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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辉:借用《时代》周刊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11日12:25 南方人物周刊
李辉 以美国《时代》周刊封面上的中国人物,吴佩孚、蒋介石、阎锡山、冯玉祥、溥仪……为线索,为契机,大量参照外国人的回忆录和文献,进入民国史,解读民国史 本刊记者 吴虹飞 发自北京 李辉最近得了南方都市报 “华语传媒文学盛典”2006年年度散文家大奖。方家鉴定说,他“很独特”地“梳理”了历史。“梳理”这个词用多了,总觉得历史就是大姑娘的辫子。听说摄影记者要来拍照,李辉甚至开起了玩笑:要不要我梳了头才照啊?他长年累月“梳理”历史,导致头发有些稀少,快要达到“聪明绝顶”的境界了。 李辉得奖,是因为2006年发表在《收获》杂志上的系列历史随笔“封面中国”——以美国《时代》周刊封面上的中国人物,吴佩孚、蒋介石、阎锡山、冯玉祥、溥仪……为线索,为契机,大量参照外国人的回忆录和文献,进入民国史,解读民国史。目前已经完成的部分,是关于1923—1946年的中国。 以《时代》周刊封面人物为线索,从外国记者的角度来看待中国问题,是不是有些讨巧呢?李辉肯定地说,当然讨巧。他认为,这恰恰是他的聪明,他的独家发明。在广州领完奖,刚刚降落到北京的李辉有些疲惫,开着玩笑自诩说:全国叫“李辉”的人一共有115850个,只有一个李辉,用了这个方法。 从“人物”的角度切入现代史,李辉认为这是他的“个人史”。他要学太史公之臧否人物,又要以《光荣与梦想》——一本曾经在中国产生巨大影响的有关1930-1960年代美国社会的著作——为榜样,欲走入“历史深处”,欲以“细节”还原历史,还要进行“反思”,“文学性与新闻性相结合”,有此雄心,李辉难免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幸亏他勤奋,埋头故纸堆——旁人若挑剔说他是在故纸堆里“挑挑拣拣”,他全无芥蒂:“我在资料方面下功夫下得足。” 李辉喜欢搜集旧刊和各类档案,从这里他看到的是历史的隐痛和人情的变故。“这20多年来所做的,主要还是填补历史细节的工作,包括写的书,主编的书,像日记丛书、书信丛书、回忆录丛书等等,大部分都是对历史的一种补充。”与他写“封面中国”在精神上一脉相承。 为了写这些历史专栏,这几年他“中午一般都不休息,晚上和周末也大多用来写作”。买了各种关于民国史、外交史的辞典,花了大量时间在历史资料的搜集和阅读上,还时常请教董鼎山、杨宪益、黄苗子等老先生。 借用《时代》周刊,写自己的历史 有评论家认为,李辉是“平正之人”。而李辉所采取的叙述方式和视角,也有“平正”、从容的风格。他说,“封面中国”的故事的讲述,应该从《时代》周刊创始人——亨利·R·卢斯(Henry R. Luce)开始,此人与中国民国史渊源颇深。 1897年7月,卢斯的父亲、传教士路思义自愿到中国传教。他与怀孕的新婚夫人从美国出发,取道日本,坐船至上海,转至芝罘(烟台),登陆后乘轿子前往登州,次年4月,新妇产得一子——这个生在中国的孩子,日后成为美国媒体帝国的最早缔造者之一,《时代》的创始人,同时还是《生活》、《财富》、《体育画报》等名刊的拥有者。 卢斯3岁时,中国发生了义和团运动。14岁时,辛亥革命爆发。李辉因此认为,早年的记忆使卢斯在今后的媒体生涯中,“密切关注中国局势,并且一度深入地介入中国事务”。卢斯在政治上倾向蒋介石、宋美龄,反对日本占领中国,并且反对当时苏联的共产主义。作为一个新闻人,他很早就敏感地认识到毛泽东和红军的重要性。 “新闻就是历史的初稿。”李辉说。《时代》周刊封面恰恰记录了那些“新闻制造者”。 1924年,直奉军阀正在交战,北洋军阀吴佩孚成为了《时代》封面人物的第一个中国人。1927年蒋介石首次出现在封面……1934年溥仪出现,“满洲国”成立……毛泽东于1949年2月的首次出现,意味着共产党新政权的开始……林彪1966年秋天的出现,伴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爆发……江青1977年的出现,伴随着她的失败和“文革”的结束;1979、1986年邓小平两度成为年度人物,伴随着中国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行程;邓小平1997年的最后一次出现,伴随着他的去世和二十世纪即将结束;在长达六年的空白之后,2003年春天再次出现的则是一个戴口罩的普通中国人,伴随的是SARS肆虐神州大地……”( 摘自李辉《〈时代〉问世与中国的渊源》) 从“抄卡片”开始 李辉从小喜欢看报纸。“那时很多人家都是用报纸糊墙、贴顶棚,那些旧报纸成了我阅读的对象。随父母到别人家里做客,我就爬到人家床上看贴在墙上的报纸。” 1977年,李辉还在湖北随县一个工厂子弟学校里当语文老师,“一直喜欢舞文弄墨——在工地上办墙报,写歌词,写演出脚本,工地上办小报……” 那年10月,国家恢复高考。李辉为了参加高考,和父亲发生了争执。父亲不希望他离家太远。“而我从小就喜欢看世界地图,看参考消息,喜欢看到很远的地方。” 他是1977年湖北考上复旦的两个大学生之一。1978年春节刚过,带着一本红色塑料封皮的《中国地图册》,一本绿色封皮的《世界地图册》,李辉出了平生第一趟远门,从湖北乘火车,在郑州转车,到了上海。 李辉从大学二年级开始做文史资料的搜集研究工作。“我和同学陈思和开始做巴金年谱的搜集、研究和编辑,为期3年。”这些“抄卡片”的工作,为他日后写作系列传记和随笔积累了充裕的资料。“开始是写《萧乾传》,1988年写《文坛悲歌——胡风集团冤案始末》,接下来写《沈从文与丁玲》,然后就是关于周扬的一系列访问。”《和老人聊天》一书,是李辉和中国文坛最著名的长者冰心、夏衍、沈从文、巴金、萧乾、卞之琳、黄苗子、贾植芳、丁聪、王元化、汪曾祺交谈的结集,他的记录工作,在一些老人逝世后,越发显得珍贵。 一条用了二十多张电报纸的通讯 1982年大学毕业,李辉到了《北京晚报》,成为中国最早的“娱乐记者”。他所在的文体组曾因率先支持流行歌曲,声援李谷一、苏小明、朱明瑛等一度受到非议的歌手,成功举办了首届“新星音乐会”而名声大震。那时他看了无数场电影和演出,可谓夜夜笙歌。威猛乐队首次来华演出,帕瓦罗蒂带着他的著名的小手帕到北京演唱,李辉拿到了他们的签名。 当时的通讯很不发达,每当有重要消息需要向《新民晚报》和《羊城晚报》提供,李辉都是在东单的报社写完稿子,然后骑着摩托车赶到西单电报大楼,用电报发稿。 这一年的中国文联四届二次会议上,胡风被增补为文联委员,李辉想发表一篇胡风的特写。他首先想到的是思想上比较开放的《羊城晚报》。 夜里写完稿件,李辉照例骑着铃木50赶到电报大楼。“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这篇千字特写。一页电报纸大约只有四五十个字,这封电报我足足抄了半个多小时,用了二十多张电报纸。” “你对争议性人物如胡风等,抱着什么样的态度?”记者问。 “我是带着尽量客观、理性和节制的态度。胡风他们那一代知识分子,带着冤屈,带着悲愤,但我不能简单地弄成‘文革’之后为受害者鸣冤叫屈,还是应该在错综复杂的现实中,把知识分子本身的矛盾性客观地描述出来。 “实际上胡风前辈对我不满意,认为我写周扬写得太好了,对舒芜‘手下留情’了。知识分子还是有派别,有宗派的,他们那一代人怕被写成宗派。可是我觉得这没关系。可怕的是宗派之间的打压。但是把这个问题只归结到知识分子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善和恶。人是社会的人,是社会的机制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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