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早晨5点多，卓玛被小规模的震荡惊醒了。是地震？她当时想，念了几句佛经后，她觉得很安全，“佛祖会保佑的”，她又睡了回去。放在凳子上的手机此时正在闪着光，可惜她根本没兴趣在这个时候接什么电话。两个小时后，卓玛哭着被从废墟中拖了出来，表哥索南责骂道：“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索南经历过汶川地震，5点多钟的地震让他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这完全是一种直觉。之后的一个小时里，索南用手机联系他电话簿上的每一个人。“我让他们赶快从屋子里出来，可能要地震。”可惜，他的亲友们大多数没有接他的电话，接了的一般会这样回答：“你有病？喝多了？做梦呢？”“我一个同学非说我捉弄他，不停按我的电话，他现在腿折了。”索南生气地说。

　　7点49分的强震令大量毫无警惕的玉树人死于梦乡，由于当地建筑大部分用土石垒成，遇难者往往是因埋于泥土而窒息死去，这让后期救援陷入绝望，“挖是好挖，挖出来全是死的，难过。”一位当地喇嘛很绝望。曲多一边拨弄佛珠，一边嘟哝着：“为什么要把寺庙也震塌了，震塌我们的家还不够吗？”

　　玉树藏族自治州在青海省的最南端，且几乎是个全民信教的地区，该地区也是藏传佛教的圣地，不但此处的结古寺是9世班禅圆寂所在，也拥有着世界上最大的嘛呢石堆。千百年来，此处的信徒将佛教六字真言“？嘛呢叭咪哞”刻在各种石料上，之后堆砌在一起，据估算至今已经超过25亿块，称得上是整个藏传佛教徒的信仰长城。如今，这座嘛呢石堆一侧完全垮塌，4座白塔也被拦腰截断。“当时我正在家中做早课，6点前后的地震我感觉到了，”结古寺活佛丹巴仁波钦说，“因为一直觉得这里是受到佛祖保佑的地方，不太可能有什么大的灾难，直到7点多我自己所在的房子都倒下了，终于知道一切事情都可能发生，灾难已经来了。”

　　由于之前四川救灾的经验，此次救灾行动确实反应快速，探索、救援、医治、宣传等各项工作都显得有备而来，但仍有超出人们预想的变量存在——高原反应和语言阻碍。“我们从下面上来的人完全不适应，挖几下就喘，好容易挖开，又不会讲(藏语)。”成都消防的一位战士如是说。

　　事实上，奇迹从不是救援的常态，大多数救援未获成功，犹如700日前的四川，这里的悲剧仍是绝对的主流。“有人问我，家里人都死了，自己很痛苦，该怎么办？”丹巴仁波钦说，“我只能告诉他，那正是需要他继续活下来的理由，他死去的家人需要他的祈祷和诵经才能离骨得脱，轮回往生，这个事情只有他自己能做。”

　　南方周末记者 陈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