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邓全伦 发自云南
“西南诸河上水电开发实在太疯狂,就一个词:无序。”作为一位民间科考探险家,20年前轰动全国的长江漂流的组织者,著名环保人士、环境地质专家杨勇多年来已将长江上游的几条支流走了不知多少个来回,每次都被河流上疯狂的水电开发震惊,继而愤怒。
他曾通过中国治理荒漠化基金会向高层书面报告了长江上游水电开发的隐患。“水电集群开发,将成为中国继上世纪50-90年代森林采伐后,又一次对自然生态系统的围剿和破坏。”杨勇说。
“密如繁星”的水电站
翁立达,长江水利委员会水资源保护局前局长。去年10月底,他曾连续考察长江上游支流岷江、大渡河、雅砻江的水电开发情况,无序、混乱的情况至今让他惊讶:“大坝一座接一座,自由奔腾的河流正在丧失活力。”
6月16日,翁立达对时代周报记者表示,现在一想起那次考察,脑海就浮现一个场景:车行进在岷江干流—杂谷脑河边,山谷幽静,河水清澈,两岸层林尽染,正欣赏陶醉间,一座在建大坝猝不及防地闯过来,整条河流被其拦腰截断,大型机械隆隆作响,现场飞沙走石,地面泥浆横流……
这座在建大坝是狮子坪电站,是杂谷脑河“一库七级”梯级开发的第一级。但就是这个电站的修建,开始淹没全国最大的枫林景观区—米亚罗,这里的枫林面积超过北京香山180倍,1998年9月被列为国家级人与自然保护区。如今,枫林已经消失,大型的现代化推土机把树木一片片从河岸剥离,只剩光秃秃的河岸铸成了水泥坝。
除了狮子坪水电站,杂谷脑河梯级开发的电站还包括红叶二级、理县、危关、甘堡、薛城及古城电站,一级紧接着另一级,首尾相连。
这只是岷江水电开发的一个缩影。地质专家杨勇根据1991年至2000年的水电规划开发资料,查证岷江干流规划了18级水电梯级开发,大小支流梯级开发数量达到100级以上。
进入本世纪以来,长江支流的水电梯级开发早已大规模启动:大渡河干流规划为22级,后又增加下游的沙湾、安谷两级,共为24级;金沙江中下游12级,雅砻江干流21级,乌江干流12级,嘉陵江干流17级。据统计,这些河流上在建和规划的水电站装机容量近1.4亿千瓦,接近8个三峡工程的装机规模。
而以上河流的各级支流,水电站的规划建设更是“密如繁星”。杨勇如数家珍:金沙江流域的岗曲河、普渡河、牛栏江、横江、白水江等共有56级;乌江流域的芙蓉江10级,猫跳河有6级;嘉陵江流域的涪江干流31级,涪江上游火溪河4级,涪江上游虎牙河 3级;渠江上游巴河5级;岷江流域的马边河9级,青衣江18级,杂谷脑河1库7级,黑水河2库5级;在大渡河流域,瓦斯沟1库7级,梭磨河8级,小金川 17级,田湾河2库4级,南桠河7级,官料河7级;在雅砻江流域,九龙河6级,木里河1库6级。
“水电站太密集了,几乎让河流喘不过气来。”翁立达说,西南诸河已经成为国内几大水电集团和地方争夺水电资源的战场,岷江、雅砻江、金沙江、嘉陵江、乌江、澜沧江、红水河、大渡河等壮丽河流,正在被一座座大坝拦腰截断。
过度开发的生态隐忧
“高密度的水电开发,受到最直接影响的将是长江鱼类。”中科院南京地理与湖泊研究所所长杨桂山说,水电开发的最大影响,是峡谷急流生境的消失,这对众多生活在这一水域中的鱼类,特别是那些必须在流水中繁殖的鱼类将是十分严重的影响,甚至是致命的。
金沙江观音岩水电站的《环评报告简本》确认:“观音岩水电站库区江段在水库蓄水前主要是峡谷急流生境,它不仅是一些土著鱼类生活的环境,更是多种在急流中产卵鱼类的产卵场。蓄水后,原急流险滩将被淹没,库区变为缓流水域,很多鱼类的产卵场将消失。”
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副所长陈大庆称,对长江的“四大家鱼”(青鱼、草鱼、鲢鱼和鳙鱼)的调查发现,大量水电设施的建设,已使大坝下游的家鱼产卵期推迟了20天。
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保护研究所研究员陈国阶忧心忡忡:如果长江上游水电站梯级开发按照规划图纸全部完成,包括虎嘉鱼、娃娃鱼、水獭、水口裂腹鱼,长江上游100多种鱼,将全部灭绝。
“过度的水电开发,绝不仅仅是毁灭几种鱼,还不断地挤占生态敏感区。”作为四川省自然保护区评审委员会主任,陈国阶就碰到了好几起水电站修进了自然保护区的恼火事,比如青衣江的支流天全河流域,2005年才批准设立省级自然保护区,2007年其核心区里就违规建起了几个水电站。
不仅如此,地质专家范晓还告诉时代周报记者,西南水电大规模开发还给当地带来滑坡、泥石流,甚至地震的隐患。目前,西南诸河规划的水电站基本都在地震活跃地带上。岷江流域有龙门山地震带,大渡河流域与雅砻江流域有炉霍—康定地震带,金沙江流域有东川—嵩明地震带、马边—昭通地震带、中甸—大理地震带等。
“这些河流附近的山体本来就非常脆弱,水电站蓄水后,很多滑坡体极易复活,产生山体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未来水电工程的维护成本将很高。”范晓说。因此,在“5.12”地震成因是否因水电开发过度触发争论不休、结论未明的情况下,叫停是本着对人民负责和出于科学的审慎的态度。
多方“跑马圈水”的症结
西南水电为何如此疯狂?翁立达指出,一直以来,长江流域由于缺乏统一协调机制和综合管理规划,担负长江流域管理职能的长江水利委员会,对各个地方和强大利益集团的“跑马圈水”却显得软弱无力。
翁立达掐着手指头向时代周报记者细数,目前能够对长江实施管理的部门包括水利部、环保部、建设部、农业部、发改委、交通部以及卫生部等十几个部委,还包括沿江的1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长江水利委员会只是水利部下属的副部级机构,根本无法在保护长江方面有效协调其他部委和地方的权力。”
而在具体的水电项目审批上,目前,批复工程的主体除了大型工程由国家发改委分管之外,省市的水利厅、经贸委、发改委也有权批复,甚至地市一级也有权审批,这种“政出多头”也给水电公司大开方便之门。
另一方面,国内正在使用的旧长江流域管理规划,根本无法约束水电公司的行为。
上世纪90年代,我国制定了以防洪、发电、航运为主的流域管理规划,而生态功能摆在了次要位置。
2007年,国家启动新一轮的长江流域综合管理规划的修订,计划用3年完成。为追求利益最大化,水电公司都拼命在新的长江流域管理规划出台前,按照长江水利委员会老的规划设计,疯狂上马水电站。
水电公司按照原规划修建水电站的势头凶猛,连水利部原部长汪恕诚也感叹不已:“下手太狠了,每一米都不放过。”翁立达现在担心,在西南水电开发既成事实的情况下,即将出台的新长江流域管理规划能达到应有的约束效果吗?
环保风暴突袭金沙江 移民问题堪忧
5月27日,在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联席会上,金沙江中游水电建设协调办公室主任树发青提醒各电站业主要有风险意识。
一语成谶。两个星期后的6月11日,环保部祭出叫停令。
据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的计算,如果被叫停的这两个水电站推迟一年发电,就相当于多燃烧900万吨左右的煤炭,产生的电能超过我国目前全部风电和太阳能发电的总和。
“这些电站建设被叫停后,汛期到来洪水暴发,40平方公里施工区的建筑垃圾、泥沙汹涌而下,将给下游安全带来巨大威胁。”树发青更担忧的是,电站停建带来的移民问题面临巨大挑战。
耀眼的阳光炙烤,河谷里吹来干热的风。满脸汗水的王炳龙在高高的边坡上一屁股坐下来。
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华能龙开口水电站偌大的工地:滚滚的金沙江水被一条大坝拦腰截断,然后涌向左岸的导流明渠,大坝浇筑工地上空无一人,大坝两侧沿岸山石裸露……
“这里原来热火朝天,机器轰鸣,车辆穿梭,两边山上山下全是人。”34岁的王炳龙说,一周前水电站突然被勒令停工,大部分工人几天内就从工地撤走,这里开始变得安静。
6月11日,环保部责令金沙江龙开口水电站、鲁地拉水电站停止建设。环保部新闻发言人陶德田当日说,两大水电站未经环评审批,擅自截流,开始主体工程施工。这是国家环保总局升格为环保部后,掀起的第一场环保风暴。
王炳龙是留守下来进行边坡绿化处理的工人之一。他是龙开口电站附近的村民,2007年9月以来一直在工地上干活。
下游100公里外的鲁地拉水电站同样一片沉寂,主体工程已经停工,少部分工人正在进行围堰处理和边坡防护施工。“汛期将至,出于工程安全和前期维护的考虑,围堰修筑不能马上停工,必须赶快修完,否则汛期一来会出现危险,甚至崩塌。”但这些工人和王炳龙一样面临“何去何从”的迷茫。
突袭的风暴
6月11日中午,张之平正准备小睡一下,但电话响起,稍后睡意全无—公司的停工通知来了。
张之平是这次环保部叫停令的主角之一—龙开口水电站的筹建处主任。环保部的叫停令称:“华能集团投资建设的金沙江龙开口水电站未经环保部环境影响评价审批,已于2009年1月大江截流,大坝主体工程进入混凝土浇筑阶段,违反了环境影响评价法的规定。”
因相同原因被叫停的还包括下游100公里处的鲁地拉水电站,业主是另一水电巨头华电集团。除两大电站外,华能、华电集团(除新能源及污染防治项目外)建设项目,以及金沙江中游所有水电开发项目,也都被环保部暂停审批。
接听完电话,张之平随即向各施工方下达了停工指令,龙开口水电站大坝主体工程施工迅速停止下来,机器轰鸣声戛然而止。下午,张之平召集电站所有参建单位召开紧急会议,共商撤离计划。
“(叫停令)来得太突然,许多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在10天前,张之平还向电站各施工方下发了缩短工期的通知。突至的叫停指令同样让鲁地拉电站总经理周卫东感到意外,他正督阵指挥施工队伍抢在汛期前修好围堰。
但对树发青来说,这场环保风暴已在预料中,迟早会来。
54岁的树发青,从事水电工作32年,自2003云南省丽江市金沙江中游水电建设协调办公室年成立以来,他一直任主任,负责丽江境内金沙江河段水电建设和移民安置开发工作的组织、协调和管理。
5月27日,在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联席会上,树发青就提醒各电站业主:金沙江的水电开发,不知猴年马月才获得核准,领到开工证,因此“各位要有风险意识”。
一语成谶。
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一直深陷争议的漩涡,并引起国家有关方面高度关注。2008年下半年起,树发青就频密地接待来自北京的调查人员。
2008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秘书局一工作人员只身到丽江调查金沙江水电开发问题,回京后将调研报告上呈国务院领导,温家宝总理在该调研报告上作了批示。树发青称,这份批示他在市长处看到过,“印象深刻”,批示说:金沙江水电未批先建的问题要调查清楚,严肃处理。
“环保部掀起的这次环保风暴,无疑是从高层领导处拿到了尚方宝剑。”树发青说。
违法开工酿巨亏
突袭的环保风暴让电站措手不及。“心情不好,还感冒了,就怕出安全事故。”张之平一脸疲惫,坦言自己是心力交瘁。“龙开口电站有施工、管理人员2700人,首要任务是按要求停工,保证安全,让与主体工程相关的设备、人员有序地撤出施工区。”
同时,汛期将至,还得安排一部分人员留守,抓紧时间完成防汛和环保绿化工程。而更让人头痛的,是停工后引起的合同变更、移民安抚安置等一系列繁琐工作。
到6月15日,大部分工人撤离,张之平总算松了一口气。在这一天中午,由环保部环评司巡视员牟广丰率队的六人督察组抵达龙开口水电站,次日,督察组出现在鲁地拉电站。
督查组现场发现,2007年9月开始施工的龙开口水电站,大坝已颇具规模,主坝开始浇灌混凝土;鲁地拉水电站施工两年多来,也已完成截流围堰、导流洞施工。
“主体工程动工了,违法开工的事实非常明显。”牟广丰在两家水电站现场督查时重复说着这一句话。“整改工作得到环保部的行政认可后,方可复工。”牟广丰称,如果这次整改要求得不到落实,整改验收通不过,环保部将继续对两家电站实施限批,“限批没有确切的时间期限”。
对于为何选择在今年1月截流开工的问题,两家电站给出了相同理由:“三通一平”的前期工程基本完工,截流和围堰设计及施工组织设计通过了审查,截流坝施工前的准备工作就绪。“按照水电站的建设规律,枯水期是修建截流坝的最佳时期。”两大电站相关负责人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都表示,如果错过了这一时机,要再建截流坝需等一年。
“我们太着急了!”鲁地拉水电站总经理周卫东说,电站的环评报告在今年1月初通过了环保部环境工程评估中心的评估,2月报环保部待批,但“我们担心错过了最佳时期,只得冒险”。张之平更是抱怨,环评报告已在两年内经过无数次补充论证和修改,但至今未被批下来,最后只好选择先干了再说。
“我们以为就会来批文了,没想到等来了叫停令。”张之平说,突然停工让电站面临巨大损失,“对施工、监理等单位的违约赔偿,妥善安置工人、施工设备等,都要我们支付大笔费用”。
据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计算,如果被叫停的这两个水电站推迟一年发电,就相当于多燃烧900万吨左右的煤炭,产生的电能超过我国目前全部风电和太阳能发电的总和。
堪忧的移民问题
6月18日上午,树发青被丽江市长王君正紧急召到办公室。市长严肃地向他传达了市委市政府的两大指示:一是做好移民的稳定工作;二是配合两大电站法人做好环保、水保等系列整改工作。
在回单位的路上,树发青连续接到了几个移民的电话:“电站现在停工了,当初为什么让我们搬家?我们的移民补偿谁来承担?”这些电话让他心情沉重。
心情沉重的还有云南省、丽江市的决策者。云南省打造水电支柱产业的计划,丽江水电能源基地的梦想,都因这次环保部突如其来的叫停,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
2003年国家计委批复的金沙江中游梯级开发方案为“一库八级”,即龙盘(上虎跳峡)、两家人、梨园、阿海、金安桥、龙开口、鲁地拉、观音岩等八级电站,规划总装机容量2058万千瓦,年平均发电量988亿千瓦时,预计投资2000亿元。
这一工程被称为继三峡水电工程后,长江干流上又一巨型水电开发计划。云南省的有关规划称,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建成后,将成为我国最大的水电能源基地,成为云南省和丽江市的第一支柱产业。
金沙江中游水电的开发,始于2005年12月云南金沙江中游水电开发有限公司挂牌成立。目前,龙盘、两家人电站已向国家部委上报了预可研报告,但因争议太大至今未获审核。梨园、阿海、金安桥、龙开口、鲁地拉、观音岩等6个电站,都进入筹建阶段,已在施工。
“这些电站建设被叫停后,汛期到来洪水暴发,40平方公里施工区的建筑垃圾、泥沙汹涌而下,将给下游安全带来巨大威胁。”树发青更担忧的是,电站停建带来的移民问题面临巨大挑战。
“一库八级”规划搬迁移民人口超过10万,移民资金高达200亿元。而在建的6大电站涉及移民2.8万人,目前已完成移民3500人,“如果电站搁浅,移民们的前期补偿、后期扶持、长效补偿等资金就无着落,巨大的补偿金额谁来解决?”树发青说。
水电站停建后,龙开口希望小学老师施炳发开始担忧起全家未来的生计。他原来的家就在现在龙开口水电站修大坝的地方,去年5月和80户同村村民一起搬到了龙开口移民新村。目前移民每人每月只有300元生活补助,土地还没分下来。
他很怀念电站修建前的生活:山青水秀,村里土地肥沃,家里有五亩水田,一年每亩有1000公斤的收成,种一年可以吃三年。“电站没经国家批准修建,为什么要我们搬家?”施炳发开始抱怨:电站真修不成了,谁来维护我们移民的利益?
近来,天天有移民结伴登门找树发青讨说法,堵他的门,压力巨大得像背负着一座大山。他眉头紧皱地叹息:“今年底明年初,国家再不核准金沙江水电站开发,我只有向市委组织部提出辞职。”
被改变的小镇
环保部叫停令,也改变了鹤庆县朵美乡中江街人的心情。随着龙开口水电站的停建,大批工人撤离,往日喧嚣的中江街一下子沉寂下来。
30岁的迎春汽修厂老板刘迎春突然觉得不习惯起来,一连几天百无聊赖地坐在厂门口发呆,“电站停建前,我每天忙得很,晚上得加班,最好时一天可赚几万块,现在却清闲得很。”
9年前,刘迎春带着一套修理工具来到中江街,用朋友借给的4000元开了一间小修理铺子。烙在刘迎春记忆里的是,当时整条街全是低矮破旧的房子,共开有3家汽修店,但无一辆客运车,载客用的是4台农用车,“修理铺生意清淡,4000元债务我干了两年多后才勉强还上”。
转机来自2007年,华能集团决定在中江街附近的龙开口村修建一座装机180万千瓦的水电站。消息一传出,中江街开始躁动起来,各路人马纷纷涌进来寻找商机,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楼、宾馆、休闲洗浴中心、KTV一夜间满街“开花”。
2007年9月,龙开口水电站开始施工,大量人马进驻,街上居民由2500人骤然增加到了几万人。新楼房不断地拔地而起;当然,还会有许多汽车响着喇叭从街上匆忙地奔驰而过。
看到满街跑动的汽车,刘迎春决定大干一场。2007年,投资120多万元建起了一个总面积达1000多平方米的汽车修理厂。尽管街上修理点已有上百家,刘迎春的生意却好得很,“一年挣30万没问题”。
但现在他没有那么乐观了。
看着中江街冷清下来,自己的生意也每况愈下,他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16日晚上,他接到朋友杨江华的电话:“歌城已经没人来了,冷清得难受,你们过来玩嘛。”杨投资200万元在街上开了一家面积达4000多平方米的KTV歌城,水电站停工前每晚都爆满。
水电站何时复工?当晚,刘迎春和杨江华相见无语,一起到街上派出所向一位朋友打听消息。朋友给出答案:最快一个月,最迟可能一年。“一个月还撑得过去,一年就恼火了。”两人并不关心答案的准确性,只是不住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