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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块1:自助透析者】
字幕:北京市通州区白庙村
魏强:说实在像我活着你说有啥意义?活不能干,每天起来还得吃好的,还得花钱透析,有啥用?连累家人,但是你说死吧,自己也不想死,你要是死了家人怎么办?像我爸我妈,那不是疯了?这种事,活也活不成,死也死不成,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李小萌: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说话的这个人叫魏强,34岁,尿毒症晚期患者。说到这可能有观众有印象了,对,魏强就是前些日子那条引人注目新闻的主角之一。
解说:3月27日,北京市通州区卫生局取缔了位于通州白庙村的自助透析室。这个自助透析室是由一些无力支付正规医院昂贵透析费用的尿毒症患者自发成立的,他们合资自费购买二手透析机自助维持生命,费用仅为正规医院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但在设备、卫生条件、操作人员资质等方面违反了相关规定,存在着危及患者生命的事故隐患。
李小萌:自助透析室取缔了,去除了事故隐患。但对于这些尿毒症患者,如果他们不能得到及时延续的透析治疗,那更是危及生命的大事。不过今天我这里有好消息,这些天,魏强他们已由通州区卫生局协调,分别在北京的五家医院进行免费临时透析。据报道,4月2日,通州区卫生局拉走自助透析室的透析机,同时,承诺魏强他们十位外地自助透析者,会联系他们当地的卫生部门,并且帮助他们协调医疗保险报销比例的问题。
这里我插一句,透析费用很贵,又不能中断。在医院,一次就要300到500元,如果一个月大约需要透析10次,就差不多5000元。虽然魏强他们相当一部分病友都有医保,但因为目前各地各类医保报销比例不同,他们各自的负担就有了很大的差异。现在剩下的十个人都是来自报销比例较低的地区,比如魏强说,他的家乡内蒙古回去透析只能报销50%,还是比自助透析超出了一倍,他仍然难以承受。而那些报销比例较高地区的病友们,已陆续回去了。最让人羡慕的是位北京人——王新阳,他也是这个自助透析室的创办人之一。不过,他后来加入了医保,北京的报销比例高达85%,他在这里呆了一年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魏强:他比较幸运,北京人嘛,皇城底下三品官嘛,他比我们强。那天回来高兴的,觉都睡不着,说是有保险了,我记得还清楚,我们出去吃了一顿羊肉串。那天回来高兴得,觉都睡不着,说是有保险了,我记得清楚,我们出去吃了一顿羊肉串,我觉得新阳现在的状态挺阳光的,那当然,人家不用担心钱,像我们现在给免费透析了,一个月后呢?谁管呢?我父母亲根本管不起我。
记者:还是担心。
魏强:肯定担心。
记者:你有关注过最近的这个医疗改革?
魏强:关注,《新京报》那上面写着,但我也看不懂,我们大部分是农民,我也是农民,它上面所说的,我能怎么懂,就是给我透析,然后给我报百分之多少,我这个比较能懂。但它里面所说的那些东西我就不懂,看不懂。
记者:你有去问吗?
魏强:问啊,在这个地方我熟人也少,懂得这个也没问,我们坐在一块大家伙商量,就是互相商量这个事,就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越改革越好,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李小萌:“改革肯定是越改越好”,听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颤,谢谢他们,在经历了这么多生活的苦难后,仍然给予我们大家的这份信任。我们应该努力,让他们,让每一个人生活的不那么沉重。
魏强:钱不多,也想活着,就这么简单。
字幕:魏强家在内蒙古农村,他21岁的时候检查出患有晚期尿毒症,自助透析之前他一直去医院透析,为此总共花了四十多万元。因为尿毒症患者身体虚弱基本丧失劳动能力,尽管他也力所能及地做过一些生计,但透析的绝大部份费用只能依靠家里。
魏强:我们所说的饥荒就是外债吧,我爸欠人二十多万,都是跟亲戚借的,我借也借不上,没人借给我,借的都没还。
王新阳:就是想少花钱,多活命。
字幕:王新阳,北京郊区人,2002年他马上警校毕业的时候查出了尿毒症晚期,没毕业就开始透析;
王新阳:我母亲卖血,我父亲、我奶奶他们就是说上村里头、镇里头、县里边,就是说求这些,真是去求,进去就给人下跪,就是哭,救救我孙子吧,就到这种程度了。
字幕:2005年,王新阳、魏强和其他两名病友成了最早的自助透析者。后来,来自全国各地“想活着”的尿毒症患者们纷纷慕名而来。他们共同出资买机器,共同批发购买药品,房租、水电、请护士的钱平摊。但有一样东西是不能共同承担的,那就是死亡的风险。于是他们有这样的一条规定,每个人在加入前都要签订一份生死合同。
魏强:我记得是第二次去那儿透析,头一次透完析,第二次正赶上停电,护士可能不熟练,然后不是摇着泵下机嘛,她摇着摇着,摇得快了,就打进空气了,就是回血回进空气了,回进血管里面空气了。当时就出不上气,然后又恶心,浑身出汗,反正老难受了。
字幕:新医改方案关于医疗保险的政策。
1、到2011年,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障制度覆盖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2、城镇职工或居民医保最高支付限额分别逐步提高到当地职工年平均工资和居民可支配收入的6倍左右;新农合最高支付限额逐步提高到当地农民人均纯收入的6倍以上;
3、明年,各级财政对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的补助标准提高到每人每年120元,增幅为50%,并逐步提高政策范围内的住院报销比例和门诊费用报销范围和比例。
【板块2:专访辽宁省瓦房店市公安局局长雷树青】
李小萌:欢迎继续收看《新闻会客厅》。有一位犯罪心理学家说过,当作案之后犯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离现场,在辽宁省的瓦房店市,2006年以前,每年投案自首的人数十个左右,而从2007、2008年这个数字却翻了六倍,是什么使得这个数字发生这样大的变化,我们来念一封信,看看这封神奇的信是怎么起到这样的作用的,我们花一点时间来看看。这封信是这样写的,各位在逃人员的家属,我是新任公安局局长雷树青,到瓦房店任职已经近两个月了。接下来这封信说,作为一名在逃人员,他们的艰辛你们是无法想象的,每当看到警车、遇到警察,他们便会忐忑不安,每当警笛响起或夜半传来敲门声,他们都会从睡梦中惊醒,而每一次梦醒时分对家庭、亲人、儿女的无限的思念之情时时萦绕在心间,不免心痛、惆怅,几乎每一个落网的逃犯都有这样的感叹,畏罪潜逃的日子实在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想我再怎么认真地去念这封信,大概感情也不是最真切的,所以我们请到了这封信的作者,也就是瓦房店市公安局的局长雷树青,请他把下面的信给大家念完,好吗雷局长?
雷树青:好。各位家属朋友,你们应当明白,逃亡不是出路,回避解决不了问题,在逃人员一日不到案,公安机关决不会放弃抓捕。在此,希望广大在逃人员的亲友们,认清形势,权衡利弊,积极行动起来,寻找在逃人员,规劝其主动投案,争取宽大处理。最后希望在亲友的帮助下,在逃人员能够做出明智选择,投案自首,争取宽大,早日恢复清白之身,与家人团聚。瓦房店市公安局局长雷树青,2007年1月10日。
李小萌:谢谢雷局长念这封信,其实这封信并不长,为什么它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雷树青:写信之前我也考虑,是居高临下地说教、规劝,还是用一封信的形式搭建一个平等的平台,我考虑在逃人员尽管是有违法犯罪的嫌疑,但是人格上是平等的,在逃人员违法犯罪,他的家属没有犯罪,他们家属和我们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所以我写信的初衷,选择的角度,站在哪个角度写,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后来就是用信一种载体搭建这个平台,我们平等地,作为一种沟通的平台,平等地对话,使他们感觉到公安机关是在帮助他,教育他,挽救他。
李小萌:前面都是把家属也好,或者在逃人员也好,他们那种心理都能够感觉到您理解他们,能够感受他们的感受,知道他们担惊受怕,不舒服,知道他们度日如年,但是到后面这个段落其实又是非常严肃和严正地把这个政策也好,把将来他们要面对的未来是怎么样也好,又说得非常清楚和理智,这是好像话锋一转的感觉。
雷树青:这段我主要是想写出公安机关的首要任务是严格执法,追逃、劝降或者说服在逃人员投案自首是一种方式,但是公安机关决不会放弃追逃手段的,因为抓捕是公安机关的一个重要的任务。我刚才讲到,为什么说是还被害人及家属的一个公道呢?因为我刚到任不久,许多案子破了,但人没有抓到,被害人一方不满意,他们没有得到公平的处理、公正的处理,所以他们也有个别的走上上访之路。案子既要破,人要抓到,也要给被害人和家属一个公道,----这封信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还被害人其家属一个公道,给社会一个公平。二是保护好民警,让民警学会怎样去做好在逃人员的规劝工作。
李小萌:当最后一个句号划上之后,您对这封信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有怎样的预期?
雷树青: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我没有更大的期望,但是我感觉到这封信写出去以后,至少可以告诉我们的民警,应该转变一种执法的理念,使人性化的执法思想得到一种升华,让民警拿到这封信,因为在这里面我可以说一下,有的在逃人员已经逃亡了十几年,我们的民警可能去了很多次,甚至几十次,千篇一律地说教会使在逃人员的家属也感到厌烦,可不可以采取一种新的、转变一种观念,转变一种理念去做,我想这封信就起到一种催化剂或是敲门砖的作用。
李小萌:在一线工作的民警,像您说的,几十次到犯罪嫌疑人的家属那儿去做工作都没行的话,一封信就能起到作用吗?他们对这封信有信心吗?
雷树青:刚开始民警对这封信没有感觉到什么,有些民警说,我经常是逢年过节去抓捕,在逃人员的家属我做了许多工作,我都没使在逃人员投案自首,局长的一封信区区七百多字的一封信,他也持怀疑的态度,但是这毕竟是一项工作。
李小萌:我也在想这封信写得再感人,再动情,如果说我们只是把信送到家属手里,扭头走了,估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个信是怎么一封一封送出去的?
雷树青:怎么去送信,但是我讲了一个非常要硬的地方,凡是把信送到了,一定要把电话留下,民警考虑到,我这封信送去以后,局长可能要有一个反馈,是不是局长要亲自打电话,了解信送到了没有,送到的效果如何,这也是民警在动脑子想办法,送信的一个好的办法。实际上来看,这封信送出去以后,我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当这封信发出去以后,在一百天左右,大概三个多月,4月份左右,就有18个人投案自首。
李小萌:超过了一年的总和了。
李小萌:像您信里写的这些内容有哪些是他们以前并不知道或者从来没有想过的吗,一下子就把他们给振聋发聩,一下子就转变了呢?
雷树青:这里面应该说有一个工作方法的问题,我了解到许多在逃人员在逃亡的期间,应当说是和家庭,和亲友是有联系的,我们不能说亲友和家属对犯罪嫌疑人逃亡的地点、时间能掌握,但是肯定是有联系的,通过民警大量的工作,争取家属对他们的理解,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力量。
李小萌:把原来也被视作是对立面的家属转化过来。
雷树青:就是让我们每一个深入到逃犯家中的民警,要了解逃犯所犯罪的事实情节,不能用大道理去讲,而要用他儿子所犯罪的情节、适用的法律给他讲解,让他觉得,这是我的事儿,他有针对性,有的放矢地做工作。以往我们去说你儿子犯罪了,你必须去投案自首,否则的话公安机关加大处理,法律是不能饶恕你的,如何如何,他听了以后就觉得道理太大,他适应不了,特别是家属,他也有个转变过程。
李小萌:对于这样的一封信,在逃人员的家属和那些投案自首的犯罪嫌疑人他们究竟是怎么看的,我们的记者也做了一个调查,来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