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力跨江
■本刊记者 徐浩程
关于铜陵将跨江“收编”普济圩的传闻,从年初一直持续至今。类似传闻时有出现,不过很快就被证明为子虚乌有。
传闻能否最终变为现实,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仔细梳理却能发现,支撑传闻的最大由头是皖江示范区。由于示范区规划中“打破行政区划”、“跨江”的表述,建设集中区被皖江各市看作一次难得的跨江机遇,由此,想象空间一点点被放大。
那么,集中区究竟能给皖江城市跨江发展带来什么?长久以来的“跨江梦”能否借力实现?
旧梦依稀
在临江的一间会议室内,皖江某地市一位官员在采访中拿出一份精心剪裁过的内部资料,其中一个醒目的标题是:《苏南苏北“共富样本”的得失成败》。这是一篇总结江苏跨江联动发展经验教训的文章,反复阅读之后,让这位主政一方的官员感慨颇多。
毫无疑问,江苏跨江联动不仅为皖江跨江发展提供了某种经验教训,也一直是皖江城市跨江发展的一面镜子。
安徽跨江发展意识的觉醒并不比江苏晚。2001年底,江苏启动沿江联动开发战略,而在此一年前,安徽省经济研究所原所长王傲兰就撰文提出,安徽应当实施跨江发展战略,做大沿江城市。但在当时,“跨江发展”却未能引起足够的反响。普遍的认识是,相对于当时苏南而言,安徽沿江城市建成区规模都不是很大,岸线资源、用地紧张等问题也不太突出。
等到2003年,现实需求开始显现的时候,安徽已经落后江苏一步。
2003年,江苏“跨江联动”第一园——江阴与靖江合作的“江阴经济开发区靖江园区”正式启动。这被认为是解决长江天堑的制度性创新,被后来众多地方奉为学习的榜样。
是年,安徽芜湖等市也迈出跨江发展的第一步。一个细节是,在《芜湖市城市总体规划(2003-2020年)》中,芜湖将城市的空间结构定义为“一心四区”,其中西部(江北)产业拓展区仅有裕溪口约2平方公里属芜湖市辖区,其余均属巢湖市辖区。而在此前后,更大胆的举措是,铜陵试图将江北枞阳部分乡镇划归旗下,以解决铜陵发展空间狭小的问题。
显然,跨江发展已经进入当时芜湖、铜陵决策层的视野。不过,这些举措最后都因为涉及行政区划调整,不了了之。
此后,皖江跨江发展虽然在学界时常被提及,但推进效果并不显著。直到2006年编制《沿江城市群“十一五”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纲要》,安徽省才高调提出“以沿江联动、跨江发展为取向,大力推动皖江城市带建设”的发展规划。在省一级文件中提出“沿江联动、跨江发展”这还是第一次,跨江再度升温。
2008年2月,安徽省省长王三运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谈到促进区域协调与合作发展、培育经济增长极时亦指出,“以沿江联动、跨江发展为取向,大力推动皖江城市带建设。”跨江发展进入安徽省工作的总体部署。
不过,让这次跨江热情进入高潮的却是集中区建设。根据《规划》要求,示范区将“依托中心城市,突破行政区划制约,在皖江沿岸适宜开发地区高水平规划建设承接产业转移集中区,推进沿江城市跨江联动发展”。这让皖江各市对跨江的未来充满希望。
释放跨江热情
在这一轮跨江热潮中,铜陵行动最迅速。
2009年安徽省“两会”期间,铜陵市委书记姚玉舟就向安徽省人代会提交了“关于建立铜池枞经济合作区的建议”,要求依托铜陵长江大桥跨江联动。尽管安徽省发改委对此项议案的答复是,希望“两市一县要尽快对铜池枞一体化的概念、内涵、合作机制、合作内容、工作步骤等方面达成共识。”
2009年下半年,铜陵即依托其江对岸的灰河乡,规划了20平方公里的起步区建设江北产业园,并以期借此作为安池铜集中区一部分。是年12月,在铜陵市委经济工作务虚会上,筹建中的江北产业园区管委会就园区2010年重点工作等作了说明。也正是在此前后,铜陵将跨江“收编”普济圩的传闻开始流传。
除了铜陵之外,希望借集中区跨江的还有马鞍山。尽管还要等两年,马鞍山长江大桥才会通车,但是马鞍山已经制定了桥西经济开发区的建设方案,并与巢湖市签署了《马鞍山市与巢湖市加强区域合作框架协议》,本着“行政有区划,发展无界限”的原则,实现两市联动发展。
皖江高涨的跨江发展热情,是其发展压力借集中区建设机遇的一次释放。仅从发展沿江岸线经济的角度来说,马鞍山、铜陵的冶炼工业等均为大运量产业,但目前这两座城市的长江岸线已没有较大发展余地。
而在内部发展压力之外,外部竞争压力也日益激烈。2009年之前,长江城市带的宁汉之间并无一座跨江城市,但在2009年7月,湖北省政府召开的一个新闻发布会,开始打破这一局面。
在这次新闻发布会上,湖北省《关于加快湖北长江经济带新一轮开放开发的决定》正式对外公布,其最大亮点是选择湖北黄石市和黄冈市的浠水县在不改变行政区划的基础上,鼓励两个市县协商,进行跨江联合开发。
如果黄石—浠水跨江联动试点成功,湖北还有可能跨江发展的是鄂州与黄冈。黄冈、鄂州两市2009年GDP分别为700.32亿元和313.6亿元,这就意味着两市总量超过皖江沿江所有城市。而且这两座城市离武汉均不远,在接受武汉都市圈的辐射带动和跨江发展的双重推动下,其发展前景远大。这样一来,皖江在宁汉之间建设一座中心城市的梦想,将受到强有力的挑战。
寄希望于集中区
皖江城市跨江发展时不我待。那么,集中区到底能给跨江联动带来什么样的可能与想象呢?集中区能解决皖江多年跨江发展的难题吗?
从整个长江流域来看,要跨江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过江通道,一是突破行政区划,实施体制创新。展开皖江地图,从南往北,八百里皖江将实现9座大桥飞架南北的格局。显然,跨江发展的障碍已经不是过江通道的问题,而是在行政区划上如何突破的问题。
“皖江有先行先试的权利,也有向国家争取相关政策的优势。这些政策就可以包括行政区划调整。”参与规划修编的专家告诉《决策》。实际上,这也是众多皖江城市将跨江发展寄希望于集中区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刚刚结束的全国“两会”上,安徽省代表团向大会提交了四个集体议案,其中之一即“关于适应经济发展需要、科学适时调整行政区划”。建议提出,应科学适时调整行政区划,同时还建议“建立经常性的行政区划调整机制,以利于安徽大规模承接产业转移需要,加快促进安徽发展。”
这不仅是对皖江各市期望的一种回应,也进一步点燃了沿江城市跨江发展的热情。不过,集中区给跨江发展带来的空间不仅限于此。
多位区域经济专家都对《决策》分析说:“如果将集中区作为一座新兴城市来培育,那么,它将让跨江发展不再仅仅是皖江南岸的城市在北岸划一块地、建一个开发区,还将更强调产业集聚与地区间的互动协作,强调构筑‘跨江平台’与‘跨江联动’,强调产业提升与向北推进。”在这些专家看来,之所以能达到如此效果,是因为集中区一旦以新兴城市崛起,将能有效改变皖江“南强北弱”的局面。
皖江南北发展不平衡,让跨江发展多年来一直局限于,南岸城市到北岸来建开发区等类似方式。但如果皖江借集中区在北岸建设一座新兴城市,改变“南强北弱”的局面,“就可以依托长江大桥,在皖江两岸形成相互匹配的城市格局,遥相呼应,错位发展。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很好的跨江发展平台。”中国科大管理学院刘志迎教授告诉《决策》。
在实践中,北岸的巢湖已经先行一步。“芜马巢集中区应该作为一座新兴城市来培育。如此,在皖江南岸有马鞍山、芜湖同城化,在北岸有一座滨江新城,一个类似‘武汉三镇’的城市格局与跨江发展局面就有可能形成。”巢湖市政府副秘书长贾开明如此憧憬。
借力集中区,皖江的跨江最终形成“武汉三镇”那样的发展局面与城市格局并非不可想象。凭借跨江发展做大做强沿江城市,这一点不仅在全球、在中国都有成功的先例。在国外,如韩国汉江边的汉城、美国密西西比河边的孟菲斯等。在国内,成功的先例则有黄河边的济南、兰州,海河边的天津,珠江边的广州等。
在整个长江流域,四大中心城市上海、南京、武汉、重庆都是跨江联动发展。其中,南京的跨江发展虽然启动最迟,但成效却同样显著。2006年,南京正式提出跨江发展战略,从滨江时代走向跨江时代。经过短短4年时间的建设,不仅解决了南京当初发展的困局,拓展了城市空间,而且其浦口新城等江北地区由此获得长足发展。
借力产业承接集中区建设,安徽如果能唱好跨江这台“戏”,以芜湖为代表的皖江城市将成长为长江流域新的区域性中心城市,进而改变长江经济带的区域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