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审判》导演：希望世人都知道这件大事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6日14:15 南京周末

　　-本报记者　陈璐

　　8月15日，就在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在东京悍然再次参拜供奉有二战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的这一天，一部反映二战中的战败者接受审判的电影《东京审判》在上海隆重首映了。在中国、亚洲，乃至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无比愤慨之际，该片以自己的方式向小泉纯一郎表达了中国人民的严正抗议。

　　电影《东京审判》的导演高群书在他的导演阐述中说了这么一段话：“我们并不想以狭隘的民族复仇心理来对待这场战争，以前我们没有，现在依然没有。因为那场战争不仅对日本本土之外的民族伤害极深，就是对自己的同胞，自己的人民也产生了历久不息的心灵以及情感重创。作为国家，日本可以以签署投降条约为终结点，但作为家庭和个人，却不会以战败日为终结点的，相反，甚至会是悲剧的刚刚开始。”“归根结底，我们想，战争，它给世界带来的绝对不仅仅是利益和公理的胜负那么简单，具体到每一个人，那就是撕心裂肺。”

　　高导在接受《周末》采访时表示，他拍这部电影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世人都知道这件事，这件历史大事。

　　高群书和一般人眼中的导演印象很接近，胖胖的脸庞上，架着一副茶色眼镜，左手戴了一串红色的佛珠。这个从新闻专业半路出家的导演，回答问题的时候非常认真，不善言笑，但只要笑肩膀就一耸一耸的，眼睛成了弯。

　　北京的天气非常热，高群书一整个下午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避暑”，为8月16日在南京、上海上映的电影处女作《东京审判》的媒体见面会做准备。在上海电影节期间的放映专场，热情的观众冒着大雨赶到影院，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看完全片。几个闻讯赶来的日本观众看完后均热泪盈眶。

　　有记者看过试片后发表评论说：该片颇具大片风采，在不动声色之中给你震撼。有看过此片的网友甚至称，《东京审判》将会是今年国产电影《疯狂的石头》后的又一匹黑马。据悉，《东京审判》在电影局审查时获全票通过，一刀未剪，并被审查团给出五分的满分。

　　《东京审判》真实地再现了半个多世纪前那场引起全世界关注，庭审历时两年零5个月，开庭达818次的世纪大审判。影片从写实的角度追溯了那发生在六十年前的一幕幕历史影像，将那些见证着苦难、血泪、暴虐、屈辱的往昔，却并不被世人所熟知的重大历史事件重新还原于世人面前。但相比于对影片流畅的处理，其拍摄过程对于这个“闯入”电影圈的“新”导演却是历经了意想不到的种种坎坷。

　　“9月1日，《东京审判》就要全国上映了。我对它的期许有两个：一是中国人都来看，二是卖座能赚钱。”高群书说。

　　自筹500万填补亏空，临近上映遭遇追债

　　据报道，作为一部民间投资的影片，《东京审判》原制片人在3000万元资金没到位的情况下搭起班子，电影拍至1／3时跑了，高群书只得自个儿想办法，四处借债填补亏空。高群书向周末报记者表示，现在已无意去指责哪一个具体的个人，最大的安慰是“挺下来把片子做完了，并且受到了欢迎”。

　　在问到为什么要涉足电影圈，并接拍这样一部影片的时候，高群书用了“毫无征兆”这四个字。“2005年4月，这个原名叫《远东国际大审判》剧本在许多著名导演手里晃荡了一圈之后，毫无征兆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其实去年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个糟糕的年份。先是在长春，我拍了一个叫《父亲》的电视剧，因为种种原因，我把它停了。当时我监制的另外一部悬疑剧就要上马了。一个朋友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拍一个电影。我问什么电影？他说是一个主旋律的题材，好像是审判二战战犯的。我说剧本怎样？他说你看看再说吧。第二天朋友就送来剧本，让我尽快看，对方显得很着急。剧本叫《远东国际大审判》，说的是1946年中国政府参与东京审判的故事，是以中国法官梅汝璈为主角的电影。”高群书对于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在这之前，我也在准备着拍电影，是海岩的《一场风花雪月的事》。说实话，我并不怎么想接《东京审判》。因为我对拍自己的第一部电影是很谨慎的，就像一个要出嫁的女孩，总要做谨慎的选择。”高群书非常坦率地说，“更何况，当时我对梅汝璈基本上一无所知。后来上网仔细搜索才对其略知一二。他是在随南开大学迁往昆明途径重庆时，被时任教育次长兼国立政治大学校长的顾毓先生截下来，就地担任了该校的法律系教授，一直在重庆。这是个不平常的人。”

　　正是梅汝璈这个人物的吸引，让高群书接下了这部电影。高导说：“东京审判，这是20世纪亚洲最大、最重要的一次审判，是中国人第一次在如此重大的事件中发挥了超常的作用。这样的题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值得一试的。”

　　高导的电影之梦由此开始实现。但是，在高群书决定接拍这部电影后，困难也随之而来。“首先，要把这么一件历时两年，有十一个国家参与的事件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表现出来，并且筹备期只有一个月，还是完全发生在1946年东京的历史事件，演员、场景、投资规模，都有很高的要求；况且我还有一点做主流大片的野心，看上去，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既然接下来了，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在那段日子里，我和三四个伙伴日以继夜地查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和编剧反复研究，着重在人物身上下功夫，让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在这个特殊的历史事件中作如何表现。有限的资金要拍这样宏大的历史事件，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人物身上把戏做足。”

　　在接下来的拍摄过程中，因为3个投资方中的一个没有按期交付资金，高群书不得不自己想方设法填了500万元进去。这500万元是从他拍电视剧的合作伙伴那里借来的。高群书在电视剧圈早已名闻遐迩。《九一八大案》、《命案十三宗》、《征服》，部部火爆。他拍电视剧没有一部赔过钱。但那些投资电视剧的老板们却对电影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们根本就不想听高群书谈电影。无奈的高导演最后只有将自己“卖”给了对方才借到了投资。高导演当时是用电视剧的版权来作抵押，并对他的债主说，如果还不了，“我给你打一年工，打两年工，打长工还不行吗？”

　　举债500万元拍完影片《东京审判》，临近上映却遭遇追债。高群书在博客中感慨：“听到片子将在9月1日上映，职员开始讨要后期酬金，就连制片主任也在催要尾款，包括特技的钱，录音的钱，作曲的钱，剪辑的钱，机器的钱……”高群书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出上海的加急拷贝，洗印厂说必须要把前面的账结清，才让我们把拷贝拿出厂……”

　　对于众多追债者，高群书只有向他们解释，实在不行就打欠条，不过，大家最终都表示了理解。高群书表示，尽管有很多国外片商对此片感兴趣，但《东京审判》至今还没有一分钱回笼，影片上映回收的首笔款项，就是偿还债务。

　　“现在我不得不靠接拍电视剧来还钱，到这个月底我还得还上200万。”高群书的话语中带有些许的无奈。

　　初定主角是梁家辉和金城武，刘松仁被“骗”接戏

　　高群书告诉了记者，让什么人来演对此片而言至关生死：“我们开始初定的梅汝璈人选是梁家辉，肖南的人选是金城武，因为剧情要求肖南必须会日语，而金城武有日本血统。香港一个电影界同行非常热心地帮我们联系二人，但是传来的消息很不乐观。梁家辉因为排演话剧一年不接电影，金城武也没时间。于是我就自然想起了刘松仁。”

　　接着，高群书讲述了是如何把刘松仁“骗”过来演梅汝璈的。“刘松仁1998年和我合作过《闻一多》，关系处得不错。我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无线’的一个古装戏上，我对他说你必须来，这是国家大事，不许推辞。像你这样流落在外的人才必须为国家做贡献。刘松仁说和制片方谈谈，不敢确定，因为他接的戏已经在拍了，第二天给回话。后来传来剧组没钱拍摄的消息，刘松仁很后悔，用梅汝璈的一句台词‘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文不对题地表达对我的不满，说我是骗他来的。”高群书说到这里，浅浅地笑了。

　　“刘松仁拍完最后一个镜头时已经是凌晨了，他冲过来和我拥抱，两人眼里都已泪光闪烁。那天刘松仁匆匆赶往机场离去，当天晚上到达焦作，继续那部古装戏的拍摄。那时，我已经成了该片的投资人之一，他大部分稿酬未付。在关机那天下午，我借的钱全部到达，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欠他的酬金打到了他的卡上。”

　　《东京审判》启用了一批明星，不仅有著名港台演员谢君豪、林熙蕾、曾江、朱孝天和曾志伟，还有英达。“确定英达很巧合，我在看资料时，忽然发现英达和倪征燠长得很像，随即给英达说了，英达说我也听说我们俩很像，就让我赶紧把纪录片的碟快递过去。英达看完碟后问了一下时间，马上就答应了。几年前我和英达合作过，并成为朋友。在正式拍摄时，胖子英达热得汗流如注，拿着剧本连连咒我，说又上你的当了，这叫什么英语？我说你可是留过洋的。英达说但没学过法律啊，这些台词相当于英语里的文言文，还是法律专业的文言文，念下来都吃力，还得背词，还这么热。当时法庭里的气温几乎达到了四十多度。我只能笑听咒骂，离他远点。有一天英达爱人梁欢来看他，看见此情此景，心疼得要跟我急，可能是看在我以前曾经拍过的电视剧《征服》的面子上，没说出什么话来，只是脸色很不好看。我打了个招呼赶紧找了个借口躲开。英达给我说，梁欢很喜欢《征服》。你看，拍一部好片子多实惠啊。”说完，高导大笑了起来。

　　高导一提到台湾演员朱孝天话也多了起来。这位曾经风靡亚洲的偶像组合F4的成员，是剧中肖南的扮演者。“艰难的拍摄过程，我遇到什么困难都能一直撑着，但有两次却让我难以自持，差点掉下眼泪。一次是朱孝天知道后面的资金全是我借来的时候，跑到我跟前说，导演都借钱了，我们还能说什么。我感动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几个港台演员已经超期十几天了，而按照合同应该支付的酬金一直没拿到，但他们对我却是始终如一地信任。第二次是在人民大会堂开新闻发布会时，又是朱孝天，他在发言时说，我眼见了这部电影的艰难，也眼见了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的辛苦和无奈。此时此地，还有什么比如此理解更让我感动的？我这颗男人的心也难免一热，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但我忍住了。”说完，高群书沉默了许久。

　　借鉴好莱坞叙事风格，想拍成中国式主流商业片

　　经历许多艰苦，电影终于拍摄制作完毕，但《东京审判》能被人看好么？比如香港电影导演王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曾泼冷水说，《东京审判》这样的电影任谁拍都拍不好，肯定赔钱。对此，第一次导演电影的高群书又是如何看待的呢？他对记者说，这样的题材好不好拍，能不能拍好谁都不敢说，如果说是因为“主旋律”或“主流电影”就拍不好，也未免绝对了。

　　高群书并不否认自己在拍摄这部作品的时候，做了一些尝试。他告诉记者：“在做这个片子的时候，我一直考虑着如何让主流电影拍得有意思，让大家都爱看。而这样一部正面表现二战结果主题的主流影片，要拿得住观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叙事，是叙事中的情感。《东京审判》里有一条主线，一条副线。主线里还有大量的法庭戏，必须掌握好叙事的节奏。如果叙事乱了，弄不清你想表述什么，片子就没法看了。而把电影活生生弄成僵硬的‘主流电影’，让人生厌，这样的片子也是没人要看的。”

　　至于是什么造成了该片“无主流”的印象？高群书顿了顿，回答说：“大概是为了所谓的艺术吧。作为电影人，大家都想拿奖，都想表达自己，无可厚非，但把最基本的东西‘给谁看’都忘记了，那就是本末倒置了。拍出的片子没有票房，反而怪观众没有欣赏水平，这是强辞夺理。难道艺术就一定要和大众对立起来？”

　　高群书并不避讳选择港台演员参演，是为了将影片做成主流商业片的说法。“为什么要选择来自内地、港台的明星来演这部电影？这其实是个无奈之举，因为内地能胜任的演员太少。这是一个发生在1946年日本东京的审判，参与人员来自11个国家，通用语言是英语，还有就是日语，同时能说两种语言的演员内地太难找了，而港台演员多能胜任。当然，选择明星也有‘主流商业片’的考虑。”

　　据悉，片中主角刘松仁、曾江、英达均操一口流利的英语，朱孝天、林熙蕾、谢君豪、曾志伟等人的对白则多为日语，因此该片也被戏称为“在国内拍的外语大片”。高群书认为：“我相信，好莱坞大片培养了一大批习惯看字幕的观众。所以看这部电影应该没问题。”

　　高群书告诉记者：“这部影片借鉴了好莱坞的叙事风格，好的叙事风格都该学。好莱坞在主流商业片方面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该学习的就得学，这扯不上什么抄袭。说个不谦虚的话，我相信这部影片会像好莱坞大片一样地好看。”

　　在采访的最后，高群书导演再次强调说，他要“像《万历十五年》一样，展现一段有关亚洲、有关中国不容遗忘的真实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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