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约20米长的货车,保持着坠到桥下最初的姿势,10多个轮子朝天,像一条被摔死的大虫。
更多的车成了团状和饼状,大货车找不见驾驶室,一辆在附近麦田发现的轿车,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坍塌的桥体揉成了一米见方的废铁球。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汽油味、硝火味。
消防战士已连续奋战了近30个小时,他们始终沉默,不发一言。几个徒手抬汽车残骸的警察悄悄议论,他们也很想知道,2月1日早晨8点52分,究竟发生了什么?
幸运“豫G”货车
距地面约30米高的义昌大桥,长约200米,分为南北两幅桥。
南桥车流自西向东,北桥车流自东向西。爆炸坍塌发生在南桥,坍塌桥面约80米长。
一辆“豫G”牌照的大货车是幸运的,爆炸塌桥与它擦身而过。
这辆大货车车头朝东,一声巨响后,大货车最后一排车轮轧着的桥面发生坍塌,断裂处像刀切一样。
事故发生后,大货车最后一排车轮,车轮前半圈轧在断裂面上,后半圈悬空,整个车尾悬空在30米高的“断崖”上。
而它身后80米桥面和桥面上的车辆,都随着巨响坠落到30米下的地面。
80米“死亡之旅”
2月1日早上,连霍高速大雾。
多名司机证实,当时能见度仅数百米,车辆都以五六十迈的速度行驶。
43岁的侯全林驾驶着解放牌半挂车,紧随“豫G”大货车,行驶到义昌大桥上。
24岁的侯艳新,是侯全林的侄子,跟着他运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陈刚生、冯骏科、郭刚岭是一起从成都出发的。
陈刚生和冯骏科轮流驾驶的大货车距离侯全林的车不远,郭刚岭的大货车落后陈刚生的大货车十几辆车的位置。
事后得知,“豫G”大货车与郭刚岭的大货车之间,正是那段80米的“死亡之旅”。
爆炸塌桥前的事故
义昌大桥上,侯全林看到,车前“豫G”大货车停车,他也把车停了下来。
“前面有车发生了追尾事故。”侯全林说,他下车朝车头方向走,想去看看前方事故何时才能解决。侄子侯艳新也下了车,但他是往车尾走去。
此时,陈刚生驾驶的大货车也停住了。郭刚岭看见前面的车辆速度放缓,他也放缓了车速。8点52分,轰隆一声巨响。
滚滚黑烟里,黑黄色的烟花纸屑满天飞舞。
义昌大桥应声而倒,桥面和桥柱瞬间崩塌下坠,同时下坠的还有崩塌的80米桥面上的大车小车。
塌桥时大喊“跳车”
侯全林回忆,当时他还没走到“豫G”大货车的位置,身后巨大的气浪将他冲起,重重撂倒在“豫G”大货车旁边,未坍塌的桥面上。
他看到,身后自己刚停稳的解放牌半挂车已不见踪迹,同时消失的还有侄子侯艳新。
桥塌的瞬间,坐在驾驶位的陈刚生喊叫着让冯骏科跳车,冯骏科拉开车门蹿出驾驶室。
巨响发生时,郭刚岭说,自己的车还向前滑了一段距离。随即,他听到前面的司机喊叫着“桥塌了”。
郭刚岭把车刹死,在黑烟和浓雾中,他走到断桥处才发现,“桥没了”。
看不见断桥对面的情形,郭刚岭打陈刚生的手机,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打了5遍后,郭刚岭想起打陈刚生车上冯骏科的手机,同样无人应答。
“坏了,掉桥下了。”郭刚岭说。
“桥面真的在桥下”
郭刚岭急了,从断桥处的桥基上爬下去。
短短几分钟,黑烟已散多半。“桥面真的在桥下。”爬到桥下的郭刚岭说,坍塌坠落的桥面已支离破碎,整个80米的断面下已无一根桥柱。
桥下交叠躺着10多辆车,呼喊声、呼救声,混杂着车油箱漏油的气味,“整个现场惨不忍睹”。
郭刚岭发现陈刚生的大货车就在断桥最东侧,整个车辆侧翻着。陈刚生还在驾驶室里,已经轻度昏迷。他奋力把陈刚生从驾驶室里拽出来,随后又在车附近发现了冯骏科,“半边脸磕在石头上,血肉模糊。”郭刚岭说。
附近村民赶来救人
距离义昌大桥约一公里的义昌村村民,在事故发生后七八分钟就跑到了现场,领头的是王发财和王明超等人。
王发财和王明超说,那一声巨响,多名村民家里的玻璃被震碎震裂,塑钢门窗崩裂,电灯管落到了床上、地上。
赶到的村民救出了四五个人。不到10分钟,民警赶到参与救援,警车将陈刚生等人拉到了义马市人民医院。
随后,120急救车赶来,更多的伤者、死者被送往义煤集团医院、渑池县中医院。
10人亡11人伤
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侯全林没有合过眼。
他的痛不仅是脚踝受伤,侄子侯艳新在坠桥瞬间就已死亡,如今躺在太平间里。赶来的家属还未敢将噩耗告知侯艳新的母亲。
和侯全林一样,伤者陈刚生等人都是一脸的木然,似乎还未从那声巨响里清醒。
陈刚生肋骨、锁骨多处骨折,血气胸,肺部有挫裂伤。
冯骏科在送医途中死亡,陈刚生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冯骏科的家人交代。
截至昨日晚上7点,义昌桥毁共造成10人死亡,11人伤。
“致命”车“粉身碎骨”
侯全林、陈刚生、郭刚岭,事后得知一辆运送烟花爆竹的车辆发生爆炸,但没有人能回忆起那辆夹在他们中间的“致命车辆”的模样。
事故现场勘察的爆破专业人士透露,运送烟花爆竹的车辆已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昨日,三门峡市和义马市官方发布的消息称,发生在连霍高速河南三门峡渑池段741公里处的事故,系运输烟花爆竹车辆爆炸引发桥面垮塌所致。
官方发布的消息还称,这辆车从陕西蒲城出发,前往河北以运输百货为由,非烟花爆竹专用车辆,所运烟花爆竹系违法生产,之后违法装载、违法运输。
“什么样的烟花爆竹能炸了一座桥?”多名伤者和逝者的家属称,他们都想问一问。
本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张永生 申志民
(原标题:叔侄桥面走 瞬间一人桥上一人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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