教的话就完全没收入了。”

　　“本来想读完研究生以后会有份更好的工作，现在都不知道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工作。”谈起今后，杨显得有些迷惘， “或者到时候只能申请奖学金，出国留学了。”

　　考研和在职培训的突然爆发，总会有一些理由，只是这一次的理由，没有人会喜欢。

　　(应被采访者要求，文中李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