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
这天,两名新人“投奔”冯老七,一个从汉中赶来,一个来自江苏无锡。这两位盗墓新成员都是“90”后,当晚,充实了兵力的冯老七带着一行人摸黑向放王岗宋墓奔去。
然而,意外情况出现了。前两天刚盗掘的那个宋墓的盗坑内,出现了一根被人为折断的树枝,不远处还有一个旧烟盒。但前两天走之前,冯老七已将盗坑里的东西清理得干干净净,为何会出现人为折断的树枝和烟盒?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又暗示着什么?
大、小峰加入团伙
第五日上午,记者见到了冯老七说的小峰。
上午9时许,记者来到冯老七的住处后,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后来又打电话给冯老七,他才把门打开,之后又躺在床上睡觉,没有讲话。当时,记者直接走进内屋,一名身材不高、微胖、身穿粉红色短衫的男孩正坐在床沿边,抽着香烟,瞅着窗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转过头,记者又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半身赤裸的男子,该男子身高有1米75,皮肤黝黑,手臂上有被烟头烫伤的痕迹。
记者有些疑惑,明明冯老七去接小峰,怎么会接来两个人,另外一个人究竟是谁?
“哪个是小峰?”见记者过来,那名抽烟的男子这才转过身子,仔细打量记者一番,一脸阴沉地说“我是”。
此时,躺在床上的那名赤裸男子醒了,后背斜靠在墙上。
“你怎么称呼?”记者问那名赤裸男子。“你喊我大峰,刚从无锡过来。”赤裸男子笑着说。记者心里清楚,两人故意不愿透露真名,也就没再理会。
不久,醒来的冯老七走了过来,表情严肃地问小峰为何不睡一会,晚上可有精神干活,小峰依旧抽着香烟,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自己没问题,身体比较好。
渐渐熟络之后,大峰的戒备心渐渐放下,不时说些笑话。不过,小峰却始终不苟言笑,看起来心事重重。对于自己过去的经历,小峰从未提及,也很少参与记者和大峰的闲聊,只是在聊到盗墓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关于盗墓的理论说得一套套的。
后来,大峰对记者说,小峰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每天爸爸都会打电话问他在哪。一连几天,凡是爸爸打电话过来,小峰都将电话挂掉。无奈之下,小峰每天都给爸爸发一条短信:“自己一切安好,工作也很好。”
午饭回来,记者和大峰、小峰还在屋内聊天,冯老七骑车出去买铁镐了。大概1个小时左右,冯老七骑车返回,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拿着镐头,又从屋内找出一根锯条,开始将木棍截成称手的长短。
但是,还没锯几下,电话响了,他转身走出屋外接电话。电话中,他称呼对方为“强哥”,对方不停催他尽快将那块玉质料卖掉,冯老七又问强哥什么时候过来,对方只是说事情料理完后,马上就会过来。
这时,小峰接过锯条,笨拙地锯着木棍,然而他锯了近十分钟,只将木棍截个缺口。冯老七嫌他慢,随手将锯条夺过去,锯一会儿,挥起木棍朝地上狠狠砸了下去,木棍应声而断,断为两截。当时,冯老七没有立即将木棍装到镐头孔内,他掏出手机,说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说完话,冯老七将记者的背包拿过来,将镐头和木棍塞进包内,由于木棍太长,冯老七又找来一件自己沾满土的外套,将露在外的木棍用衣服包住。之后,记者背上装满铁镐和木棍的包,一行四人向放王岗奔去。
一根神秘的树枝
到达放王岗山脚下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轮圆月将大地照得通亮,在路过村民门口时,立刻引来一阵狗吠声。大家都不敢耽搁,担心狗吠时间太长惊动了村民。来到山的入口处,大家鱼贯进入深山。
虽然这是记者第二次来到放王岗,望见一座座坟墓,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穿过一片荆棘树丛以后,走到一片荒草深处。冯老七突然加快脚步,记者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能紧跟其后。估摸有五分钟,记者又看到那座阴森森的小山包。
此时,放王岗上一片寂静,草丛中依然是虫鸣鸟叫,不时会传出乌鸦“嘎嘎”的叫声,让整座大山平添了几分恐怖。这时冯老七已经走到宋墓所在的小山包下面,找到藏在草丛中的工具以后,他手脚利落地爬到山包顶部,接着大家挨着往上爬。
“坑上有根树枝,有人来过。”机警的冯老七眉头一皱,立即发现不对。两天前,记者和冯老七挖这个山包时,没有在上面放树枝。很快,记者又在盗坑边上看见一个破旧的烟盒,烟盒明显有风吹日晒过的痕迹。
记者、大峰和小峰都是“初哥”,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全集中在冯老七身上,月光下,记者看到冯老七的眉头皱了一下。气氛顿时诡异到了极点,大家都没敢出声,不停朝四周张望,观察周围动静,希望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时,经验丰富的冯老七突然弯下腰,捡起坑内的那根树枝,借着月光,仔细观察一遍,说这是被人为折断的,根部有着明显的痕迹。
这人究竟是谁?惊魂未定的小峰问是不是村民,冯老七认为村民不可能进山,要是进山,也不可能在盗坑内放根树枝。他猜测,这根树枝可能是同行故意丢在坑内的,至于是何用意,冯老七也摸不着头脑。
大峰吓得双腿发软
离奇的树枝出现,并未将盗墓多年的冯老七吓倒。“干活!”冯老七一摆手,让大家不要说话,又随手将树枝丢在山包下面。
这时,小峰从背包中拿出铁镐,按照冯老七事先挖过的盗坑轮廓,一镐一镐刨了起来。冯老七走下小山包,观察四周动静,记者坐在山包顶上,大峰站在记者身边,不停朝四周观望。
“你第一次出来做这个,怕吗?”记者问身边的大峰。
“心里好害怕,腿都吓软了,心一直扑通扑通跳。”大峰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根香烟点燃。
“小峰,你怕吗?”记者转过身,又问正在刨土的小峰。
“不怕,我既然做这一行,心里就不会害怕。”小峰手里的铁镐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始刨土。
因为封土堆里有不少石块,小峰抡一下铁镐,碰到坚硬的石块,都会传出“当当”的响声,激起的火星,在阴暗的小山包内显得异常刺眼。
封土太硬盗洞难挖
小峰刨了很久,又替换大峰,不久铁镐又交给了记者……汗水冲散了内心的恐惧,大家平静了许多。
这时冯老七返回了小山包,笑着说:“我以前跟师父时,他总是让我挖土,自己坐在地上指挥。”
冯老七说,平时,他都会将盗洞打成长1米2,宽80厘米的尺寸。因为大峰身材较高,又加上小峰身形较胖,担心他们无法蹲在洞内干活,冯老七又拿起铲子将盗坑长度和宽度扩大。后来,冯老七又将盗洞四周用铲子修整齐,防止盗洞越挖越窄。
就这样,大家轮流替换着,因为土质太硬,封土堆内又掺杂有石块,半个小时过后,才挖一尺多深。
大峰没干过体力活,还没刨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湿漉漉的。丢下铁镐,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峰是个执着的人。他在刨土时,土里埋着一块脸盆大小的石头,他挖了近10分钟,这块石头纹丝不动。但是,他依然盯着这块石头不放,先是砸,后是撬,石头依然没有被刨出来。
冯老七联系爆破人
一个小时过去了,盗洞才被打到半米深,进展太过缓慢。冯老七突然跑到山包下,担心手机屏幕的光被人发现,他用手捂着手机打电话。
电话中,冯老七联系到一个爆破的朋友,两人交谈了一会,对方提出五五分成。冯老七挂断电话,又爬上山包,说朋友要价太高,自己没有同意。
“封土太硬,又有石块,咱们四个人耗在这上面,不值得,换一个墓做吧。”冯老七说起这些时,面无表情。
但是,小峰有点不情愿,心里一直不死心,认为既然自己挖了一点,除掉封土,也就四五米深,再挖几晚上,就能打开墓室了。
冯老七坚持放弃,大家只得草草收工。简单处理一下工具后,冯老七带着大家向深山走去。冯老七一边走,一边说自己会联系爆破人,请他们过来炸一下。
冯老七说,他曾经摆弄过汽油炸药。当时,他找来一个红酒瓶子,倒进大半瓶汽油,后又在瓶中放一个雷管,最后用速成水泥把瓶口封上。
那时,他把炸药挂在山坡一棵拳头粗细的树上,一根雷管引线拉到十多米远处。没想到,不管怎么引爆,汽油炸药都没有动静。
然而,当他认为雷管不再爆炸时,树上便传来一阵爆炸声,树应声而断,随后一股气浪袭来,冯老七说自己当时差点被炸死。
为了方便盗墓,冯老七自称学过使用土炸药,不过至今都没学会。
冯老七回忆说,他有一位师兄,曾经跟师父学过爆破,学了一个礼拜后,就独自下山了。有次,冯老七在做活时遇到麻烦,请这位师兄来爆破。谁知,师兄把两个土炸药埋进两个洞内之后,只炸出两个碗口大小的洞。从那以后,冯老七再也没请过这位大师兄。
死水塘边必有古墓?
返回途中,大家路过一处死水塘,面积有10多平方米,积水足有半米多深,借着月光,看到水很浑浊,水面布满绿色青苔,一阵冷风吹过,水面泛不起一丝波澜。 冯老七说,一般情况下,山上根本不会有这种水塘,附近必定存有古墓。
冯老七认为,这种水塘本来也是平地,当时建古墓需要回填土时,应该是在这里进行取土,经过日积月累的雨水聚集,这才形成了死水塘。
冯老七说,如果见到一座水塘在解放之前已经形成,附近必定会有古墓,而且水塘有多大,古墓同样就有多大。因为建成一座古墓,挖出的土肯定不够回填,只能重新在附近取土填埋到墓中。
第五日
冯老七称,中国有30万职业盗墓贼,加上一些业余盗墓贼以及一些小说迷,估计有300多万人。有不少盗墓爱好者通过网络联系他,要跟他一起做。只要他打一个电话,这些人立即都会过来。
盗墓贼也担心黑吃黑
因为时间还比较早,一行四人就坐在山坡上聊天,等山脚下的村民睡觉后再下山。
坐在山坡上,能看到山脚下村子的点点灯光。冯老七说,以前盗墓者业余居多,他们白天在田里干活或者有其他职业。一到晚上,他们才出来做盗墓这一行当。不过近年来,有些人跟他一样,专门以盗墓为业。
曾经,冯老七在老家附近发现一座古墓。趁着黑夜,他拿着探针摸过去,正从墓顶下探针时,突然发现墓底有一个人正在打盗洞,此时,墓底的人也发现了冯老七,两人随后坐下来一起商量,他说自己只是晚上没事,这才过来盗墓。后来,他想把这个墓让给冯老七,冯老七没有同意。
冯老七认为两批盗墓的人不可能做一个墓,担心黑吃黑。第二天,冯老七去镇上买东西,发现那晚盗墓的人正是镇上一家卖化肥的老板。两人碰过面之后,还相互打了招呼,从那以后,冯老七去他店里买化肥,再也没给过钱。
冯老七称,中国有30万职业盗墓贼,加上一些业余盗墓贼以及一些小说迷,估计有300多万人。在网上,有不少盗墓爱好者联系他,说要跟他一起做,还专门给他们建个QQ群,名叫“准备盗墓的人”,只要他打一个电话,这些人立即都会过来。但是,为了安全,他从来不带生人。
聊着聊着,不知谁又提起了先前盗坑里的那截树枝,大家都有些担心,“万一被警察逮住,怎么办?”
冯老七说,“我干了8年,从来没被抓过,万一不走运被抓了,你们就说是看小说入迷,觉得盗墓比较神秘,便找了几个网友体验一下。”
聊了近3个小时,直到夜里12点多,大家才从放王岗下山。
醉酒后冯老七连人带车掉进水塘
大峰、小峰的加入,让冯老七的房屋显得拥挤不堪,记者便以此为借口在外居住。
谁知,记者刚打车回到宾馆,冯老七突然来电话说在巢湖学院门口吃烧烤,让记者赶紧过去喝酒。记者赶到时,三人已经喝完半斤白酒。见到记者,冯老七就把半瓶白酒推了过来,说是给记者留下的。
酒过三巡之后,记者问大峰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孙鹤(化名),大家都不相信。谁知,他竟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原来,大峰出生在利辛县某村,今年才20岁,家里还有一个一岁大的儿子。记者又从谈话中得知,小峰和大峰一样,也是1991年出生。
后又问及冯老七,他说自己姓冯,今年24岁,叫冯邹明。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来没将真名告诉过别人,别人最多知道他姓冯,经常喊他冯老七或者七哥。
随后,冯老七又从身上掏出一张身份证,说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的身份证(警方后来调查证实是冯老七本人的身份证)。冯老七说,有一次,这个朋友被警察逮住,逼问冯老七的情况,那个朋友死扛了几天硬是没透露半句。
喝到凌晨3点,冯老七醉意醺醺,骑着电动车先走了。后来,小峰给冯老七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无奈之下,大峰和小峰只好待在外面,等着冯老七回来。
直到次日上午,记者见到冯老七后才得知他喝醉酒过后,骑车不慎跌进水塘里,回家时车尾还挂着一张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