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建福宫？

　　陈汉辞

　　建福宫经营公司的香港投资方中，现两名内地股东

　　13日，故宫还以确信的口吻称，故宫建福宫花园“不存在也不可能作为所谓的顶级富豪私人会所”。话音未落，昨日，《新京报》就披露了一份建福宫花园的入会协议书。

　　在这份被曝光的协议书中，入会会员会籍被分为创始会籍，宪章会籍和外交、政府、荣誉会籍以及增加提名人会籍与其他。协议书还规定，每位会员需按期交付年费。

　　此前媒体的报道称，建福宫会所向全球限量发行500籍会席，成为会员可享受在建福宫吃饭、宴请、开会等服务。

　　“我的一位企业家朋友也收到了‘入会协议书’，事实上，文物景区适当地做经营性开发，这并非什么新鲜事，关键看是‘保护性的’还是‘破坏性的’。”投资界一位人士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

　　然而，建福宫花园当初系由香港一家基金会捐资重建，如今却用于商业开发，是否有违重建的初衷？

　　靠捐资重建建福宫

　　建福宫花园的“俱乐部化”，还得从其重建说起。

　　建福宫花园始建于1740年(乾隆五年)，是清朝皇帝休闲放松的场所。1923年6月，园内突起一场神秘大火，整个花园连同无数珍宝一夜化为灰烬。

　　自从建福宫花园被焚后，是否重建的争论就没停止过。进入上世纪80年代以后，重建的观点逐渐被多数人所认可。

　　2000年，故宫博物院启动了建福宫花园复建工程。按照规划，重建建福宫花园是在史料的基础上进行1∶1复建。但钱从何来？

　　按照正常的理解，作为北京热门景区之一，故宫似乎并不缺钱，但事实并非如此。

　　本月初，故宫新闻发言人冯乃恩就曾表示，故宫门票总收入维持在5亿元左右。但故宫的门票收入并不是自己掌管。故宫博物院实行预算制度，所有门票收入要全额上缴国库，依靠年度预算，经过财政部、文化部的逐级批复之后，才能投入使用。去向完全是用于文物保护。冯乃恩表示，故宫的文物分两种，一种是书画、陶瓷器物类，叫做“可移动文物”。另一种是“不可移动文物”，指的是故宫辉煌的建筑群。

　　对于“不可移动文物”的保护，国际组织的资助成为“资金”的来源之一，自20世纪50年代起，故宫博物院先后进行了500多项维修保护工程，其中，就有香港特区、联合国以及日本政府的大力资助。

　　建福宫花园便是由香港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出资进行复建的。

　　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是香港企业家陈启宗先生创立的非营利组织，总部设在香港。基金会的使命是保存与修复中国各地区富有历史价值的文化古迹。

　　1999年5月，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香港)通过中华文物交流协会，捐助首笔资金400万美元，专用于与故宫博物院共同进行的建福宫花园复建工程。

　　建福宫花园复建工程于2000年5月开工，由故宫博物院古建修缮中心负责施工，2004年10月古建整体结构竣工，2005年11月复建工程竣工。

　　自此，建福宫完全恢复昔日皇帝娱乐场所的每一处场景，只是在保护整体安全的基础上多了空调与灯光。

　　2006年5月16日，建福宫花园被移交回故宫博物院。

　　建福宫被商业开发？

　　复建竣工这一年，也被外界视为中国文化产业春天到来的一年，在大环境下，博物馆不再逃避“经营”二字，积极引入“文化产业”概念。

　　故宫当然也不例外。作为世界知名的博物馆，故宫当时一年包括出版物和旅游纪念品在内的文化商品的销售额也就几千万元。

　　200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了经营管理处，作为专门的机构管理故宫博物院文化产业的经营和发展。就基本的合作模式而言，当时还是由企业出资，故宫博物院以品牌或人才技术入股。

　　面对“故宫面馆”、“紫禁城面馆”的泛滥，当年，故宫博物院为注册“故宫”、“紫禁城”两个商标奔波。

　　商标成功注册后，故宫的想法是要在一个双赢的基础上，建立新的规章制度，整合旧的合作伙伴，并进一步寻求新的合作者，吸引社会上的资金。

　　卷入此次风波的北京故宫宫廷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下称“故宫宫廷文化公司”)，工商资料显示，这是家台港澳与境内合作的企业，成立于2005年4月29日，注册资金700万元。网上有企业黄页称，这家公司系故宫博物院的直属企业北京故宫文化服务中心与香港益诚投资有限公司共同成立。

　　根据工商资料，故宫宫廷文化公司的经营范围主要是研制宫廷食品及宫廷餐具、家具、服装和工艺品宫廷文化和民俗文化产品。而公司官网则介绍，这家公司主要是“致力于‘御膳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并且“以故宫文化资源和场地平台为基础，进行文化交流活动和高端旅游项目的经营与合作”。

　　不过当记者致电这家公司时，发现其总机的提示为“建福宫”，显示这家公司与建福宫之间有密切关系。故宫官方在回应外界疑惑的时候称，复建的建福宫花园完全由故宫博物院管理，建福宫的具体行政管理机构是故宫博物院建福宫花园管理科，承担日常维护服务的是故宫博物院下属的北京故宫宫廷文化公司。

　　对于建福宫花园的用途，故宫方面曾介绍系主要用于接待国际国内贵宾参观，举办文化沙龙、讲座等文博学术交流活动，举办新闻发布会等。

　　至于传闻中为故宫宫廷文化公司外资股东的香港益诚投资有限公司，香港公司注册处资料显示，益诚投资有限公司(Truly Honest Investment Limited)成立于2000年6月，注册资金1万港元，董事包括香港居民欧少明，和两名中国内地公民马超斌、张群言。而故宫宫廷文化公司的法人代表也叫张群言。

　　网上有资料称，香港益诚投资有限公司从事专业市场、购物中心投资开发、商场管理、商场改造重组、经营管理等业务。

　　还有网络传闻称，建福宫曾举办过一场活动，多位商界名人出席，其中包括动向体育董事长陈义红等人。

　　开发与保护间的平衡

　　事实上，在国内，政府将景区承包给商业机构经营的方式十分普遍。

　　中国演出家协会法律顾问、资深律师胡政生认为，国内类似于这样的开发不是没有，但博物馆的市场开发还是应适度，而开发所获得的收益也应用于“文物保护”。

　　多数网友认为，建福宫既属于故宫博物院，就应对公众开放，即便不对外开放，也不应成为少数人享受特权的地方。

　　建福宫市场总监甄妮通过微博称，宫门紧闭，束之高阁，不叫保护。使文物古迹重放光彩的办法是对其妥善的经营和管理，这其中就包括对其功能的开发。“该古迹是皇家御用，有宴会的传统，那么不妨将其在非开放期间用作传统宴会或活动的场所。”甄妮说道。

　　一位文物界专业人士表示：“如果照此说法的话，开发又要赚钱快的话，就将养心殿开放了，100万住一晚，你看有没有人去，我就会去。文化是需要经济养的，故宫应该知道自己所代表的意义。”

　　该人士认为，当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已达到一定水平时，博物馆、图书馆基本是免费开放。 “而故宫在收着门票的同时，还做过度性经营性开发就不妥了，应学习美国等国家大博物馆的方式，以基金模式来运作。”

　　今年3月，由故宫博物院发起，王石、万捷、宁高宁、马化腾、陈启宗、陈东升、冯仑等企业家参与的独立运营组织——北京故宫文物保护基金会及北京故宫文化促进会正式亮相，这代表着国内博物馆在吸纳社会力量和制度管理创新上的积极探索。

　　(本报香港特约记者郭兴艳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