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东：生命的质感奔腾不息

　　整个2006 年的冬天对刘小东来说显得分外灼热。11 月23 日，在北京保利秋拍上，刘小东的巨幅油画《三峡新移民》以2200 万的成交价，开创了中国油画最高纪录，而他多了一个最贵画家的光环。近日， 他为台湾明星林志玲画了一幅写生。这幅画被法国著名收藏家让马克当即买下，并赠送给了广东美术馆。

　　文/ 何育锋　图/ 曾翰

　　2006 年的冬天对刘小东来说显得分外灼热。11月23 日，在北京保利秋拍上，刘小东的巨幅油画《三峡新移民》以2200万的成交价，开创了中国油画最高纪录。而他多了一个最贵画家的光环。11月24 日凌晨，刘小东把自己在新北京画廊柱子和墙壁上的油画《多米诺》“悄悄刷掉”，从而也标志着这个作品的创作完成。

　　12 月7 日，他的最新画展“刘小东:写生”在广东美术馆开幕，展出了他的代表作《温床》、《十八罗汉》和《多米诺》影像部分。作品呈现三峡夔山周围的11个农民、泰国的11 个性工作者，还有来自台湾金门和大陆某炮兵团的18个士兵。同一天，刘小东在画展开幕式上宣布，他将为台湾明星林志玲画一幅“写生”。在2007年元旦完成的这幅“时代美女图”，已经由法国著名收藏家让？马克买下并赠送给了广东美术馆。

　　作为明星

　　2006 年刘小东做了一件生平从没做过的事——买下一条昂贵的Giorgio Armani 长裤。“这是我第一次买这么贵的衣服。”他笑道。他跟好朋友贾樟柯去参加戛纳电影节时，就穿着它出席。然而在此之后，这条裤子一直被挂在衣橱里没有动过。“实在太华丽了，上头镶了许多银线，闪闪发光。”他不习惯盛装，因而即便在上海出席朋友的画展开幕酒会时都没有动用它。

　　刘小东早在1990 年代初就已经成名，但真正被推到媒体和大众面前广受关注，则还是去年短短一年内的事。如今的他在身为艺术家的同时，还是一个明星。

　　“我明显感觉这一年我跟着这个时代的车轮飞快运转，大众媒体更加关注我。一方面这加快了我个人的步伐，因为那么多人关注你的时候，你就得往前走没有懒惰的机会。另一方面我时刻在提醒自己，这是个消费的时代。我在面临着大家的消费，我做着各种努力，试图不要让大家把我消费掉。如何和这种消费对抗，保护自己，这是我在时刻提醒自己的。我希望我慢慢消费这个社会，反过来它也慢慢消费我，别太急。”

　　零下二度的北京午夜，东四环附近的一个乡村酒吧里，刘小东如此阐述2006 年自己一夜之间被迅速推到大众媒体前沿的感受。他的家就在旁边不远处，那里有他同样被媒体称为先锋画家的妻子喻红和12 岁上初一的女儿。说起喻红，刘小东眉飞色舞:“我境界没她高。”

　　他概括自己的性格争强好胜。出生于辽宁工业小镇金城的他，在少年时代的两大爱好便是武术和画画，初中时摔跤、散打都会一招半式，单刀更是舞得有模有样。而妻子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从小耳濡目染，形成了很强的自我完善意识——这也使刘小东的性情受到影响，渐渐有所收敛。

　　至于画画，因为父母都是国有企业的普通工人，所以刘小东走上学画的道路完全是凭兴趣。“我那会儿画画挺努力的。我父亲有一次看到报纸上中央美院附中的招生广告，那是1980 年恢复招生第二年。于是就考上了。”在以“数理化、音体美”作为主流价值观的年代，画画可算是最没有前途的学科。现在刘小东的一副油画能卖几百万乃至上千万，这对当时那个工人家庭来说，是天方夜谭。

　　作为家人

　　1993 年，刘小东和喻红旅行结婚，第一次前往纽约。下了飞机，他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脚使劲跺了跺美国的土地。“原来也没什么不一样。”他下了这么个结论。然而当时，美国东岸植物所拥有的肥硕的叶片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北京的叶子肥多了。这跟阳光、空气湿度有关。”

　　在地球上最发达的大都会，刘小东首先看见的却是植物。他的观察力不受既定概念的限制。好友艾未未在《没有立场的立场》一文中就如此评价:“刘小东的目光所及，自然地构成了他的绘画世界。它们自然和真实的属性使人们解脱，使观者无语。”这一点能保证他作为艺术家的创造力，在另一个方面，却也使他的许多行为看起来有点欠考虑。他的好朋友阿城就曾经指责他说:“你既然经常搬家，没时间经常和宠物在一起，就不应该养狗!”

　　忘了打理宠物狗，还并不是最严重的疏忽。在女儿出生之后的半年左右时间里，刘小东甚至都没完全意识到他作为父亲的责任。“那时候我很年轻，进入父亲的角色挺慢的。我从小是喜欢集体生活的人，想睡谁家睡谁家。而从谈恋爱、结婚到生孩子，是一个离集体生活越来越远的过程。我当时蛮拧不过这个弯。生完孩子，我还照样天天老找哥们下军旗，那半年老不爱着家。”今天的刘小东当然已经成了一个合格的父亲，也十分享受家庭生活。他坚持一家人应当经常在家自己做饭吃，而不要天天下馆子。“家庭是一片自留地，还是别弄得太社会化。”他说。

　　作为成功的艺术家，他却不希望女儿成为同行。就跟许多普通父母一样，在他心目中，女儿最理想的职业前景应当是医生或律师。“从事事务性的工作，能够接触许多生活细节，相应地，就能对幸福有非常实在的理解。像我这样从事创造性工作，所做的事情没有边际，获得的幸福感其实也是虚幻易逝的。”

　　作为中国人

　　从《温床》到《多米诺》，再到为林志玲作画，在外人看来，刘小东仿佛越来越把画画往好玩的路上带。“林志玲符合我对美女的审美标准。”他说，“我希望我不只是画现实题材的移民或男性，也应该画一些美女。并且，我不觉得绘画就应该呆在象牙塔里，如果林志玲这个题材能让更多的人走进美术馆，我觉得是件好事。”

　　在刘小东眼里，目前的中国根本不存在真正精致的生活。这与普罗大众接触艺术太少也有很大关系。刘小东甚至坦言，他自己也不是一个崇尚精致的人。“这个社会的整体氛围还是粗糙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个人的精致要求要与之对抗，会越来越痛苦。”

　　他曾经计划在北京的城郊结合部买块地，盖个房，但最终因为道道手续过于麻烦，而没有实行。他去欧洲旅行时买了些古董家具，运回国后却发现其中的两把椅子已经在运输途中遭到损坏。“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买样东西，很简单，就希望它别坏。做件事，也希望别多生枝节，”他说，“因此，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往往马虎过去，只要不出事，妥协也没什么不可以。”

　　与其执着于细枝末节，不如跟随自己的感觉，尽快把能做的做出来——这就是刘小东最看重的生命力。正如他所说:“这个社会不是左就是右，很少有一种中间状态是很有力量的。我希望个体的、人性的力量能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