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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羡林第一代弟子张保胜追忆老师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7月13日23:30   CCTV《新闻会客厅》

  央视《新闻会客厅》7月13日播出《追忆季羡林—专访北京大学教授、季羡林第一代弟子张保胜》,以下为节目实录:

  张羽:下面我们将请进季羡林老先生的第一代弟子、北京大学教授张保胜来聊一聊季老。

  短片:我国著名学者、国学大师、北京大学资深教授季羡林先生于2009年7月11日上午8时50分在北京301医院辞世,享年98岁。

  季羡林先生1911年8月生于山东省临清市康庄镇,1930年考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之后到德国潜心学习“印度学”十年,归国后,他长期在北京大学任教。

  季羡林先生精通12国语言,在语言学、历史学、佛教学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是佛教梵文,中印古文化关系史和印度佛教史等研究领域的开辟者,是中国东方学研究的一代宗师,至今无人可望其项背。

  1946年,季羡林回国后受聘为北大副教授,仅一个星期后,他就被当时的文学院院长汤用彤破格提拔为正教授,兼文学院东方语言文学系系主任和文科研究所的导师。一个星期副转正,这个纪录在北大至今没有被打破。

  季羡林先生的人生曾历经艰辛,为人却乐观、豁达,淡泊名利。他说自己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丢掉过自己的良知。在进行学术研究之余,季羡林先生还写下了多部散文著作,深受国人的喜爱。他曾在书里廓清外界“加”在自己头上的“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这三项桂冠,他表示:“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

  我国著名学者、国学大师、北京大学资深教授季羡林先生于2009年7月11日上午8时50分在北京301医院辞世,享年98岁。

  季羡林1911年8月生于山东省临清市康庄镇,1930年考入清华大学西洋文学系,1935到德国潜心学习印度学,1946年回国。

  他精通12国语言,在语言学、历史学、佛教学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是享誉世界的国学大师。

  他的多部文学著作也深受国人喜爱,他在书中透露出的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以及一位知识分子的良知,影响了几代中国人。

  张羽:其实所有的北大学生都应该知道季老,我上学的时候刚入学的时候,专门入校的新生会到未名湖边等季老早上溜弯,看季老走过来之后,大家停下来,等着季老小走或者慢跑过去,看着背影再走,都是这样的。

  张保胜:是,这确实是受人敬仰的一位长者,一位导师。

  张羽:给我印象特别深一个细节是在1992年当时我毕业,从北大毕业,我是代表本科生毕业讲话,季老是代表教职员工,对要走出校门的青年学子的一个嘱托,老先生走到台前的时候,首先笔直的90度,给所有的学生鞠了一躬,当时满场掌声雷动,到这样一个身份的人,还保持这种谦虚谨慎,让学生非常感动。

  张保胜:他一直是这样,不管任何人去了,到他家里,他都要站起来跟你握手,迎接你,走的时候必定把你送出门外,这是他的习惯。不管是什么人,学生也是如此。这是一贯的他的作风,对人非常平易、和蔼可亲,对学生来说确实自己是师长,像父母一样,就像慈父般的师长。在学术方面是一个严师,对我们搞研究是一个严师,是这样的,一直如此。

  张羽:您是季老唯一带过的一届本科生是吧?

  张保胜:不能说唯一的,我们班我跟你说,我们班当时进来20个人,1960年,这是解放后第一批,也是他教本科生教的就这一期,后来就没有再上课,就这么一批,20个人,结果有三个学生开学以后转系了,剩了17个人,就是毕业了17个。

  张羽:那时候您看过他的工作状态吗?

  张保胜:工作状态,那时候他就是在家里边,上班之前,四点起床,在文化大革命也是如此,四点钟起床,他就是在四点钟到七点钟,三个小时,他这一天时间把这三个小时抓住了,他就觉得还做了很多工作,他说时间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都是个常数,时间稍纵即逝,你如果抓不准,就流逝过去了,所以他就每天如此,几十年如一日,这个不容易。

  张羽:他怎么嘱咐学生呢?

  张保胜:嘱咐学生也这样,就是对你们来的,不容易,当时是一个大学生国家要12个农民养活一个大学生,你们来之不易,必须好好学习,这是党和国家人民对你的期望,这是常讲的,对我们都是这样教导,说是让我们认真学习,他自己是我们的表率,确实,天不亮他的灯就亮了,几十年如一日。

  张羽:其实不光是您这样的嫡传弟子,我上大学的时候当时有很多学生,期望能去拜访一下季老,有时候就是不速之客,但是季老很客气地接待,然后给你沏茶,跟你聊天,能做到这点太不容易了。

  张保胜:是,每年他们家里,老祖做自己的拿手好菜,给它起个名字叫做山东醋卤酱菜,这个菜有五花肉,有海带,有萝卜,等等,这个菜放在一起炖,用什么炖?用醋一起炖,炖了以后,他拿饭盒,两大饭盒给我扣在一起,叫我带回家吃,每年如此,非常关心,有什么好吃的他给你留着,非常亲切,这么个老人,非常亲切,确实给我感觉就像慈父一般,是师长,又是慈父,这样的感觉。

  张羽:您刚才讲到在生活当中季老就像慈父,但是治学的时候就像是严师。

  张保胜:严师,我给你举举例子,我当副教授的时候,季先生命令我,我都说师命,师命不可违抗,他让我给研究生出考题,出两份考卷,一个是印度史,一个是印度佛教史,两个考卷,我出了以后,我也觉得还是满意的,就送给先生过目,看看能不能批准,他看了,翻了翻,翻了两遍,看了,我说季先生您看,哪儿需要修改,你给我指导一下,我去修改。他不吭声,过了片刻,你拿回去重做,不用修改了,这个考卷没过关就是,你重做,我说好,自己乖乖去重做。

  张羽:您没有问问先生说,先生,哪儿不合格。

  张保胜:我问他了,他不说,我说你看哪儿不合格,我修改,他说不用修改了,你重做。他很不客气,平常你看非常客气吧,对我非常客气,到这时候,你重改,不用修改了,就是说没有修改的余地,重做,非常严格。我只能去重做,做了一份,最后他通过了,没问题了。实际上他在德国学习就是这样,他跟我们讲,他在做毕业论文,在德国做毕业论文的时候,这个论文当然很好,这是世界上,到现在应该还是世界的名著了,他的老师也很惊讶,对这个事情,他觉得挺得意,得意之余,就想在前面写几句话,写一个提要之类的或者前言,写一些感受,写一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就拿上去了,感到很得意之作了,老师一看,看了以后,对季先生说了,拿支笔来,前边划一个括号,该在前言,后边划一个括号,全删除,都不要了,这是他给讲的故事。

  张羽:季先生讲自己的故事来教导你们?

  张保胜:严谨,他的治学就是说写文章不要半句空话,写文章要有新意,没有新意就不要动笔,一直教导。再一个论证、论据要采取竭泽而渔的精神,把世界上所有有关的资料你应该收集全,读完了以后才去引证,再去下笔,否则只要有一篇你没读到,他说他自己有一篇没读到,他说我就不敢去下结论,下笔写,他必须去找到,他这样教导我们,所以非常严谨,一丝不苟,作学问没有含糊的余地。

  张羽:其实近二十年来,季先生可以说是享有大名,很多人可能没有读过他的书,或者不了解他所研究的学问,但是很少有人不知道季先生的,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季先生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要辞去国学大师,辞去国宝,辞去学界泰斗这三个称号。

  张保胜:对,这个我也知道。外界网上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后来不知道季先生听说没有,他在301医院实际上有与世界有点半隔绝,这些事情他不会知道,但是他就感觉名声太多了,对他也是个压力,他就把它放弃,他跟我也说了,摘掉三个帽子。

  张羽:他跟你沟通过这个事情?

  张保胜:沟通了,我经常去看他,看他就说,我也问他这个事儿,他说他不能用这个帽子,他说国学大师的帽子,说实在的,他说我对国学没什么研究,我就背过几百首诗,对这个有涉猎,但是不能称为大师,他说我不够格。前几天看新闻还看到,他我说连国学小师都不够,当然这是谦辞了,但说明他很谦虚,什么泰斗、什么国宝一概不要,他意思就是说,要实际的,要求实际的,我做出的东西,对人们有益就可以了,不一定给我加什么头衔,这个东西拿出去了,作品拿出去了,人们受益了不是很好吗,不需要什么头衔,他是淡薄名利,应该说是淡薄名利,这一点我印象也很深刻。你说因为泰斗、学术权威、国师,这些都没有个定义,你说什么叫国师?什么叫做泰斗?不像提个什么教授,提个什么衔,是个指标,这个没有指标,只是人们对他的尊称,这个可也可无,你不能说有了就是错误的,我有主张,你说他是国师,对不对?我觉得未尝不可,他为什么不是呢?再拿出一个来跟他相比,也未必就比他高,当然有的方面比他高,他们研究过,这是很可能的,可以的。他搞比较语言学也好,国学文学也好,民间文学,他都是主编,找到他,敢承担,他有这个水平,你不能说别人就没有这个能力,有,你不能说他就不是,是与不是都没有一个严格的标准,都没有一个标准。你说划几分,没有一个等级,都是人们的尊称,这个事情我看,这个是次要的,季先生淡薄名利,把这个头衔抛开,这也未尝不可,说明他的一种风格,一种人品,一种品质,这是我们要发扬和学习的,就是教育我们不要为了一个名称,一个虚名,去评,现在这个学界的浮躁之风我觉得还是很盛的,为了这个名,有的不争气的学者不惜去抄袭,这个现在报纸上经常透露报端,这个是很不好的,所以从这一点,季先生对我们是很大的教育。

  张羽:听说季先生走的消息之后,你当时。

  张保胜:是,因为季先生毕竟我们48年了,48年交往,朝夕相处,并且有这么深的私人的感情在内,所以这是没想到的,但是虽然说这个是意料之中的,但是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就是他在301医院,不能站立了,身体是这样的,不能离开医院了,这个事情这是自然规律,但是突然在这个时间辞世,这是没想到的,因为前一阶段我去看过他两次,还给他送饭做饭,后来还有的学生让我给他搭桥,叫他们去访问先生,我也给他们说了,也去了,我就叫三个学生,我说一个,你给他做点饺子,一个,你给他熬点肉末粥,一个你给他买个小西瓜,为什么说买小西瓜呢?我说不要买别的水果,别的水果吃了怕过敏,他是过敏体质,不好,他喜欢吃西瓜,买小一点的,大了吃不了,这三个学生也去看他,也照我说的做了,送去了。都没想到,过了几天,没几天,突然,11号早上九点之后,可能到十点之间,一个朋友给我打电话,告诉你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季先生辞世了。当时非常悲痛,真像一声霹雷,我的天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光亮,前边一片暗淡,失去了精神支柱了,好像不知道方向了,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感到心痛如焚这个词有两个体会,一个是我母亲过世以后,这个心痛我才知道什么叫心痛如焚,这次又一次知道心痛如焚,这个字如焚是不是恰当,我感到也不恰当,但是没有一个词来表示这个心情,确实是这样。

  张羽:不过,张老师,季老享年近百,而且走得很安详,这也是修来的了。

  张保胜:这倒是,走得没有什么痛苦,这倒是,他的座右铭也是我们所学习的,就是陶渊明一首诗的最后四句,纵浪大化中,不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这四句,就是说走不走都没关系,是走还是不走,该走了我就走,不要多考虑,没有必要去考虑它,他就这么坦然,对人生也就这么淡薄,该我做的事情我做了,也无愧于心,现在该走了,那是自然法则,也是不可避免的,走就走了,他很坦然。他在写这个《八十抒怀》,写老年方面的文章经常提到,有的人对死亡很恐惧,他经常用这个话,就是无复独多虑,他实践了自己的座右铭的,也算是诺言吧,我看他真是我们的一个榜样。他觉得在世界上文学大师活到90岁都是凤毛麟角,85岁的也都是很少的,像孔子是73岁,孟子是84岁,他现在是98岁了,他觉得这是自然的,他很坦然。季先生这个精神,我们的开始,我们接触他一直到现在,每每都是给我们的教育,对我们的教导,这是终生难忘的,我们还必须沿着他指引的方向去做研究,去做人,去做事。

  张羽:季先生留给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呢?

  张保胜:一个是做人,要做人,淡薄名利,多考虑别人,少考虑自己,季先生不是说吗,是个好人坏人,就是看你利人利己这个分界线,利人多,利己少,就是好人,利己多,利人少,那就是,说不好听就是坏人了,如果完全利己,那就是最坏的人,他是这样的。做人就是,怎么去做人,首先要学会做人,这一点我们觉得,给我们留下的一个遗产要继承的。第二个是学术,要认认真真地去学,一丝不苟地去学,抓紧时间去学,这个是他对我们的教导,时间是常数,稍纵即逝,不抓紧它,就从你指缝里流走了,搞学问就是这样,要抓紧时间。再一个就是要认真,不能够大而化之,下结论,先有证据,竭泽而渔,把你的材料都收集来,然后看过之后,经过比较研究,你才去判定是正确还是错误的。这对我们做学问的是一个很大的指导,很重要的指导。

  张羽:张老师也请您节哀,保重身体,我们也祝季先生一路走好。

  张保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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