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方兴 河南商丘报道

　　赵西良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卧室里的镜头哗啦一下子跟着他从卧室里到堂屋。他从堂屋里走到屋檐下，然后转身对着墙壁，开始不断用指甲刻画着墙上的瓷砖。

　　不愿意面对别人，不愿意谈起自己这10多年来的生活，在人多的场合总是低头而显得特别胆小，这是赵西良给所有见到他的人最特别的印象。“这孩子很孤僻了。”赵作海这样评价儿子的变化。事实上，这一场牢狱之灾，受伤害的不只是赵作海，还有他的孩子。

　　不识字的赵西良

　　赵西良双手疤痕累累。“这些都是砖头砸的。”他对记者说。从父亲进监狱后，他跟最大的弟弟就跟大妈杜金惠过。在那里，他们只能跟牛做伴。杜金惠的家，除了一间正屋，就是一间牛棚能住人。正屋给杜金惠的母亲住，赵西良和其他人当然只能住牛棚。

　　19岁那年，赵西良开始到北京闯生活。不识字的赵西良在第一次去北京时“给弄丢了”，派出所要他写地址和名字，他无法做到，民警只好根据他用方言提供的信息将这个无身份证的人遣送到商丘市。

　　他还是再一次去了北京打工，村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这个杀人犯的儿子，父亲被抓时13岁，在村里受尽歧视，一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赵作兰说，赵西良上过5天学，到现在只认得自己的名字。他怕自己走丢，于是在北京平谷租了一间房子，然后花70元买一辆二手单车。如果去一个工地找事做，他会不断寻找路边有特殊颜色的建筑物，然后死死记住，“那是我回家的路标。”

　　看不懂报纸，“也看不懂电视”，赵西良说，他没有业余爱好，更不用谈业余生活。6年北京时光，他没去过任何旅游景点，每个月700多块钱的劳动所得，全部用在房租和吃饭上。

　　不好动的赵西良

　　赵西良没有朋友。在北京，他连自家的兄弟在哪里打工，都不知道。“我们从来没联系过。”他说。

　　25岁的青年，至今没想过要娶媳妇这回事。“我是杀人犯的儿子，家里又没房子，没钱，从来没想过处对象。”他的思维就是这样简单。在他的脑子里，没有女孩会瞧得起他。

　　“我没想过父亲还能出狱。”赵西良说。

　　这次从北京回家见父亲，从小没穿过西装的赵西良突然觉得要买套西装穿回去。于是出发前特意在平谷的市场花200多块钱买了一套西装当场穿上，然后直奔火车站回家。在姑姑家所在地柘城县起台镇杨大庄的街上，赵西良寻找父亲时，仰首挺胸，西装笔挺，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不过赵西良话很少。在赵作海“失踪”的两个半小时时间里，记者用了一个小时做他的工作让他开口说话。而在交流的过程中，他却始终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不是捏着衣角，就是玩手机，或者只看着墙小心翼翼地回答问题。

　　赵作海已有打算，希望孩子留在家里，娶一房媳妇，然后由儿子自己决定“出去打工”还是“继续在家伺候父亲”。赵西良说，他还是要出去的，自己的生活还是需要自己劳动。说这话的时候，赵作海坐在孩子身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