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赴泰国特约记者 张月恒

　　13名中国船员10月5日在泰国境内的湄公河“金三角”水域遇袭被害无疑是2011年的重大事件。随着四国湄公河联合执法的展开，这条黄金水道开始恢复往日的平静。12月中旬，《环球时报》记者进入凉意逼人的泰国北部，抵达清莱当晚，竟然下起了少见的大雨，仿佛天公还在为这13位遇难的中国船员落泪。记者经常彻夜思索，希望寻找到湄公河惨案的真相，但当记者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时，更大的担忧却不断袭来。因为经过在“金三角”的采访，通过与泰国警方和帕莽军营多次接触，几乎可以断定，湄公河惨案是一些国际势力经过长期预谋、蓄意操纵，花费重金雇用泰国军队帕莽军营士兵，甚至包括其他武装组织共同实施的一系列行动。制造惨案的目的就是想破坏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或搅乱局势以便利国际贩毒。

　　涉案军营取消记者采访

　　记者抵达清莱的深夜，泰国帕莽军营直属第三装甲团一位指挥官一直在酒店等候，说要亲眼看到中国记者后才好确定第二天采访军队执勤的行程。谈到9名士兵涉嫌杀害中国船员时，这位指挥官表示坚信9名士兵没有杀害中国船员。记者向这位军官讲了泰国副总理差林认定9名士兵杀害中国船员的表述，但他说：“说不定是警察杀害了中国船员。”他还希望记者向中国民众说明：泰国士兵不会残忍地杀害无辜群众。这位第三装甲团的指挥官答应第二天带领记者采访帕莽军营士兵执勤情况，以证明军队的清白。但第二天早上，记者来到位于清莱市的帕莽军营直属第三装甲团营地后，这位指挥官却表示：陆军司令部公文未到，取消采访。

　　据记者了解，帕莽军营执行任务的区域几乎覆盖泰北所有与缅甸和老挝的边境地区。在第三装甲团的营地，记者看到营区比较整洁、面积很大，几位士兵在用除草机整理草坪，营地门口停了辆装甲车，团部门前草坪上停着一架武装直升机。团部前有士兵和军官执勤，指挥部内不少军官在开会，团部大厅的几块展板介绍了该团的防务区域和执勤情况，一位上尉提醒记者：“涉及秘密，不准拍照！”

　　装甲团指挥官告诉记者，在清迈的帕莽军营主要驻扎司令部人员，帕莽军营直属的第三、第四装甲团等部队分别驻扎于清莱和北部各府。涉嫌杀害中国船员的湄公河水上部队营地在泰北的碧差汶府，负责泰北地区湄公河156公里的执勤，该水上部队编制属于海军，但在战区内接受第三装甲团的指挥，9名士兵目前拘禁于碧差汶营地内。

　　记者了解到这支海军湄公河水上部队组建于1970年，当时以征剿泰国共产党为主要任务，隶属国内安全指挥部，1988年划归海军，但是作战指挥由第二军区负责，其任务由对内作战转变为防御外来威胁，任务区覆盖泰国东北和北部湄公河地区。后来因为清莱地区通过湄公河的走私、贩毒犯罪现象日益严重，遂于1995年设立湄公河清莱段水上部队，隶属第三军区指挥。

　　在12月11日清盛港泰方组织的护航中国商船仪式上，帕莽军营也派出2艘巡逻艇，但一直靠在岸边，闪着警灯。记者看到有5名全副武装的帕莽军营士兵列队参加仪式，他们神情严肃，很少说话。

　　知情者描述商船遇袭全过程

　　尽管难以从帕莽军营了解到更多情况，但记者采访的泰国副总理差林、泰国水警第十一区指挥官阿塔武上校、清盛县水上警察局局长他宁瓦中校都告诉记者，惨案发生时，泰国警方拍摄了案发过程的录像及照片，所以此案具有充足的证据。

　　经过几天的相处后，泰国清盛县一位水警最终向记者描述了他了解的10月5日案发经过：帕莽军营湄公河水上部队的士兵可能得到所谓的“贩毒船只”进入泰国的情报，或者就是专门在等待中国船员，从早上就在事发地等待船只到来，当搭载中国船员的商船“华平号”和“玉兴8号”抵达时，士兵命令船只停下，然后有2名士兵采取卧姿向商船开火，并且瞄准每个房间进行扫射，当时至少有“玉兴8号”船长在船上。据他讲，没有船员向士兵首先开火，驾驶船只的船长双手已被铐住，显示商船是被胁迫从上游进入预先设定好的泰国伏击水域。

　　这名水警描述说，事发时，商船上有1人跳上尾随的4艘快艇之一逃离现场，此人应是胁迫船长驾船进入泰国水域的人，胁迫者可能是军队的其他士兵也可能是共同策划惨案的另一伙武装分子。事发后，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到达，比水警还快，似乎已做好赶赴案发现场的准备。这位水警还表示，惨案发生后、自己接到报告前，就有警界高官电话询问他：“是否有水警受伤？”似乎警方部分人士事先知道这起已经策划好的事件。从士兵的事先等候、商船停船后士兵蓄意开枪，以及毫不留情的密集扫射等情况分析，泰国士兵的行动是蓄意的，其行动是为了完成某些人授予的任务。

　　当地一位警方负责人还告诉记者，在泰国国家警察总署专案组分析案情时，由于有警方录像为证，泰国警察总署助理总监乌德等直接命令当地警方：不用再讨论什么弹道、枪支证据，可以拘禁9名士兵，分开关押，让他们选择是想成为犯罪嫌疑人还是作为证人。因此才出现10月28日9名士兵前往警局自首的情况，泰国警察总监飘潘随即公布此消息，但是由于军方势力强大，9名士兵自首后又返回军营，由军方看管。泰国警方对9名军人毫不留情的做法，使得军队十分不满，由于部分警方人士可能事先知情，所以帕莽军营直属第三装甲团一位指挥官愤怒地对记者表示：“是警察杀害了中国船员！”

　　案发前有“栽赃陷害”，案发后有谣言闹剧

　　清盛警方一位官员告诉记者，惨案发生前，曾有3笔巨款从美国转入“金三角”地区，应该是筹划此次行动的经费，分成几部分转给参与此次事件的几股势力。他还听说当地有人表示：拿到钱后一辈子都舒服了。泰国当地一些舆论说，惨案幕后策划者可能是美国势力，也可能是美国贩毒犯罪集团。据悉，中美两国2003年曾在“金三角”联手摧毁过一个贩毒集团。该贩毒集团组织严密，成员众多，将毒品从“金三角”地区过境中国贩往美国等地。

　　在“金三角”老挝一侧、紧挨泰国缅甸水域分界线，有一个中国商人租赁老挝土地99年开办的“金三角经济特区”，占地约1万平方公里，目前正在修建机场，当地人都认为可以供军用飞机起降，而且特区内还有一些建筑可以作为军事用途。清盛警方一位官员告诉记者，中国在该地区势力的扩张，使得美国很不高兴，因此作出了遏制中国的一系列行动。

　　事实上，在10月5日湄公河惨案发生前，就出现了栽赃“金三角经济特区”贩毒的事件，在特区内查获了大量毒品，泰国媒体和西方媒体大肆报道，批评中国的对外投资。当地知情者认为，这也是与“湄公河惨案”相关的一系列行动之一，目的都是抹黑中国、遏制中国。记者12月12日进入“金三角经济特区”进行了采访，其中方投资人表示，那次缴获的都是质量较差、价值不高的毒品，属于栽赃道具。记者也从泰国缉毒警察那里得到相同的分析。“湄公河惨案”和“栽赃毒品”严重影响了“金三角经济特区”的旅游以及赌场生意，最近几个月来游客稀少、亏损很大。但遗憾的是，在帕莽军营的网站上，有关声称从两艘出事商船上截获大量毒品的消息至今仍然保留。

　　事实上，有一股势力一直在制造当地局势不稳的舆论，以否定中国恢复湄公河航运流域安全的努力。在12月11日中泰缅老四国联合护航圆满成功后，第二天《曼谷邮报》网站和缅甸某报纸竟然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就发表消息：11日护航过程中湄公河流域发生交火。这也许是这些媒体错误引用西方媒体消息，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通过媒体发布虚假消息。指挥此次护航的第十一区水警指挥官阿塔武上校当时一直与搭乘中国护航船只从关累赴清盛的4名泰国水警保持联系，其间没有任何交火报告。阿塔武上校告诉记者，《曼谷邮报》的消息发表之前，12日清晨就有西方媒体电话询问他是否发生交火事件，说明这条消息从一开始就是有人故意放出，以制造湄公河流域局势不稳的气氛。可以看出，这次“制造谣言”与“湄公河惨案”、“毒品栽赃”都是有策划的系列行动，无一不以制造混乱、攻击中国为目的。

　　据参与案件侦破的第五警区副指挥官诗提蓬少将和水警指挥官阿塔武上校介绍，涉案泰国士兵面临的指控有两项：故意杀人和破坏证据(挪动尸体)。还有当地部分警方人士告诉记者，“金三角经济特区”的监控录像和当地渔民都目睹了案发经过，是泰国士兵在船只停下后杀害了中国船员。记者回想起12月11日复航仪式上的一个细节，来自警方的诗提蓬少将在接受完记者采访后，悄悄把记者拉到一边，询问记者是否了解中国公安到底掌握了湄公河惨案的哪些证据。

　　答案其实已经很清楚。清盛县水上警察局局长他宁瓦告诉记者，中国船只的紧急电话应该具有危急时刻发送现场图片的功能，而且中国海事监控卫星可能能够回放航行过程，中国警方可以从“金三角经济特区”获得案发时的监控录像资料。作为“金三角”水域泰国水警的负责人，他宁瓦中校还表示，以前，“金三角”水域收取保护费主要由以毒枭诺坎为首的集团负责，后来由于小股武装势力众多，诺坎无法控制，出现了各股势力纷纷收费的情况。但各派别都不会杀害船员，最多进行殴打、胁迫，这次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害全部船员，一定是别有目的。

　　惨案可能是军方给政府出的难题

　　对于中国船员被害事件，泰国副总理差林12月9日表示，泰国警方全力破案，仅用18天，即从10月5日案发到10月23日，就很快锁定涉案嫌疑人。根据警方调查，大量证据显示9名泰国士兵杀害了中国船员，中国船只没有涉及毒品，对于涉案士兵，泰国将按照严格的司法程序处理案件，让中国政府和人民满意，避免这个事件影响中泰之间的密切友好关系。

　　泰国副总理差林讲话时的自信，甚至给人留下急于结案的印象。但泰国陆军司令巴育11月底表示，中国船员遇害事件的真相仍在调查之中，至于9名军人是否真的参与杀害13名中国船员，各界不要急于定论，应该由司法单位根据法律进行调查。他还强调，必须将个人违法行为与泰国军方区分开，避免让国家和军方受到更大影响。据泰国第五警区副指挥官诗提蓬少将透露，本案将分两部分处理：第一部分泰国士兵涉嫌案件，第二部分非政府人员涉嫌案件。目前已基本定位涉嫌案件的非政府人员，但他们是泰国人还是别的国籍的人还不能说，案件进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也是由于第二部分案件发生在泰国境外，侦破需要时间。

　　泰国陆军发言人汕森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各方不要急于定论”。在整个采访中，记者明显感受到泰国政府和军方对案件侦办态度存在明显差异：泰国副总理的坚信、泰国军方高层的“不急于定论”以及帕莽军营军官的否认、泰国警方的“先硬后软”，让案情进展变得更为复杂。

　　在泰国君主立宪政体下，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泰国军方领袖始终对泰王保持着极大的尊重与顺从，同时通过维护王室为军队谋求自身利益，而不是听命于政府。军方的势力远大于听命于政府的警方，而且军警之间关系十分微妙。警察只能控制曼谷等大城市，在边境地区，治安和防务全部由军队负责。有分析人士认为，军界部分高层跟边境地区的犯罪团伙之间有着种种瓜葛，新成立的英拉政府和前他信政府大力推进的肃毒政策影响了他们的利益，湄公河惨案可能是泰国军方故意给总理英拉出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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