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同一位虚构的大名人打官司

　　JT?勒罗伊，年仅25岁的“男性作家”，凭借3本描写自己黑暗残酷童年的半自传体小说及改编的电影而红得发紫。他频频在主流媒体亮相，并与麦当娜、维诺娜?赖德等一线红伶出双入对。可现在，他不仅被曝光是个由女人扮演的“男性易装癖”，而且所有小说都是一个中年妇女写的。近日，此事被电影公司告上了法庭。

　　文/蔡头

　　女作家写作时隐藏性别身份，在文学界屡见不鲜。乔治?艾略特是玛丽?安?伊万斯1859年出版《亚当?贝德》时用的男性笔名；夏洛蒂?勃朗特1847年发表《简?爱》时用的名字是柯勒?贝尔，她曾坦言希望所有的评论家都把“柯勒?贝尔”当作男人，那样作品就能被更加公正地对待。

　　然而，对于JT.勒罗伊(JT. Leroy)这个童年居无定所，常年流连于一个个货车司机歇脚站充当童妓，年仅25岁却已凭借3本半自传体小说在全球范围内炙手可热的“男性作家”来说，身份的隐藏又意味着什么呢？继上一部热销的自传性短篇小说集《虚伪莫过心灵(TheHeart is Deceitful Above All Things)》被翻拍成电影《巧克力猫王》并引起轰动后，JT.勒罗伊发表于2000年的小说《萨拉》不仅畅销，而且成功地在二十多个国家发行。这部小说以作者放荡不羁的妓女母亲的名字为题，描述了自己身陷贫穷，并在西弗吉尼亚高速公路边遭遇各种性虐待的故事。

　　JT.勒罗伊似乎在如今自传蔚然成风的小说界寻得了制胜法宝，利用骇人听闻的动荡黑色童年令自己名利双收，特别是自他公开宣布感染了艾滋病后，更是博得不少公众的同情分。在“名利场”混迹多年，使得JT.勒罗伊成为麦当娜、维诺娜?赖德、丽芙?泰勒、寇特妮?拉芙、苏珊娜?维加等一线红伶的“闺密”，多次接受《纽约时报》、《名利场》等权威媒体的采访，更在相关影片上映后掀起一股追捧狂潮。可最后，勒罗伊这位红得发紫的明星作家，竟然匪夷所思地被发现是一个纯粹的虚构。

　　去年就有媒体揭露，这位每次出席公开活动必用假发、太阳镜遮掩面目，声称自己是易装癖的著名“男作家”其实是“她”，而不是“他”。那位骗过了公众甚至所有采访记者眼睛的“勒罗伊”扮演者，真名叫莎凡娜。后来《纽约时报》又发表文章，称42岁的艾伯特女士和莎凡娜的哥哥杰弗里先生才是这场阴谋的幕后策划者。所有的小说其实都是艾伯特女士写的，她还负责以勒罗伊的身份写邮件、发传真，甚至模仿西弗吉尼亚口音来接电话。

　　这个复杂的猫鼠游戏，由于关涉到一系列难题，如身份、名誉、金钱、艺术救赎力等等，而引起了广泛争议。而如今，问题已经越过了主要的文化“秀场”——媒体，转交到了法庭。一个电影发行公司近日正式起诉艾伯特欺诈罪，声称一份由JT.勒罗伊签署的拍摄长片《萨拉》的合同应被认为无效，理由很简单，因为勒罗伊根本不存在。

　　2003年，曾制作影片《月桂谷》、《芳龄十三》的Antidote电影公司与艾伯特名下的Underdogs公司签署了电影拍摄合同。根据合同规定，地下狗公司被即时预支1.5万美元，并自合同生成后的两年，每年获得同样数额的定金。Antidote公司上诉要的就是这笔钱。

　　在法庭上，这场商业官司的陪审团，首先经历了一场文化的熏陶。原告律师才播放完一段美国全国公共电台知名节目“新鲜空气”(Fresh Air)对勒罗伊的采访录音，辩护律师就在他的开场白中谈及短篇小说家欧?亨利的作品《最后一片常青藤叶》。与此同时，那位在文学故事中终日与恐惧、噩梦、幻觉、毒品、迫害、性倒错为伴，与疯癫的妓女母亲浪迹天涯的主角，却静静地端坐在被告席上。

　　根据勒罗伊在小说中的描述，自从幼年逃离西弗吉尼亚乡下的家，他常独自一人坐在汽车中等待正在卖淫的母亲，曾一度因无家可归而沉溺于毒品，生存的压力还迫使他只能靠在路边卖淫维生，直到最后拾起笔写下黑色的童年，最初的手稿的发表甚至是在加油站的卫生间里向出版商发出传真的。原告律师指出，正是这段“黑暗童年”引起了导演斯蒂文?谢恩伯格的注意，并决定与Antidote电影公司合作将其搬上银幕。可现在，它被证明根本子虚乌有，或者至少不属于那个“勒罗伊”。如果这历尽摧残和创伤的人生是彻底瞎编出来的，那根据它拍摄的电影，艺术性和感染力又从何而来呢？电影公司因此对影片的商业前景忧心忡忡。

　　艾伯特的辩护律师则以其“性格复杂”作为答辩。他说：“艾伯特孩提时曾遭遇心理和生理上的长期虐待；她曾被送进专门的精神治疗机构接受长期治疗；13年来，她始终扮作小说人物的原型、一个名叫杰里米的10岁男孩，接受心理医生的电话交谈治疗。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艾伯特才最终决定将自己的另一个自我、一个不折不扣的童男写入小说，而这对她的意义非同小可，直指‘通向世界的桥梁’。”用艾伯特自己的话说，勒罗伊这个身份是她的呼吸器，是生活的必需品，没了他，她活不下去。

　　此外，辩护律师还认为，合同上提及的仅仅是小说本身，与作者毫无关系，不论是谁写的，电影公司都有责任完成拍摄。而事实上，Antidote公司完成的剧本质量非常差，他们是在以作者的争议话题为由，来逃避责任。就在法庭上控辩双方各执一辞的当口，一手炮制“JT.勒罗伊”这位“世界名人”的艾伯特女士又有了新的举动。她于日前表示，拒绝转授小说《萨拉》改编权，以捍卫属于自己邪恶另一半的那个“黑色魔幻世界”。