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在元：国境线上看中国

　　远征国境线纵队队员拍下的少数民族妇女

　　中高耸的柱子是云南基诺族的图腾

　　70年前的长征，红军战士们走了两万五千里。70年后，又一帮年轻的身影走了9万多公里的路。不过，这次远行的目的不是被迫而行，而是本着科学研究和教育目的。远行者，是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学生为主的123位学生，在为期45天的名为“中国轮廓———远征国境线”的实地考察中，他们走遍了中国国境线上的城镇和建筑，积累下无价的考察纪录和实践经验。这一大批学生中有个领头羊———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院长张在元。是他发起、组织、统筹这个项目的进行，也是他像爹似的在后方每时每刻地担心这些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孩子。

　　45天走完国境线

　　“中国轮廓———远征国境线”这个项目从7月9日开始正式考察，18支纵队深入到全国各处的五个点，并全面铺散开来，45天后，123个孩子带着数以千计的日志、影像和档案资料和黝黑的皮肤完好地回来了。

　　这个项目的提出，本身就有院长张在元锻炼学生的意图，他自己本人就曾走了70个城市，30多个国家。“我们院学制五年，除了书本和课堂上的教学外，如果没有收集第一手资料和现场考察的经历，学生就很难走进社会。”

　　而活动想法也同样吸引了学生。“学生都想开阔视野，中国版图谁都看过，但究竟有多大，都只有个朦胧的意识。而且，过去都以为国境线就是军事防御，但事实上它还有人文和生活层次的资料。”年初，他当着十几个学生和助手的面提出远征国境线的想法，顿时得到所有人的赞成。经过五个月的策划和培训，这项浩大的长征计划终于展开了。

　　“国际纵队”考察中国轮廓

　　项目包括了城市设计学院的108名学生和悉尼大学建筑学院的15名学生，他们成立18路纵队，其中10支纵队在国境线上游走，另外5支留守有着重要城镇建设的地点。

　　而对于如何在最短时间内走遍国境线，张在元和他的弟子们是下了一番工夫研究的。“我们把国境线分成五个点：西部的喀什、内蒙的海拉尔、华北天津、华东厦门和云南瑞丽，然后每个点上设两支纵队和一支留守纵队，留守纵队除了深入考察当地建设之外，也要随时做好预备接应。”而另外两支队伍，则向相反方向推进，直到和另一边来的队伍会师。借此，队员们的行程遍及包括香港、南沙、新疆和西藏在内的所有偏远国境线角落。

　　纵队总司令，后方大保姆

　　说到学生安全返回，张在元的语气变得特别骄傲，激动程度胜过了他谈论这个项目本身。“这个活动进行中，大家最关心的就是孩子们有没有安全返回。”他说，“国境线不好走，有大漠，有高山，这些学生又大都是独生子女，学校提供的实地考察经验也少。在这45天内，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担心中还有最担心的时刻。张在元提到的几个例子包括了行走茶马古道的纵队。“非常惊险。前人只是富有传奇色彩的马帮走过，到现在这条路上还是没有一点生活空间，”因为学生走进这块地方一周，没有任何信号，让张在元担心得要死，“旅店、餐厅、接待室都是不可能的事。学生们都睡在窝棚里，用篝火烤东西吃。路面看起来可能是青苔，实际踩了才知道是淤泥。而且植物茂盛，不知会有什么野兽出现。“

　　在后方的张在元每天通过热线指挥队员，学校里有20个同学留守，除了手机之外，他们还会统一好时间，一起举行网上电话会议或同上QQ，提出和解答问题，张指挥也会通过这些途径向队员传送天气、路况信息或与当地政府和部队联系，一旦没有了联络就意味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幸好，因为之前长达半年的精心策划、严格的安全培训、考察训练、路线和资料整理等，每个队又基本配有专业老师或辅导员及研究生陪同，所以所有同学都安全返回。

　　更令他欣慰的是，学生成长之快令他感到惊喜：“去的时候都是娇弱书生，回来的时候就和足球运动员一样健硕。有不少孩子的家长还写信给我，说孩子都变了一个样。“

　　发现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

　　去了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学生们并没有像别人担心的那样只顾玩，相反，他们认真地带回了无可计量的学术资料。“光后期整理就够得上前期实地考察的工作量了，”张在元说，“现在还很难鉴定，整理工作才进行了一半。”

　　不过，就目前所知，有两个发现是尤其出乎意料的。一是17纵队在海南岛五指山中推进时，发现了一个原始村落，这个特别的村子在相当程度上保持了原始朴实，刀耕火种似的生活方式。“村里的建筑形式是用当地的树木和芦苇搭的窝棚，居住方式是原始公社似的群居，饮食也是原始的，吃得几乎全是当地的植物。”他说。

　　中缅边境的无国籍群落

　　而另一个意外的发现是第2纵队在中缅边界发现了一个无国籍的村落，“他们属于瑶族，但却没有国籍，非常奇怪。”不过，因为资料还未整理出来，具体科研结论是什么还需要一些时间。学术资料、出版著作、音像出版物，这些到时将“让全世界了解我国漫长的国境线”。

　　作为大部分建筑专业的学生，考察组在出发前就把要考察的目标设定得很明确：集市、民居、村落、聚落、宗教建筑、建筑材料、边境口岸、景观轮廓线、城市标志、地形、地方居民生活环境场景甚至风水见证共12项对象，这些对象最后将化为12项研究成果进行出版。

　　这些项目中，除了和建筑专业密切相关的项目之外，还有包括民俗研究在内的内容。“风土人情的考察是很重要的，它的基本载体是建筑和民居，对民俗的考察是和专业相辅相成的。”张解释道，“风就是当地风水、空气、生活氛围等，土就是土地、土的建筑：窑洞、土建等，所以我们甚至还有对风水的见证，这些都包含在风土人情中。”

　　他介绍，总的说来，远征成果大致有三样：一是DV资料，届时中央台将会播出系列节目；二是照片，18路纵队拍了近150万张的照片，有些已放在纵队的博客上了；三是文字资料，其中包括了考察日志、对当地场景的详细纪录、原图、现场资料，还有当地研究人员的专业资料等。

　　这项活动，张在元并没有收到学校的资助，不过，他还是得到来自朋友、公司和当地政府等各界的支持。不过他说，就凭着学生的表现，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人物名片

　　张在元，生于湖北公安县。1988年赴东京大学留学师从国际著名建筑师FumihikoMaki教授，1996年被GA（全球建筑）杂志评选为40位中青年前卫建筑师并出席设计作品展，著作《天地之间———中国建筑与城市形象》由英国牛津大学出版社于2000年出版。2001年为“喜马拉雅空间设计”（中国、美国、西班牙建筑师合作）总建筑师。2005年被聘为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院长。

　　采写/本报记者 金煜

　　图片由张在元教授及远征纵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